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說著，高媽媽一面給茌好和茌蕳使眼色。

　茌好仿佛突然與高媽媽心意相通，下意識地說:“母親，都是我的錯，不該自作主張把臭豆腐帶給周夫子的，你不要生氣了。“

　茌蕳見狀，卻是抿唇低著頭不說話。

　她的牙齒狠狠地咬著自己的嘴唇，即使是咬破血流出來，她也沒有放松。

　茌夫人見茌好認錯，心中松動了一下，但是一看到茌蕳倔強地低著頭一聲不吭，她心中頓時怒火叢生。

　另一方面又十分懊悔，為什麽自己當初沒有發現秀玉的背叛！為什麽自己當初沒有在有限的清醒時間裡，把高媽媽派到蕳兒的身邊！

　若是早發現秀玉竟然在自己的食物之中下毒，她也不會至今才徹底好了。

　若是早把高媽媽派到蕳兒身邊，高媽媽肯定可以好好教導她。

　想到此處，她就悲從中來看，捂著心臟往後倒了倒。

　高媽媽連忙扶住她，“夫人！您別生氣，小姐只是年齡小……“

　“年齡小?年齡小就可以這麽不知尊師重道了嗎?年齡小就可以戲弄夫子了嗎?我當初這麽大時候，琴棋書畫不說精通，但是都能拿得出手了！可是你看看她！犯了錯還倔強地不知悔改！“茌夫人喘著粗氣打斷高媽媽的勸說。

　她嘴裡這麽說著，但是更多的卻不是生氣，而是悲傷以及心痛。

　卻說茌蕳低著頭，牙齒深深地咬進了嘴唇裡，血液順著牙齒縫進入嘴巴，有些鹹鹹的，還有些澀澀的。

　她不明白，母親為什麽要這麽說，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

　高媽媽見茌蕳還低著頭，硬是不說一句話，頓時恨鐵不成鋼。

　二小姐是怎麽回事喲！看到夫人這樣，怎麽還不服軟呢?只要知錯就改，夫人難道還能真的懲罰她不成?

　她連忙給茌好使眼色，讓她勸一勸茌蕳。

　茌好看了一眼茌夫人，又看了一眼茌蕳，覺得現在還是認錯比較好，不然母親身體這麽弱，肯定要氣壞。

　她扯了一把茌蕳，低聲說:“蕳兒，母親生氣了，你還是先認錯吧。“

　茌蕳拳頭緊緊握著，低著頭不言語了好久才開口。

　牙齒似乎因為咬了太久的嘴唇，卡在了肉裡面，她張嘴的時候，牙齒從肉裡面拔出來，很痛，但是她卻似乎無知無覺。

　“對不起，娘，是蕳兒錯了，您不要生氣了。“她的聲音低沉沙啞，仿佛是哽住了一樣。

　那一霎那，茌好感覺到茌蕳心中的傷心和憤怒，似乎還有些……恨?

　茌夫人聽到茌蕳認錯，心中就算有再多氣，也消散了大半。

　她的眼淚不住地落下，心痛地撇開頭，不想讓別人看到她的眼淚。

　高媽媽扶著茌夫人，勸說道:“夫人，要不還是讓大小姐二小姐回自己的院子抄寫家規吧，您也累了，先休息一下，等身體好了再好好教導她們。若是老爺知道您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定然要傷心的！“

　茌夫人疲憊地擺了擺手，說:“罷了罷了，你們回去吧，把家規抄寫好了之前都在自己的院子裡，不準出來。“

　卻說不久後，茌家主從書房過來，看茌夫人躺在了床上閉目養神，面色蒼白，嘴唇毫無血色。

　霎那間，他的臉色變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夫人都還好好的，臉色紅潤，怎麽才一個時辰的功夫，就變成這般了?

　“高媽媽，你出來一下！“茌家主說。

　茌夫人睜開眼睛，輕聲說:“夫君，你回來了?“

　茌家主見她醒了，便關切地問:“夫人，可是奴才們服侍得不盡心，讓你受氣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睛瞪著高媽媽，眼裡閃過嚴厲。

　高媽媽連忙低頭，不敢看茌家主的眼睛。

　茌夫人擺了擺手，說:“不乾下人們的事，你不要遷怒他們。“

　茌家主蹙眉說:“不管如何，他們都有錯，竟然任由你這樣，還不去派人來告訴我一聲！你們自己去領罰！“後一句是對屋內的高媽媽和音華兩個丫鬟說的。

　見他生氣，茌夫人搖頭阻止說:“是我不讓她們說的，你不要怪罪她們，她們也是聽我的命令行事罷了。“

　茌家主氣悶，“你都這樣了，還護著她們?“

　說完，他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纏，轉而問道:“請大夫沒有?“

　“我沒什麽事情，就不用請大夫了。“茌夫人連忙說。

　茌家主對著高媽媽怒道:“還不快派人去請大夫！?“

　茌夫人拉住了高媽媽，“我真的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夫君你不要擔心。“

　見她如此，茌家主皺眉，“我不請大夫，那你告訴我，究竟是誰給你氣受了。“

　說是這麽說，他卻做好了打算，待會兒就讓人去回春堂請大夫過來！

　茌夫人並不想說，最後還是茌家主逼問了高媽媽，才知道了真相。

　他聽了，就面色寒冷。

　他讓茌夫人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轉身就要離開。

　茌夫人知道他的脾氣，趕緊拉住他，勸說道:“夫君，好兒和蕳兒年齡小，我們好好教就是了，你不要生氣。“

　“你勸說我不要生氣，可是你自己呢，氣得身體都不好了。”茌家主說。

　茌夫人搖了搖頭說:“我不是生她們的氣，而是生自己的氣。要不是我生病了，她們也不會有失教導。“

　她緊緊地拉著茌家主的手，不讓茌家主離開。

　茌家主怕傷到她，遂不敢用勁， 隻好黑著臉留下，嘴裡說著:“慈母多敗兒！“

　茌夫人聽了，抿了抿嘴，沒有答話，眼裡卻閃過抑鬱之色。

　茌家主見她這樣，又不忍地說:“夫人你不要傷心，要說沒教好，也是我的沒教好。你這些年生病了，根本沒機會教她們。是我不好，忽視了對她們的教導，你要怪也應該怪我吧！“

　卻說茌好與茌蕳帶著丫鬟離開了茌夫人的院子。

　一路上，茌蕳都面無表情地低著頭，一言也不發。

　茌好感覺到她的心情一直在上下起伏，不曾平息。

　她心生擔憂，說:“蕳兒，早知道周夫子不喜歡臭豆腐，我就不送給她了。“

　茌蕳聲音沙啞地說:“我們送她東西，難道還錯了嗎?“

　她的聲音低沉，那一霎那間，茌好的感知被一股憤恨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