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遮蔽星月的光輝,一支金屬箭鑿進堅硬的水泥牆壁,緊接著單手持弓的黑影掠過夜空,小心翼翼地踩在外掛的空調箱上。
一隻手攀住窗戶的邊緣,身體輕盈而矯健的翻進去,悄無聲息地隱沒在牆角,帶起的風聲吹動絲質窗簾。
整個過程沒有發出一絲多余的動靜,靜悄悄的高級病房內,只有監護儀器重複著單調的聲音。
躺在病床上的是一個黑人大漢,他正是奧利弗-奎恩的私人保鏢,最新被指控成為治安維持者的約翰-狄格爾。
距離之前鬧得沸沸揚揚的奧利弗-奎恩被捕事件,已經過去了三天時間,誰也沒料到會出現這樣的驚人反轉。
一個從第105駐坎大哈空降部隊退役的老兵,一個私營安保公司的雇員,一個每天跟在富二代身邊的保鏢,竟然會是這座城市的義警?
哪怕是一直在追查治安維持者的昆汀-蘭斯,知道這個答案時也感到錯愕。
可惜事實擺在面前,容不得任何人去辯駁。
就在昨晚,黑手黨和一個叫做裡奧-米勒的德國軍火販子進行交易,治安維持者像往常一樣,阻止了這種買賣軍火的罪惡行為。
但是在此之前,有人透露消息給了星城警局,使得約翰-狄格爾打擊犯罪的時候,恰好被趕來的警察包圍。
“抱歉,這都是我的錯。”
站在病床前的奧利弗默默說道。
他穿著兜帽製服,塗滿油彩的臉上滿是愧疚。
狄格爾本來是他的保鏢,奧利弗後來向對方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以及想要拯救這座城市的美好願望。
至於原因嘛,其一是帶著私人保鏢的奧利弗,完全無法自由的行動,想要每次都瞞過經驗豐富的退役老兵狄格爾,根本不現實。
其二則是,他也需要一個幫手。
自從上次在港口碼頭遇到那個神秘的風衣男,奧利弗的信心受到了打擊,他認為長期的孤軍奮戰並不可行。
約翰-狄格爾是個不錯的人選,身手過人,值得信賴,在服役期間無任何不良記錄。
觀察了一段時間,奧利弗隨即把對方拉進了自己的團隊,作為應對突發情況的後援。
“我不應該把你卷進來,讓你背上暴力分子的罪惡標簽。”
奧利弗懺悔著,他的眼中滿是堅毅,沉聲道:“我會查清楚這一切,讓星城警局撤銷指控。”
聽到外面護士被看守警察盤問的聲音,戴著兜帽的奧利弗抿緊嘴唇,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狄格爾,如來時一樣悄然離去。
推門進來準備換藥的護士,感受到一陣吹拂而過的夜風,絲質窗簾如波浪般悄然飄動。
…………
“誰!”
快速奔行在屋頂天台的奧利弗猛地止住腳步,他及時地偏過頭,一支金屬箭擦過臉頰。
“奧利弗-奎恩,我們又見面了。”
身後的陰影處,熟悉的沉悶嗓音響起。
低低的笑聲,經過變聲器的渲染,變得有些沙啞低沉。
“我想找你談談。”
李奧放下抬起的手臂,他只是用這種方式來打個招呼。
“恐怕我們沒有什麽好談的!”
奧利弗下意識地反駁,雙手舉起反曲弓,拉開弓弦。
他的視線越過突兀出現的不速之客,警惕著黑暗中的射手。
“雖然第一次見面不是很愉快,但是也沒必要這麽急著拒絕吧?”
一支鋁合金箭冷冷地對準李奧,
他卻絲毫不感到驚慌,向前走動幾步, 陰影下的挺拔身形,穿著黑色的西裝,內裡是馬甲和白襯衫,以及一雙鋥亮的皮鞋,這身整齊的打扮像是要去赴宴一樣。
半覆臉式面罩遮住真實樣貌,露出一雙格外明亮的幽深眼眸,銳利的目光打在奧利弗的身上,似乎比他手中的利箭更懾人。
“我知道,大家立場不同,你是好人,我是壞人,然後我們勢不兩立……為什麽非得堅持這麽幼稚的非黑即白?”
李奧無視搭在弓弦上的鋁合金箭,他攤開雙手隨意走動幾步,輕聲說道:“我能回答你心底的一切疑問,金牌奎恩號的海難,記錄著星城黑心商人和不法之徒的筆記本,五年前你流落到煉獄島的原因……這些我都能解答,我也毫不介意把真相告訴你。”
“奧利弗,我並不想和你合作,要你與我站在一邊,做那些在你眼中非正義的事情。我僅僅是讓你放棄,脫下那身兜帽製服,重歸家人和朋友的懷抱。”
“我要拯救……”
“你根本沒有在拯救這座城市!”
李奧毫不留情的打斷,那雙晶亮的眸子盯著面前的治安維持者。
他的語氣倏然冷淡:“你以為自己在做正義之舉?不!你只是給迷茫的內心找個方向罷了。”
“倘若你真的是為了打擊罪犯,為什麽一定要按照你父親留下來的名單執行?那些盤踞在棕櫚湖貧民區的黑幫暴徒,那些收受賄賂的腐敗警察,那些征收‘管理費’的黑手黨——你為什麽置之不理, 從來不曾注意過?”
“我……他們不是這座城市走向墮落的主要原因!”
奧利弗語氣遲疑了一瞬,緊接著回答道。
可是迎接他的,是對方嘲弄的眼神。
“奧利弗,何必自欺欺人呢。你從那座海島上回來,你在那裡學會了很多技能……你是個箭術大師,會隱藏自己的情緒,甚至連測謊儀都檢測不出來你的真實想法。”
李奧的話音頓了一頓,他踩在砂礫鋪就的地面,皮鞋碾出清脆的聲響。
“你的雙手沾過血,也殺過人,你深知自己不再是個正常人,煉獄島改變了你。回到星城的奧利弗-奎恩應該做什麽?是繼承父親的家業,當個合格的公司管理者,還是回到以前放縱浪蕩的生活?”
“你就像從戰場退下來的老兵一樣,茫然不知所措!所以乾脆重新拿起弓箭,用父親留下的那份名單,來做些懲惡揚善之事!你之所以成為治安維持者,不是因為你想做個英雄,或者你有救世主情節,信奉‘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的道理,而是你只能這樣做!”
比利箭還冷,還刺人的平靜眼神扎在奧利弗的身上,他本想張嘴反駁,以此來堅定內心。
卻感到拉住弓弦的手臂,不知為何有些顫抖,嘴唇蠕動了幾下,並沒發出任何的聲音。
“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你動搖不了我的堅持……我從煉獄島上活下來,回到這座城市,就是為了彌補我父親犯下的錯誤,從而拯救它!”
沉默半晌,奧利弗放下手中的弓箭,聲音淡漠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