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顯然是有備而來。
秦紹向祭台走了兩步,恍若未聞:“今日出征在即——”
“陛下!萬萬以大秦江山為重啊!”四個臣子齊和。
秦紹目光淡然掃來,四臣心有畏懼,但想到秦紹方才岔開話題卻並沒有追究他們,可見心虛,又壯了壯膽子。
今日若是由秦紹率兵親征,大秦就算是毀了,便是他們不阻,幾位肱骨老臣也要站出來反駁的。
“三牲祭天,朕還要擇三人祭魂。”秦紹眼光在場上梭巡。
瞬間,那幾名跪出來的臣子瑟縮著退了半步,震驚地抬頭看向秦紹:“陛下!大秦先祖早就禁了人牲祭祀,您——”
“大典之上,斷朕祭祀,脅朕退位,這樣的人,難道不該死嗎?”秦紹漠然一笑,侍衛已經鏗鏘上前。
四人被扭押在地,慌亂之下喊道:“蒼天可鑒!我們都是為了大秦江山,而你秦紹卻是為了一己私仇!”
“你牝雞司晨,才給大秦招致戰亂,百姓流離失所,你還不知悔改!”
“先帝啊!您睜開眼看看吧,大秦江山就要毀在這個女人的手裡啦!”
這番呼搶情真意切,幾位老臣紛紛出列:“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他們言辭無狀但對大秦忠心可鑒——”
“忠心可鑒?老禦史的意思是,他們造朕的反,逼朕退位,是忠於大秦了?”
周老禦史惶惶跪倒:“老臣不敢。”
他年歲太大,這一番折騰已是大汗淋漓,不過這次秦紹沒降下半分恩典:“不,你們敢,你們現在,都敢。”秦紹笑著走在祭台中央,環顧左右朝臣,唇邊笑意頗豐。
“三番兩次有謠言說朕是個女人,你們便一次次的動搖。突厥和南疆打倒門前來了,你們不想如何對陣殺敵,想的是換個皇帝就能天下太平,三歲小孩都能看明白的道理,你們這些冠珠帶玉的大臣卻看不明白,簡直丟盡了大秦的臉面!”秦紹聲朗氣清地呵斥,振聾發聵讓人臉皮又熱又燙。
文臣們還好,但凡有點良心的武將都愧不能當。
是。
幾乎每個人都知道,突厥人攻打大晉的理由純屬放屁。
南疆更是跟屁蟲,看到大秦受戰火騷擾又折了鎮邊親王,就急不可耐地跳起來作祟,這些人這些事,都跟皇帝是男是女沒有任何關系。
即便秦紹退位,秦騁上位,也可以有不與小兒平起平坐的種種理由。
羞辱,就是羞辱。
可他們為了貪圖太平,竟然裝聾作啞,簡直可笑至極。
“陛下息怒,但親征之事,萬萬不可啊!”周老禦史還在竭力挽回,容閎卻已經安奈不住,秦紹如今憑借一己之力要與整個大秦朝臣作對,執意親征就是他最好的理由。
“老禦史一片忠心,奈何陛下不肯,既然如此,還是請幾位宗老說一說吧。”容閎站出來,猶分山劃海,一片寂靜。
幾名宗老站出來。
秦紹眉頭一挑,何啟盛咬著牙,陡然出列:“縱觀大秦歷代,斷沒有宗人府比令皇帝的道理,幾位老大人莫要知法犯法。”
宗老們面面相覷,看向容閎。
何啟盛不是公主的表哥,算是容閎一脈,怎麽還會跟容閎對著乾?
就算當初審理容閎一案時,何啟盛也沒有半點徇私枉法的意思,難道今天最後關頭,他打算站隊了?
容閎眉頭一皺:“事出緊急,陛下執意親征已是斷了大秦後路。”
“這話從容王口中說出,也不怕墮了爾父威名?”四品小吏之中傳來一道笑聲,容閎回頭又是眉毛一挑,說話的是陳時。
親征要務,
需要多方調配資源,陳時主理鹽務已是熟手,秦紹有心提拔,將他放到戶部歷練,剛述職不過三日。“陳大人歷練一番,理應懂得威名是身外之物,而大秦江山才是我等該舍命守護的——”
“既然如此,容王為何不率領燕京大軍突襲東突?”仿佛是商量好的,陳時身後又有人跳出來挑釁,都是些生面孔。
容閎看一眼他們臉色濃雲密布,余光注意到秦紹嘴邊一絲笑意,磨牙道:“陛下明鑒,高麗王病故如今虎視眈眈,燕京軍不能擅動。”
“高麗彈丸之地,留五萬余人守邊足矣,剩下的十五萬為何遲遲不動?”陳時咄咄逼人的質問。
容閎臉色微青,沒想到昔日好友竟會演變成這樣。
各為其主罷。
“陳大人並不懂燕京局勢,高麗人不安分,東突厥也留有近十萬大軍與燕京軍對峙,根本不足對敵。”容閎急著摘乾淨自己。
“是嗎?”秦紹終於笑吟吟開了口。
容閎這一刻被她笑得有些喘不過氣,難道這個女人又有什麽算計?他眼皮一掀往左右看去,守衛將領朝他打了個眼色。他又安下心來,自己準備充分,文攻不成,那就只能武奪了。
只要繼位的是秦騁,朝臣百姓都不會認為他有私心作祟,甚至為了逃避戰爭,會萬分支持。
“那你就睜大眼睛看清楚, 那是什麽!”秦紹一指,眾臣目光順著她看去,就見宮門處一道人影飛奔而來,背後插著的,正是軍情戰報的羽毛令旗。
“報!報!”一聲聲越發急促的戰報聲如雷霆般逼近,在眾臣耳中嗡嗡作響:“大捷!渝州大捷!”
容閎不可置信地往前邁了一步:“渝州?”他臉色泛白,指節緊攥,忽然想到一個可怕的可能。
渝州無人鎮守,裕王坐下大將各自為政,顯然是不能在短時間內擊敗苗疆。
“南疆十八部落送來降表,請陛下過目!”那山雞尾毛在背上亂顫,一疊降表送上徹底斷了容閎的念想。
“裕王沒死?!”他驚訝地說出了口。
“你很希望裕王身死?”秦紹冷笑,容閎自知失言,強撐著臉色正要開口,秦紹卻噓了聲:“再聽。”
容閎心臟跟著緊緊收縮。
“報!雁秋關大捷!突厥突然退兵,蒙少將軍率輕騎追殺百裡,斬突厥王庭大臣三人,騎兵六千余人!”
朝臣瞬間如開鍋的水,暴沸起來,連大祭盛典都不顧便議論紛紛,最後又齊刷刷陷入寂靜,所有目光投向那剛剛還差點被逼退位的秦紹。
“陛下……陛下運籌帷幄,臣等、愧不敢言。”
“臣等,愧不敢言!”眾人跪倒,朝臣中逐漸只剩下容閎和他寥寥可數的從屬。
容閎磨牙,微不可查地向前邁了一步。
他若是現在撕破秦紹的衣服,縱然要身死贖罪,但他的兒子秦騁,卻能成為繼任新帝。
火花在他眼中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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