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之後，劉振讚堅持讓科裡的司機開車送莊嚴回家，李陽也同行。

　一路上，李陽興奮得有些停不下來的感覺，一邊開車一邊說起白天的事，一口一個“牛逼”地誇著自己的老同學莊嚴。

　作為一名嫩得能掐出水新警，作為市局副局長的兒子，李陽太渴望得到科裡同事的承認。

　他不想做一個別人眼中靠父親的二世祖，而這一次，他算是為科裡立了大功。

　僅僅一個下午，莊嚴在手槍射擊的技巧和細節上對治安科的所有警察進行了糾正。

　僅僅一個下午，所有人的成績有了飛躍式的提高，及格率達到了百分之七十，其余的人雖然沒有及格，可是也不再是脫靶光頭。

　15米距離的手槍射擊並不是難於上青天的科目，很多時候只是疏於練習，又或者說是根本不懂手槍射擊技巧而導致。

　半身靶很大，擺在15米那裡，用科長劉振讚的話說，你就算是撿顆小石子用手去砸，估計都能及格。

　李陽將莊嚴介紹給治安科，不光是替劉振讚挽回了面子，更是讓他看到了希望。

　如果按照之前的射擊水平，到了比武考核那天，劉振讚在新局長面前怕是要丟大臉，這還是小事，最怕就是影響自己的仕途，往後什麽都徹底沒戲不說，弄不好還會有坐冷板凳的危險。

　莊嚴的出現，可謂是貴人天降。

　順帶著就連李陽也受到了同事們的一致的誇獎。

　回去的路上，經過松林夜市，莊嚴看到老字號的一哥牛雜還開著，尋思著還有事要和李陽談，司機在，也不好說話，於是對李陽說:“去吃點宵夜吧，好多年沒和你喝過啤酒了。”

　雖然之前吃了晚飯，可李陽也覺得有些餓。

　外面應酬場合的飯不飽肚子，歷來走是這樣。

　“好！老王，停車。”李陽招呼司機停車，對他說:“你今晚是回海濱宿舍對吧?”

　司機老王點頭道:“沒錯。”

　“那這車鑰匙你待會兒拿上我家裡交給我爸，跟他說我和莊嚴吃宵夜，晚點回來。”

　司機老王也是住在市局濱海路的宿舍大院裡，和李陽父親也認識，就算不認識，誰不希望能去領導家混個熟臉?

　於是便爽快答應下來。

　等車走了，倆好基友勾著肩膀一路說著笑著進了一哥牛雜。

　一哥牛仔是濱海市牛雜鋪子裡的老字號，八十年代末就已經開業，算是比較早的那批牛仔鋪子。

　搬到這裡也有十幾年了，期間松林市場燒了兩次，一哥牛雜愣是沒搬走，老板覺得有個“火燒旺地”的迷信說法，堅持在這裡經營。

　也不知道是迷信靈驗了還是老板一哥經營有方，這家店天天火爆，一座難求。

　莊嚴和李陽到的時候，小桌子都擺出了外面的人行道上，最後還是不夠，直接在右側的市政綠地裡佔道經營擺開了十張小桌子。

　李陽和莊嚴多年來都是這裡的老熟客，倆人初中起只要手頭上有點兒零花，都要找時間來這裡搓一頓。

　牛雜好吃又不貴，一個小瓦煲，一個小四方桌，一個碳爐子，穿好的牛雜先付錢後拿，老板連服務員都省不少。

　坐下後，李陽進了店裡找老板。

　老板一看是李陽，趕緊優先上菜，不一會兒，啤酒和一小籃子的牛雜到位，火爐裡的炭火正旺，瓦煲裡的湯很快沸騰起來。

　莊嚴也不客氣。

　和李陽多年老同學，關系不一般，客氣就是虛偽。

　幹了一瓶啤酒，李陽的臉色微微發紅，莊嚴也終於開口了。

　“李陽，其實我這次來找你，是有事要找你辦的。”

　“我知道。”李陽手裡捏著竹簽，正一塊塊將熱騰騰、香噴噴的牛腸從上面扯下來:“你找我……好燙……是許胖子的事。”

　莊嚴猛地一怔。

　自己這位同學果然不愧是讀過警校的，一眼看穿了自己的目的。

　“嗨，其實你不說我都知道，我不傻。”李陽說:“如果是許胖子自己來找我，我還真不搭理他。”

　莊嚴笑了:“還記著那件事?”

　“沒有，我李陽沒那麽小氣，都那麽多年過去了，我也沒放心上。”李陽將咬完牛腸的竹簽扔在桌上，伸手又拿起一根牛肺，繼續一塊塊扯著:“我討厭徐胖子不是因為他當年在校門口陰了我，莊嚴，你了解我，咱們那麽多年的同學，我不恨別人因為誤會跟我打架，我只是不喜歡別人看不起我。許胖子從我和他同學以來，他骨子裡就瞧不起我。”

　莊嚴默默喝著酒，沒說話。

　李陽繼續道:“之前他找過幾次我，關於開發區娛樂城的事情，不過我沒搭理他，找借口給推了，飯都沒去吃。”

　莊嚴忽然說:“那如果我求你呢。”

　李陽倒是直接，說:“你不一樣。不過我很想知道，你為什麽要幫他?這家夥就是一個滿身銅臭的商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他對我，還算誠懇……”莊嚴話音未落，李陽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李陽看了一眼號碼，笑了:“你看，白天別說人，晚上別說鬼，一說鬼，這鬼就來了。”

　“是許胖子?”莊嚴問。

　李陽左右看看，然後道:“除了他，還會是誰?我都懷疑這家夥是不是派人跟蹤我們了。”

　莊嚴說:“得了，別疑神疑鬼，有人跟蹤我早發現了。”

　李陽這才將那台摩托羅拉328C打開，貼在耳邊，漫不經心地說:“喂，誰啊?”

　電話那頭傳來許胖子的聲音:“陽哥，在幹嘛呢?”

　李陽看了一眼莊嚴，說:“在和莊哥吃宵夜。”

　“喲！那麽巧啊?要不要我過去買單啊?”許胖子殷勤地說道。

　李陽冷冷說道:“許老板，一頓牛雜我還是請得起的。”

　“不是誰有錢沒錢的問題，是應該誰買單的問題，你們一個是公仆，一個是獻身國防的軍人，我這個生意人能賺錢，都全賴有你們的奉獻，我買單，那是應該的。”許胖子滿嘴像塗了蜂蜜，專揀好聽的話說。

　“在哪呢?我馬上趕過去。”

　李陽捂著電話麥克風，問莊嚴:“他要過來。”

　莊嚴點點頭:“讓他過來吧，這事，都在也好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