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色暗了下來,王家大院除了定時巡邏的護院外,再也沒有了多余的人聲,似乎裡面的主人都睡下了。
在沒有人注意的旮旯角落、視線不及的陰影下,一些東西似乎蠢蠢欲動、窸窸窣窣。
像是夜風吹動樹葉的聲,也像是不明來源的小聲交談。
如若細細看去,蜂兒如一朵小霧,穩穩地停在半空。
螞蟻搖頭晃腦捋著觸須,瓢蟲可能爬得不耐煩了、累了,祈禱一回,便支開翅膀,升空了。
樹枝上站著幾隻烏鴉,黃黑相間的眼睛,凝視著從牆角破洞鑽進來的丈長青蛇。
天氣冷了,本該冬眠,不知為何,一眾扁毛鱗羽,在這極靜的夜,齊聚王家大院。
但這些別致的小東西,終究是不成氣候,也沒什麽智慧。
就在它們四散開來,想要秘密潛入時,枝乾上的烏鴉還來不及發出聲慘叫,從虛空中顯現的大嘴就將它吞噬了。
吐出烏黑的羽毛,二丫頗為嫌棄地說道:“雞肉味,嘎嘣脆!卻一點妖味都沒有,真是難吃!就交給你們了,我還要去回稟主人。”
二丫是啃食過厲鬼的,興許她的眼界高了,胃口挑剔了,自是看不上這些修為低下的精怪。
但是,十七遊魂可不嫌棄,蚊子在小也是肉。
這些天,他們雖然在羊脂玉如意裡嗑藥般修煉,但是作為鬼物天生就喜歡吞噬異類。
淡的嘴巴裡都要長草了,十七遊魂難得開一次葷,頓時如餓死鬼投胎一般,撲向成了甕中鱉的精怪。
前來滋事異類精怪,修為低得可憐,分分鍾就團滅了。
王富貴聽完二丫的匯報,皺著眉頭尋思道:“呼蛇引鼠,集烏歸魚,這好像是《遁甲真經》中的‘集怪’術。
用符二道,手執一道,口含一道,輕輕念咒,蟲毒暗襲,精怪即至。欲遣之,燒手中符,灰飛所至,百邪相隨。
想要施法害我,那術士必在這附近。二丫,你速去院外查看,看看有無可疑人士的蹤跡。
暗中跟著他,看他去哪裡?暫且不要動他,閑著無聊,就讓他陪我,打發打發時間吧!”
雖然這未知術士的修為不高,引來的蛇蟲鼠蟻,竟然連十七遊魂都對付不了。
但是,《遁甲真經》中的‘集怪’術,可沒有這麽差,差的只是使用人的修為。
和王富貴道家真人的術法境界相比,一把年紀、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的天清道長卻只有道長境。
在王家不遠處的隔壁院子,天清道長擺下法陣、做法念經,折騰了一個多時辰,對面王家大宅依舊寧靜祥和。
讓負責此事的甄忠急切地說道:“道長,怎麽這麽久了,對面還沒有動靜啊?那姓王的只是普通人,身邊最多有些武道高手,你不會搞不定吧?
你要是不行的話,我還是去找你師弟算了。你師弟雖然迂腐了些,但是只要操作的好,我覺得他比你靠譜。”
“什麽話!我不行,誰行?不用找我師弟,貧道足以對付。你放心,不是貧道本事不行,而是時下都入冬了,厲害的精怪也要休眠的。”
雖然嘴巴上忽悠著不懂行的甄忠,但天清老道內心也有些疑惑。
平常‘集怪’術一出,無論對方家裡有沒有武道高手,都會被他施法引來的各種精怪,弄得慘叫連連、家破人亡。
別看蛇蟲鼠蟻修為低下,但勝在數量繁多、大多有毒,尋常人碰上一二,都會死的淒慘、活得難受。
靠著‘集怪’術,天清老道在世家大族眼中,可是了不得的神仙大能,因此他每次也能賺得黃金滿缽。
但一個時辰又再次過去了,王家大宅那邊還是風平浪靜,沒有一點異常的水花濺起。
這下子,就算不懂術法的甄忠也看出來了,看出天清老道的無用,看出他完全搞不定王家。
陪著天清老道吹了一晚上的夜風,卻什麽結果都沒有,氣得甄忠大罵道:“天清老雜毛,你是不是在耍我?
你之前不是保證得好好的嗎?天亮以前,你就要這王家人屍橫遍地。現在卻什麽都沒發生,難道你當我冀州甄家是好欺負的?拿了我甄家的錢,你就想隨便敷衍過關?”
之前也許還忌憚天清老道的術法,但是搞了一晚上,什麽都沒有發生,讓本就看不起術士的甄忠勃然大怒。
盡管甄忠說話難聽,但甄忠背後可是冀州甄家。
天清老道得罪不起,他只能爭辯道:“不可能,貧道的術,絕對不會失靈。一定是現在天氣冷了,去的都是些沒什麽大用的毒蟲,被那王家的武道高手消滅了。
甄管事,你別急,貧道收了錢,就一定給你們一個交待。今晚雖然沒能成功,但明天、明天貧道親自出馬,一定會將那王富貴拿下的。”
就在天清老道、甄忠等人狼狽地離開後,卻沒有人發現院子裡的一顆古樹上,飛走了一道青光。
青光一閃而逝,遁入王家大宅。
第二天,天一亮,王家大宅門口,就來一個青衣老道。
頭戴混元帽,身穿絹道服,腰系一條雜彩絛,腳踩一雙青布履,這青衣老道手持一隻鐵仙缽,站在王家大院門口,嗚呼哀哉,搖頭晃腦。
王家護院上前驅趕, 這青衣老道也不生氣,隻言王家人近期有災禍降下,一個弄不好,還會家破人亡。
青衣老道這般口無遮攔地唾沫橫飛,頓時氣得不少護院家丁,對他飽以老拳,將他揍得鼻青臉腫。
畢竟,王富貴對家裡人,無論身份高低貴賤,他一向待人極好,加上給的工錢又足,讓眾人在亂世中找到依靠。
青衣老道也是倒了霉,失了算,他沒想到王家下人竟然如此維護主人,一言不合,就動起手來。
換做以前他在別家這樣說,他最多挨幾句罵、鬧鬧是非,就可以輕松將主人引出來。
結果,他又一次在王家門前吃癟了。
無辜挨了頓打,主人的面都沒見到,本想來裝B的青衣老道就像塊破布一樣,被王家護院丟了出去。
氣得青衣老道捶胸頓足也無用,他只能在眾人的白眼中暫且離開,再找機會接觸王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