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靜宜長公主乃是妖星降世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多啊。”鍾幻把玩著手裡的一個小小羊脂玉牛,若有所思。“那麽見過她真容的人,多不多呢?”
“除了在小蓬萊服侍過的宮人阿監們,這世上唯有先帝、太后、陛下和我見過靜宜。而我見靜宜的時候,年紀尚幼,早就沒有印象了。”
息王說著,忍不住歎了口氣,搖頭道:“你們不知道,她的性情古怪。這些年,我從太后和皇嫂處,不止一次聽說她虐殺宮人……”
“六兄!”沈沉終究還是聽不得這些,當即截斷息王的話,轉向蓮王等人:“不論她是什麽身份,會有什麽結果,如今她願意替惜姐姐遠嫁北狄,這就行了。你們還想要什麽?”
“那分明是我大夏正經的公主,為什麽不能光明正大地說出來呢?她畢竟是先帝和太后的親生女兒、陛下的親妹妹,太后和陛下如何忍心讓她冒著旁人的名姓活一輩子呢?”
於玉璋忍不住,出聲質問。
鍾幻翻了個白眼:“因為她是妖星降世,嚴老頭兒說過,不許她見生人、離開湖心孤島,否則南氏凋零、大夏覆滅。
“即便大家再不相信這個鬼話,即便太后和皇上私心裡也認定這是無稽之談。但現在這世上除了一個嚴觀,南越還有一個姓元的國師。
“若是他二人異口同聲說長公主遠嫁北狄會令天下大亂,你猜會不會有人以此為借口,或清君側,或直接聚嘯山林、舉兵造反?”
於玉璋一滯。
鍾幻嘖嘖地搖頭:“才成了狀元,就丟掉了以前謙遜的習慣。遇事竟然開始喜歡拿著書中的死道理,開始指手畫腳了!
“你知不知道你成了狀元,就是成了讀書人的大半個榜樣,你再要胡來,那可就不是先前令尊打一頓就行的事兒了。會惹大禍的!”
說著又轉向蓮王,哼道,“也不說管管!往後他在朝中發的話,多一半會被人認為是你的意思。你自己有這個意思嗎?質疑陛下的決定?或者,插手宗室大事?”
蓮王嚇了一跳,連忙擺手:“我可絕沒有這個意思!”
“我想你也沒有!那位宗正卿老皇叔,可從來都不是什麽善茬兒。你,還有你們,再對這類事有什麽莫名其妙的念頭,不敢直接跟皇上說的,麻煩先去找你們的頂頭上司老皇叔聊聊。就在外頭公然胡說八道,還當自己是白衣紈絝呢!”
鍾幻氣勢十足地把蓮王等人教訓一通,然後才再度去問息王:“那麽那位靜宜長公主的事情,在外頭是怎麽流傳法?我在民間似乎並沒有聽說過她太多事情,只知道體弱多病,所以辟地靜養。”
息王點點頭:“這個說法是先帝特意放出去的,所以民間尤其是京城之外的人,大約都是這樣的記憶。但此事寧王叔當年所知甚是詳盡,所以很難講,他到底有沒有往外說,或者說,他到底告訴了多少人。”
眾人默然。
“司馬淮陽現在哪裡?”鍾幻忽然想起來一個有可能知道此事的人。
蓮王輕聲道:“他留在寧國夫人府了。寧國夫人身上有傷,也懶得問事。所以如今都是他在管事。”
“管得怎麽樣?”沈沉眨了眨眼。
她記得從永熹帝那裡聽說過,促使那個司馬淮陽最終決定放棄寧王的緣故,便是寧王一心一意要用牡丹郡主去跟旁人交換些什麽東西。尤其是他虐殺白永彬,則完完全全是為了替牡丹郡主報之前的相親之辱。
蓮王有些茫然,搖了搖頭。
息王看了他一眼,續道:“管得挺好。昨天我還聽多襄說,他當年看走了眼。那司馬淮陽竟是個當家理事、管帳算帳的好手。
“如今寧國夫人府上井井有條,跟當年毫無二致。外頭人說到此事,還在悄悄地誇獎牡丹,說寧王叔謀逆、寧王嬸病倒,一個寧府,全靠她撐著,不愧是大夏第一郡主呢!”
“所以他還是為了牡丹郡主。”鍾幻感慨地歎了一聲,轉向沈沉:“你府裡什麽時候也能有這麽個人,我就放心了。”
“我有又新趙真金二寇連,還不夠嗎?”沈沉衝著他皺鼻子。
“那能一樣嗎?!”鍾幻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方問道:“我想去見見司馬淮陽,可需要跟什麽人打招呼麽?”
說著,看看息王,又看看蓮王。
兩個人對視一眼,息王沉吟道:“雖然要過幾年才上玉牒,但孩子下地三天后,我該先去宗正寺拜訪一下老皇叔。到時候我替你提一句,如今老皇叔沒有別的說法,我就陪你一起去,順便看望一下嬸娘。”
“那還不如此刻問問皇嫂,她要不要順路去一趟寧府看望嬸娘,師兄也一起去呢!”沈沉總是嘴比腦子快,直白地阻止息王,“六兄還是不要去寧府了,便皇兄不多想,誰知道禦史台那群人會嚼什麽舌頭呢!”
息王噎住,只剩了苦笑。
眾人不由得都輕聲地笑了起來。
鍾幻無奈地搖著頭,伸手去擰沈沉的腮:“你說話之前能不能過過腦子?皇后娘娘還在息王府呢,你讓她聽見,該怎麽想?回宮去告你一狀,看你怎麽圓!”
“皇嫂才沒那麽多嘴!”沈沉躲開,吐吐舌頭做個鬼臉,嘟囔道,“何況,只要坐上那個位置,誰不都一樣?這有什麽可避諱的?”
跟她聊這些話題,會越聊越鬱悶。
大家立即表示放棄, 轉而問她,靜宜長公主的嫁妝準備得怎樣了。
“不清楚。太后娘娘沒管,都是椎奴姑姑和皇后娘娘在擺弄。昨晚我陪太后去了小蓬萊,聽見說皇后娘娘要把島上那一位慣用的東西搬一部分走。不過似乎因為不是新的,太后娘娘不樂意,讓重新置辦呢。”
沈沉隨口搪塞了兩句細節。
太后娘娘不管。
且不讓靜宜長公主帶走小蓬萊上的東西。
眾人聽到這裡,都沉默了下去。
看看氣氛越發怪異,鍾幻隻得再度跳出來,替沈沉轉移話題:“聽說息王爺起了一張紙的名字,到如今也沒選好?王妃可有了決斷麽?”
“啊,有有有!王妃說,女兒的乳名叫阿獵!”息王高高興興。
眾人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