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遇到她雖流落風塵卻絲毫不受其染的模樣時，蘇清是敬畏她的倔強，羨慕她的善良，同時也發自內心的想她能好好過正常人的生活。

如果說報仇會有無辜的性命流逝，那也不該是紅柳的。

“我不會為了你放棄復仇的念頭，但是我會用盡全力護你周全。”

這句話灰衫少年的聲音很輕，輕到紅柳都沒有聽清他嘟噥的什麽。

看著紅柳的清澈的眸，蘇清是想，這世界上還有幾人會用如此乾淨的眼睛這樣看著自己?還有誰會像紅柳一樣當街遇到不平的事就傻乎乎的為人出頭?

長久以來沉浸在阿娘身亡之中的壓抑，在遇到紅柳那一刻都仿佛有所治愈，那份最初始的暖意就藏在蘇清是的心臟。

“紅柳，我們一起活下去好不好，就等一會兒……”

蘇清是抬起那雙亮眸，煽動著希望的光芒，眼神灼灼的看著那張梨花帶雨的漂亮臉蛋。

“我們一起活著，一起回京都，我幫你贖身，以後都不會讓你過那種不順心的日子，等我做完我應該做的事情之後……”

如果最後我還活著的話……

“我就帶著你還有碧荷遠遠的離開這裡，我們一起去看南國煙雨，北漠落日，西涼霜雪，中原蓮舟，看遍這世間風情山川秀麗！”

“等我們走累了就尋一處山谷靜謐之地，種上大片大片的梨花，再種幾顆能結果的白梅，春日賞白梨，夏日釀梨花酒，秋天我們去山上圍獵，冬日看白梅霜雪爭豔……”

灰衫少年嘴裡的語句是那樣美好而又不可及，可依舊沒有讓紅柳放棄讓他松開自己的意願，反而這頓話讓紅柳覺得他才是值得活在這世上的人。

“公子，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的話，紅柳會在下一世祈禱與蘇二早日相遇，只是這一世注定我要缺席，在生與死之間，我選擇蘇二活，紅柳亡，紅柳這一命卑微無比，如若能換替公子擋去一劫，當死得其所！”

如果注定今日他無法成為自己的救贖，紅柳垂眸看了眼底下的萬丈懸崖，想必自己也是安息的……

“死什麽死！亡什麽亡！為什麽你們都是一意孤行的做這種讓人惡心的決定?有問過我得意願嗎?有問過我你這樣為我死了我還能心無旁騖的活下去嗎?”

“如果我瘋狂，如果我為了報仇報復不惜一切代價也不要那些人好活最後變成一個滿懷殺戮的人這也是你們的意願嗎?也是你們想我活下來的理由嗎?！！！”

像是要把所有憤怒全部發泄出來一般，蘇清是扯著嗓子衝著下面的人吼道。

紅柳愣愣的抬頭望著灰衫少年不再是用笑意偽裝的眼神，——冰涼刺骨。

原來他說的涼薄，真的很涼。

秋水般的雙眸蓄不住淚水般開始潰提，兩道水痕順著眼角緩緩而下。

美人垂淚無疑是極美，蘇清是粗喘了幾口氣，將憤怒消散，剛剛怕是嚇到她了，老想著舍己渡人，可問過那人願你渡嗎?

身後兵器相交的聲音凌亂的響起，似是又來了一些人，嘈雜的腳步，落在蘇清是耳中是活下去的聲音。

“公子，你再忍忍，應該是當歸來了……”

碧荷眼睛泛紅，雙手死死摟著灰衫少年的腰身不放，她不肯放棄紅柳，哪怕前一天這人還可能是要來殺她的，既然她不願意，那麽自己也不會說讓小姐放手的話。

蘇清是徹底松了口氣，“抓緊我！”

長時間的吊墜已經讓蘇清是手臂酸麻，絲毫感覺不到胳膊上那道傷口的疼痛，不是一個好的征兆，這意味著自己隨時會脫力，隨時都有可能松手。

紅柳吸了下鼻子，雙手緊緊回握住蘇清是的手，這樣腳下懸空，雙手高抬也跟蘇清是面臨著同樣的情況，帶著微弱哭腔:

“我抓緊，我不松手，你若要去看南國煙雨，那我便在你身側為你撐一柄油紙傘，遮去滿天雨絲……”

頓了頓，紅柳揚起一抹笑意，她仰頭問著灰衫少年:

“你喜歡什麽顏色的?”

眉眼中透露著的倔強是這水天之間的一抹絕色，在絕處逢生的懸崖峭壁之中如同一朵高嶺之花堪堪而放。

敗家娘們兒總算想開了，眉眼微彎，顯然被女子剛剛的那句話取悅到了。

“紅柳紅柳自然要撐紅傘。”

意識到這群帶著鬼面獠牙面具的人不是與黑衣人為伍後，常波歸暮遲二人放下戒心與那群人一起逐步擊退人數比較佔優勢的殺手。

當歸看到灰衫少年的陷境之後，忙脫身不再戀戰，三步並兩步的走到懸崖邊，見到下面還吊著一個年輕女子時，輕歎一聲，還是太嫩了，這種時候明哲保身方為上道。

來不及多想伸手抓著少年微微發抖的肩膀用力往上抬。

覺察到肩膀上傳來的力道時，力道之大先不論，蘇清是幾乎下意識就要叫出來，哇靠，冷不丁來這麽一下很嚇人的。

“先把紅柳拽上去！”

別碰爺肩膀了，爺欲哭無淚。

當歸忙把手伸到兩人緊緊相握的雙手，一掌握住紅柳一隻細腕，直接把人拽上來。

蘇清是雙手垂空，依舊趴在懸崖邊，呼哧呼哧喘著氣，剛剛不覺得有什麽，現在覺得渾身疼，一雙胳膊又酸又麻跟不是自己的一樣。

碧荷不由得也松了口氣，當歸將那女子拽上來以後，見蘇清是還趴地上，又連忙伸手拽他起來。

“欸欸欸！別！別！別！”

蘇清是跟小雞崽兒似的，忍著當歸那股力氣哀嚎站起。

完了後，揉了揉自己肩膀，一臉我很擔心你情商的模樣語重心長開口:

“當歸啊，你這樣以後找不到媳婦兒的……”

碧荷看著蘇清是身上的口子一陣心疼:“公子你沒事兒吧。”

蘇清是搖搖頭，抬頭看到紅柳雙眸含淚，緊泯唇角，一副想上前又不敢的模樣，歎了口氣。

主動上前，傾身抱了抱她，在女子耳邊道:“說好了撐傘，不能食言。”

紅柳的淚無聲流進蘇清是肩胛的灰衫之中，用力點了點頭。

而此時半路上的黑衣人不再與夜明嵐二人多做糾纏，一股腦的衝上光明頂，今日那灰衫之人必死！

夜明嵐肩膀處挨了一刀，初九怕有毒忙建議二人先去與蘇小姐匯合再回南郊北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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