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跑完十公裡後,張大炮都會讓所有人坐在樹下練習這種被他稱之為“放松訓練”的呼吸和心理暗示方法。
這種莊嚴以前從未接觸過的方法一開始顯得有些滑稽,一群十八二十的大老爺們,一個個盤腿坐在樹下,半合雙眼如同老僧入定,怎麽看怎麽滑稽。
當然這事還沒完。
按照莊嚴的想法,射擊尖子隊嘛!不就是抗著子彈天天往靶場那裡一趴,然後突突突,愛怎麽造就怎麽*怎麽打就怎麽打,功多手熟,好射手不就是子彈喂出來的嘛!
這種想法,莊嚴曾經用半開玩笑的口吻對張大炮說過。
接過張大炮一聽,那雙大牛眼朝莊嚴的臉上一瞪,手指差點戳到了莊嚴的鼻梁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口氣罵道:“莊嚴啊莊嚴,我還真高看你了。”
莊嚴當時就被罵懵圈了。
他沒想到張大炮對自己的說法如此敏感,看起來很生氣的樣子。
“隊長,我也就是開個玩笑,說的不對你指出來就是了,我接受批評還不行?”
張大炮定定地看了莊嚴片刻,臉上的笑容沒有了,把莊嚴看得心裡直發毛。
最後才嚴肅道:“記住,一個好的射手絕對不是靠子彈能夠喂出來的,如果你兩個肩膀上抗著一個豬腦袋,不喜歡動腦子,不喜歡琢磨射擊上那點兒事,我告訴你,就算讓你將教導隊彈藥庫裡的子彈都造光了你也成為不了一個頂級的射手。”
最後,手指差點又戳上了莊嚴的鼻梁骨:“記住,多動腦子,多琢磨每一次射擊中存在的問題,想想我為什麽沒能打好,下次怎麽打好,怎麽去糾正每一個細微的小錯誤,包括你每一次瞄準如何能夠達到最佳狀態,我建議你搞個小本子記下來,日積月累,你記下來的都是你的經驗,會給你提供很大的幫助!”
張大炮的認真給莊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直以來,張大炮在全師官兵口中的口碑都是那種大大咧咧口無遮攔的粗放式人物,現在真正接觸起來,發現不是那麽回事。
張大炮認真細致起來,比任何人都恐怖。
其實細細在想,這也合情合理。
如果張大炮真的是個沒心沒肺沒腦子的人,那麽能當上師偵察連的連長,現在又能代理新擴編的偵察營營長,那麽不是他張大炮瘋了就是是首長瘋了。
接下來的整整十天裡,張大炮沒讓隊裡的所有人再打過一發實彈。
每天都是高強度的體能訓練之外,張大炮玩的全是一些隊員們聽都沒聽過的新花樣。
除了每天早晨跑完長跑之後進行的“老僧入定”訓練之外,張大炮每天晚上都會抽出40分鍾的時間,在排房裡對所有人進行一種叫做“動作表象訓練”的新玩意。
這種訓練其實和“老僧入定”差不多,先是在中隊電教室看一些關於射擊的教材片,然後回到排房裡,張大炮讓所有人在自己的腦海裡開始對看過的教學片中的每一個細節進行重新的回憶,並且將自己代入。
又或者讓隊員們對之前夜間射擊的整個過程在腦海裡進行整理,並且重播一次,所有的細節都必須完整重現出來。
每一個射擊動作和整個射擊流程都會如同電影一樣在腦海裡進行重構,代入之後結合自己的能力,就如同自己進入了現場,自己是教學片裡的那名射手,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腦海的虛擬空間中進行反覆琢磨和練習。
張大炮把這種訓練方法叫做“過電影”。
除了“老僧入定”和“過電影”,張大炮讓炊事班幫自己弄來兩代米,
一袋是黑米,一袋白米,每天中午吃完午飯後,就會在排房裡將兩種米混合在一起,每人一堆,然後分出黑白。這還不算,分出之後,張大炮又讓所有人拿出自己的針線包,用針將米粒一顆黑,一顆白,按照一黑一白的次序全部穿成鏈子……
莊嚴一開始還覺得這種訓練有點兒風牛馬不相及的意思,穿米粒?這特麽跟射擊有什麽關系?
何況不就是分米和換米粒嗎?
有什麽難度?
不過他很快就發現自己錯了。
這種訓練雖然不消耗體力,但是卻極其耗費精力。
尤其是在中午。
南方的中午悶熱,經過一個早上的訓練,體力消耗令人昏昏欲睡,在這時候進行分米粒和穿米粒的訓練,只要不消半個小時,很快有人忍不住開始打哈欠。
只要有人打哈欠,就會被一旁監視的張大炮“請”出排房,客氣地帶到籃球場,指著大操場盡頭的那棵歪脖子樹。
“目標,大操場東南側盡頭歪脖子樹,時間2分鍾,跑!”
然後就看到那個打了哈欠的隊員如同喪狗一樣開始猛衝,在兩分鍾後回到排房門口喊報告。
“精神了吧?”張大炮通常會這麽問。
“精神了。”隊員一般都會這麽答。
然後張大炮就會一臉陽光燦爛的笑,似乎對自己的訓練方法十分滿意:“對嘛!不精神就是因為沒跑夠,跑夠了,人就精神了。這人的身體啊,就像一汪活泉水,你越舀,它就越是往外冒水,這才更有活力!”
莊嚴和其他隊友聽著張大炮站在三區隊的門口滔滔不絕用自己的大條道理教訓著受罰的隊員,交換一下眼神,搖搖頭,想笑又不敢笑。
這個張大炮,還真是個奇葩的主兒。
在尖子集訓隊待的前十天,莊嚴再也沒去過靶場。
訓練裡的體能越來越重,比預提班長的時候還要殘酷。
早上十公裡,晚上五公裡,中間加折返跑和俯臥撐,一做就是一晚上。
用張大炮的話來說就是——手無縛雞之力,槍都拿不穩,還打什麽槍?操槍操槍,說到底,最根本就是手,把手練好了,才有資格拿槍!
入隊的第三天,新花樣又來了。
這天晚飯後,張大炮給每個隊員發了一個黃臉盆,說以後早上統一集合洗簌。
洗臉刷牙都要集合?
莊嚴又懵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