容宿一手撐著欄杆,將舒涵禁錮在中央,女孩慌張的褐色瞳孔裡印出他狡猾的笑:“你的路若是走不通,可以來找我。”
他站回去,舒涵身上壓力大減,刹那間才覺得冷汗已經浸透衣衫。
她咽了咽口水,心神穩定下來,但卻沒開口。
不是她不想開口,而是她覺得自己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正中容宿下懷,不如不說。
容宿倒也不急著要她的答覆,只是伸出手去碰了一下舒涵頭上的點雀釵。
舒涵渾身一激靈卻不敢躲。
那一刻,仿佛她那點小心思全被容宿看穿。
“紹世子不肯給你名分,我可以給。”容宿再度語出驚人,舒涵整個人都懵了的狀態。
“四……四爺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容宿手指下滑,拔出她頭上的一朵珠花收入囊中。
“就是你想的那樣,我至今未娶房中無人,既然你令我很感興趣,不如收入房中。”容宿此刻的笑容讓舒涵徹底認清他的本質,一個長安城的紈絝子弟。
可這句話竟是該死的誘惑。
她想要的是什麽?
不就是一個名分,一個徹底改變身份的機會嗎。
但給她這個機會的人,為何不是秦紹。
為什麽不能是秦紹!
舒涵瞬間紅了眼眶,奮力推開容宿跑得遠遠的。
大成提著燈籠從走廊那頭出現,瞧容宿的眼神都不對了:“爺,您還敢跟那位搶女人啊?”
容宿瞥他一眼:“你懂個屁。”
屁也不懂的大成聳聳肩:“反正我是知道,下次舒涵姑娘可沒那麽好說話了,今天她還幫我解圍來著……”
容宿不輕不重地踹他一腳:“要個女人幫忙,瞧你那出息。”
“難道您就沒想著用女人……”大成小聲逼逼。
容宿眼中帶了一抹寒光:“夫欲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大成乖巧地不再說話,提著燈籠引路。
“爺,這個時候,周先生怕是已經睡了。”大成提醒,周斌畢竟不似尋常客卿,那是容王座下第一人,容宿這樣深夜叨擾,恐怕要惹怒先生。
容宿卻不聽勸解:“父王我見不到,難道周先生我也見不到?”
大成撇撇嘴,眾人都以為容宿今日和容王在書房密談了一個時辰,卻不知容宿根本沒見到容王。
這才憋了口氣,勾搭完紹世子身邊的大丫鬟,又來騷擾周斌。
不過周斌也是個智者,他不但沒睡,還敞開院門歡迎容宿。
“屬下知道四爺想問什麽,兩個字,未曾。”周斌開門見山,見容宿不語又似笑非笑地盯著他道:“其實今日下午,世子也來找過我。”
容宿挑眉。
“府內大爺,”周斌強調一句,畢竟倫說起來王府內如今是有兩位世子的。
容宿冷笑一聲:“先生真是我府內的大忠臣,一句話便洗白了自己和大哥兩方。”
不用說,容閎來問的問題必定和容宿一樣。
李佳成此人是不是周斌從渝州城帶過來的,畢竟當時周斌收買喜兒的時候,對喜兒的家人是有所了解的,整個長安城若是有誰能做到這一點,那周斌自然是首當其衝。
而周斌一句話之間,既否定了自己,還幫容閎做了個不知情證明。
“不過這話,先生應該對紹世子說才是。”容宿一句話,幾乎要堵死周斌。
“我知道,紹世子恐怕也疑我,甚至是王爺,
這當中還要勞煩四爺多多斡旋。”周斌拱手施禮,但臉上可沒看出半點著急。 他顯然是篤定容宿與容王府一脈相承,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所以容宿即便心裡再不樂意,也不會真的在秦紹面前說容王府的不是,甚至要拚命幫容王府洗白。
“你真以為朝熙別苑那位好欺負是嗎?”容宿冷著臉問。
秦紹心思剔透,此刻恐怕不止猜到了來龍去脈,甚至已經想出如何以牙還牙了。
周斌卻搖頭苦笑,一口咬定此時與容王無關。
“四爺,怎麽連您都疑心王爺?”
容宿攥緊拳頭:“因為我發現那李佳成屍體上的眉毛,是畫上去的。”
“什麽!”周斌瞪大雙目:“您是懷疑……他是一點眉的人?”
容宿輕笑:“不是懷疑,是確定。那百枚銀針齊發的暗器,難道不是一點眉的獨門暗器嗎?而這一點眉解散之前,不就握在父王手裡。”
一點眉,乃是當年先帝手中令人聞風喪膽的密探組織。
組織內的所有人員都以藥水除眉,並繪朱紅一點眉,不論男女。
據說這一點眉本是先帝與方皇后成親時,先帝為皇后所做妝容,後來方皇后為先帝大業而死,先帝解決外戚之亂後追思不已,這才以此命名,並授一點眉生殺大權,由老容王親自率領清洗竇氏黨羽余孽。
老容王去後,一點眉就交給當今容王,直到十年前才由皇帝親旨解散。
半數秘衛收入宮中,半數放還各地,不過大多數人覺得放還各地的地,恐怕是大地的地。
“簡直荒唐,這分明是誣陷!四爺如此聰明,豈能看不穿?”周斌隱隱帶著幾分怒氣。
容宿喉結上下滾動, 似是在深思。
真亦假時,假亦真。
“你覺得紹世子會信,還是陛下會信?”容宿面無表情發問。
周斌拂袖:“王爺身正不怕影子斜,由他們說去。”說話間,周斌已經走到堂前,一聲送客,將容宿請走。
小院外,容宿負手望向夜空。
信,還是不信?
“是容四爺忘了自己的禪房在哪兒。”慧寧平靜如水的聲音從他耳邊響起。
容宿笑了,轉動著腕上的琥珀珠子,所有的疑惑好似迎刃而解。
“大成,去請大夫,城裡最好的大夫。”他開口令道,還自顧自地說出了病因:“紹世子受驚,臥病在床,需要靜養半月甚至更久。”
大成焉有不明白的道理。
四爺這是要動手了。
次日一早,滿長安城就都知道了紹世子病了的消息。
有猜秦紹是嚇病了的,有猜是思念成疾,也有猜他是驚怒交加,已經發了癔症的,就是每人猜秦紹生龍活虎,什麽病都沒有的。
但是病了,就沒辦法見客,連秦維派來的人也不曾見過一次,李兆信這樣無權無勢的小國世子就更別想見到秦紹了。
一時間到好像是被囚禁起來一樣。
“容王府好大的膽子,他們到底想幹什麽!”李兆信憂心秦紹安危,急得團團轉。
“世子,有消息了!”樸澤衝進來急報:“維世子那邊查出來了,那刺客是藏在一個府邸的禮物箱子裡偷進的府!”
“哪家這麽大膽!”李兆信站起來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