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有一團看不見的火焰在燃燒著,裝滿整整一大桶水,格魯爾老爺爺扛著大水桶,健步如飛,比身邊的土土木和蓋亞的精神還要煥發,飛一樣奔向東部陣地澆灌一株株黃金蕎麥射手。
作為整個陣地奇貨可居的初級戰士,為了中斷這條悲傷的連接,格魯爾老爺爺覺得能者該多勞。
老當益壯的身軀,抗著一個個裝置滿滿的大水桶,忙碌在東部陣地一株株黃金蕎麥射手之間,他的速度是蓋亞的10倍,伽羅的15倍。
格魯爾老爺爺的超常發揮,讓蓋亞和伽羅好生羨慕,他們都渴望強大,渴望晉級。
初心級和初級之間,存在百倍的力量鴻溝,那是不可逾越的強大。
初級,是所有初心級冒險者的憧憬。
蓋亞和伽羅紛紛拽緊拳頭,蓋亞加快了澆灌節奏,伽羅卻降低了澆灌節奏,透明鏡片之下,一雙充滿智慧的眼眸裡,閃爍著苦思不得其解的困惑。
當前面對冰雪軍團恐怖的突擊陣勢,雖然勢如水火,可是卻不是終結整場凜冬噩夢的症結。
冰雪女王的可怕之處,在於那可怕的軍團孕育能力,想要終結這場噩夢,必須找到冰雪女王藏匿靈魂寶珠的秘境,永遠的終結凜冬噩夢!
可是……偏偏這個重點,沒有任何頭緒,伽羅深深皺起了眉頭,一時間竟然扛著大水桶,站立著沉沉睡去。
東部陣地在格魯爾老爺爺的超常發揮下,氣勢如虹,熊熊燃燒的熱情烈焰瞬間蔓延向所有東部陣地的冒險者和村民,這團看不見的火焰,更是隨著局勢的明朗化,如同燎原星火蔓延到整個陣地所有幸存者心中。
一時間,所有人好似打了一針精神興奮劑一樣,各個滿面紅光神采奕奕,心裡都燃燒著一團亢奮的情緒烈焰,各個牛氣衝天,就差鼻孔裡噴出火來,勢要殲滅企圖毀滅他們最後容身之地的冰雪軍團。
120個大水桶,在這片135米X4的正方形陣地裡,摩肩擦踵,忙碌穿梭,刹那間那傳揚在陣地裡的重複旋律徹底被這一團看不見的火焰遮蓋,就連小孩子們也受這團看不見的火焰影響,像打了雞血一樣,拚命來回奔跑,馬不停蹄地澆灌。
“射擊吧,黃金蕎麥射手!”
群情激奮之下,有個在土牆之上彈奏17弦古箏的胖子,苦不堪言,他的體溫持續維持在38.6度。
……
這是最後的鬥爭團結起來到明天。
……
群情激昂下,形勢一片大好。土牆之上,彈奏17弦古箏的王空,卻彷如掙脫不了輪回一樣……
戰鬥如火如荼的展開,群情洶湧之下,冰雪軍團節節敗退,冰雪小矮人這個癡呆BOSS,被黑色泰蘭德引入衝鋒陷陣的小型霜晶蜘蛛潮裡,瘋瘋癲癲大開殺戒。
“我是癡呆BOSS,你們是不是看不起我?”
北部陣地45株黃金蕎麥射手和南部陣地45株黃金蕎麥射手,展開兩張黃金火力網,全面轟炸企圖刺破錦鯉村最後陣地分別由1000單位小型霜晶蜘蛛組成的兩支霜晶巨箭的箭頭。
一時間兩支箭頭一次次被炸爛,又一次次快速重組成型。
炮火連天下,冰渣漫天飛舞,主導天地的霜雪和寒風成了徹底的配角!
西部陣地45株黃金蕎麥射手和東部陣地45株黃金蕎麥射手組成的兩張黃金火力網瞄準冰雪小矮人暴露的寬闊後背,對其進行焦點轟炸。
空中就像滑過一顆顆火流星一樣,
一枚接著一枚黃金炮彈炸得冰雪小矮人齜牙咧嘴,讓他不得不轉身斬爆一顆顆黃金炮彈,緊緊貼在他耳畔的黑暗豆腐卻又不停地煽風點火,利用流言蜚語讓他暴怒連連,轉身對著小型霜晶蜘蛛和那團黑影窮追不舍。 “我是癡呆BOSS,你們是不是看不起我?”
“冰雪騎士王子……我想你了……他們都看不起我……我是癡呆BOSS,你們是不是看不起我?”
燕人薩恩巴特更是極其膽大妄為的,單槍匹馬從冰雪軍團恐怖的中陣咽喉殺入,一騎咆哮如入無人之境。
胯下黑曜晶馬,凶蹄嘶鳴,手中丈八蛇矛如黑旋風炫舞,在冰雪軍團中部成功製造一個又一個小型混亂點,讓冰雪軍團的衝鋒陣勢從內部一點點一點點趨向紊亂。
前軍和中軍的連接,搖搖欲墜。
冰雪軍團傷亡慘重,整個局勢朝著錦鯉村有利的方向發展。
……
冰雪軍團陣亡總數:8556
……
錦鯉村前線陣勢的壓力瞬間大減,如潮流一樣攻佔錦鯉村高地的冰雪軍團節節敗退,群情激昂之下,王空卻苦不堪言。
大腦超頻燃燒的王空,就像陷入一個永遠不可能掙脫的輪回陷阱,這種永遠不可能掙脫的輪回絕境,就像那一個黑暗的衣櫥一樣,即悶熱又恐怖。
刺痛腦髓的嗡鳴,在腦海回蕩,他快將瀕臨絕境。
群情激昂的人群,在這片135米X4的正方形陣地裡,猶如一個個黑點忙碌穿梭,已經沒有人聽他費盡心機演奏的旋律,節奏亂得飛起,他緊皺眉頭,陷入不停的提檔、降檔節奏裡,痛苦不堪。
簡直是自作自受,偏偏今日他還是那個深陷至暗時刻的胖子,一次又一次失敗,讓王空苦不堪言,讓他想起那段至暗時期,那段深埋在靈魂深處的黑暗。
就像再一次飲下那瓶不可自拔的毒藥!
……
減肥又失敗了。
不知道在哪個環節失敗了,結果變得完全沒辦法走出家門。
總是被家人用曖昧而又模糊,不溫不火模棱兩可的態度對待。
沒有呵斥,也沒有悲歎。
僅僅露出有些為難,或者感到傷腦筋似的笑臉。
經常聽到他們的安慰,以及被他們偽裝得很不堪的一切如舊的方式呵護著。
那是他們的“溫柔”嗎,其實那是他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糾結。
這份模棱兩可的糾結,就像毒藥一樣,讓人苦不堪言。
過了一段時間,認為“這樣下去不行”的焦躁感灼燒著胸口,就像慈溪太后的“螞蟻地獄”一樣的酷刑在攪動著心門。
面對稱不上舒服也稱不上不舒服的房間,面對在內心深深扎根的,對於外間的痛苦,以及恐懼,面對什麽都不多說始終“溫柔”的家人。
對於這些,卻連踏出小小的一步都感到猶豫不決,實在沒有勇氣踏出房門,所以將自己關在更黑暗更逼仄的衣櫥裡,惴惴不安。
面對惡心的肥肉,以及鐫刻在耳邊揮之不去的痛苦低語,那些輕視、指責、被迫站在社會對立面的孤立無援……
只是因為喜歡吃而已……
沒心沒肺間竟然成了社會公敵,在班裡被欺凌,課桌上塗滿觸目驚心的“肥佬”、“惡心”、“你的身上有臭味”等等刺痛心靈的字眼。
明明體重是班裡最重最顯眼的存在,卻成了班裡最邊緣的個體,嘗盡各種“對待”。
黑暗腐蝕著心靈,所以想要減肥。
心裡憧憬著減肥後,就能跟他們一樣,勇敢的活在朝氣蓬勃的陽光下,成了一個不被邊緣化的瘦子。
可是失敗了。
一次又一次失敗了。
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總是想要吃東西,想要被那種幸福填滿空虛黑暗的心靈。
最終。變成連踏出房門一步都不敢的境況,心裡卻又總是想著說不定能夠重新來過。
在又一次失敗的第二天。
又或者第三天。
在一周後。
在一月後。
在一年後。
即使是現在也一樣,只要能夠勇敢的踏出一步,重新開始挑戰,說不定就會有什麽發生變化。
但,再也沒有踏出那一步。
不,是沒能踏出那一步。
連踏出那一步的勇氣都被黑暗腐蝕了。
從此遺失了踏出那一步的某個“勇氣”,又或者給自己找個借口,告訴自己必須要去減肥。
在沒能踏出那一步的一年光陰裡,放棄自我的理由一個接著一個堆砌起來。
已經太遲了。
已經沒辦法融入社會了。
已經,不知道該做些什麽了。
事到如今,一個胖子不管做什麽都只會受人嘲笑。
明明心裡淤積著化不開的黑暗,卻什麽也不願意做。
明明向往外間的陽光,卻對外間感到恐懼。
明明空虛到想做些什麽,但卻不知道該做什麽。
明明渴望得到他人的支持,卻期望那是不問緣由無條件的支持。
活著很痛苦,但也沒有尋死的熱情。
那段時間就像淤積在下水道的臭水一樣,將得到的食物麻木的放入口中,連曾經最喜歡的食物都品嘗不出味道,整日拿著手機用遊戲、小說和視頻,娛樂著浪費著時間,依靠惰性存在著,變得更加肥胖,不敢去思考終將破滅的結局。
即使有所自覺,仍然委身於這樣的生存方式。
直至奶奶去世的消息,敲破了房門,哀樂回轉在大廳裡,大廳正中奶奶安靜的躺在黑色棺木裡。
靈車開往火葬場,火葬爐的門緩緩關閉,漫長而又沉重的等待,捧著奶奶的骨灰盒,流下了悔恨的眼淚。
胖與不胖,世人的眼光和成色有那麽重要嗎?
重要到連奶奶生病了都不管不顧,直至死亡都未能在她病榻上見過她一眼,卻自我的陷入黑暗迷惘裡,連現實生活都遺失了。
……
奶奶的去世,讓王空深深痛苦而自責,但是讓王空勇敢踏出那一步的,卻是奶奶留給他的一樣食物。
一碗甜到心肝上頭的麥芽糖,他小時候的摯愛。
箏音裡流轉著哀傷,通過音樂連接彼此的演奏者們,紛紛落淚。
身旁被美舟控制著敲打節奏鼓點的公孫離,透過美舟的靈魂感知到王空的痛苦回憶。
“傻逼哩……嗚嗚嗚……”
她哭了,兩行淚落盡臉頰,美舟的靈魂裡滿是感懷,因為她也有過一段同樣悲痛的黑暗回憶。
與王空因為肥胖不同,她是因為太壯了。一個女生壯得比牛還結實,本身就是異類。
美舟看著群情激昂的澆灌浪潮,想要幫王空減輕痛苦,可是現在的異世界土著們全部陷入似火燃燒的激昂情緒裡,根本誰也不關注她們的音樂。
這份哀痛與無能為力感,太過真實,讓美舟不僅懷疑,這難道不是一個夢嗎?
似乎她在這個夢裡,好像沒有什麽作用。幫不上任何的忙!
美舟身旁,王空一身肥肉痛苦的顫栗著,他努力地瞪圓雙眼,保持演奏的不紊亂,掌控並維持著提檔和降檔的節奏。
記憶中,那碗讓他重生,勇敢踏出那一步,勇敢直面真實自我,勇敢用自我活在真實裡的麥芽糖,讓他回憶起心中榮耀的起點。
他在苦苦的堅持著,當下已經放棄用節奏引導錦鯉村幸存者們有序的澆灌,超頻燃燒的大腦如今只剩下一個念頭,堅持,堅持,堅持到最後的勝利為止。
大腦持續的超頻燃燒,讓瞪著雙眼的王空,仿佛看到了那一團模模糊糊燃燒在318單位幸存者心間的情緒火焰。
但,那團火焰在他眼裡是模糊的,若隱若現的,不真實的,似乎差了一點什麽契機,讓他可以真正看清那團火焰,以及在火焰之上正在灼燒的那一個黑乎乎的什麽東西。
依稀間,竟然若隱若現聞到陣陣濃湯的香味。
幻覺吧!
王空將這陣香味揮除腦袋,他現在可沒有任何閑暇,光是維持住整個場面的節奏,已經苦不堪言,可是作為一個吃貨,那驚鴻一現的香味,讓他流連忘返。
吃貨大腦告訴他,那絕對是他聞所未聞的味覺盛宴,就像記憶裡那碗不可超越的麥芽糖。
那一天當他渾渾噩噩的肥胖身影回到家中,奶奶的房間裡,冷冷清清,就像被搜刮過一片般。
爺爺笑著將那碗麥芽糖遞給他。
“奶奶說一定想讓你嘗嘗,還記得嗎,小時候只要你一哭泣難過受傷,只要有這麽一碗麥芽糖,就能讓你重新綻放笑顏。”
爺爺眼眶裡是疲倦和慈愛,面對將自己關在房間裡,不與人溝通的孫子,他大概想過很多,跟奶奶一起擔憂過很多。
眼裡是黃燦燦像琥珀結晶一樣的麥芽糖,記憶裡只要一筷子下去,就能舀出一團黏稠晶瑩的麥芽糖,甜滋滋,美透心靈。
仿佛什麽傷痛,都能夠被淨化一樣。
那一碗麥芽糖承載的信息是無以複加的,對王空來說是永遠不可超越的美味。
土牆之上,寒風呼嘯,霜雪紛飛,坐在土牆之上彈奏17弦古箏的肥胖臉頰上,隨風亂晃,一行淚沒有落盡就被風吹跑。
寒風裡,肥肉亂晃的身影,痛苦而又哀傷的搖搖欲墜。
肥胖後背上,像龍鱗一樣閃爍耀目光華的“胖也要吃”,歷歷在目。
那條從“胖也要吃”裡延伸出來的虛幻龍影,並沒有隨著搖搖欲墜的肥肉身軀而亂顫。
五爪金龍的幻影穩如泰山,龍顱上,原本瀟灑的斜靠在龍角上的張紫煙,伸手抹掉眼角落下的淚水。
虛幻的身影,掌控著電音吉他,黑色提臀的柳釘皮褲,從龍角上遠離。
張紫煙從龍顱幻影上一躍而下,幻影雙腳穩穩擺在被霜雪覆蓋的陣地上。
王胖小子想不到你竟然有如此悲傷的過去。太痛苦了,實在太痛苦了,你能夠勇敢站起來,已經成為一個了不起的男人了。
老娘會無條件站在你這邊,你的痛苦,就讓老娘的音樂,來幫你化解吧!
“呀——呀呀呀呀啊——”
張紫煙站在錦鯉村幸存者中間彈奏著電音吉他,仰天高八度唱吼呐喊,就像在宣告真正的演奏,這才開始的號角一般。
空中控制著沐詩身體的林倩倩,彈奏著電子琴,落到地上與張紫煙背靠背緊緊貼在一起。
看著,感受著一切的沐詩靈魂雙手合十,默默為王空哥哥祈禱著。
“想不到王空哥哥,竟然會有那麽痛苦的前塵往事,沐詩好心疼……好心疼……”
張紫煙彈奏電音吉他,開始主導演奏節奏。
“射擊吧,黃金蕎麥射手!”
相同的國際歌旋律,歌詞卻有了全新的演繹。
“射擊吧,黃金蕎麥射手!”
“快提水澆灌黃金蕎麥射手吧!”
“射擊吧,黃金蕎麥射手,把冰雪軍團徹底殲滅!”
更能契合錦鯉村幸存者的歌詞,以及更加賣力彈奏的激昂旋律,還有刻意逢迎大部分錦鯉村幸存者澆灌節奏的旋律音調,讓心裡燃燒著熊熊火焰的錦鯉村幸存者們漸漸將這首《異世界版國際歌》聽進腦海,記入心裡。
“射擊吧,黃金蕎麥射手!”
張紫煙刻意迎合著錦鯉村幸存者的節奏,唱出他們的心聲。
“射擊吧,黃金蕎麥射手!”
小孩子開始跟著呐喊。
“射擊吧,黃金蕎麥射手!”
大人們開始跟著呐喊。
“快提水澆灌黃金蕎麥射手吧!”
“射擊吧,黃金蕎麥射手,把冰雪軍團徹底殲滅!”
迎合內心的歌詞,字字句句都扣香錦鯉村幸存者們的心聲,朗朗上口的節奏,讓他們忍不住跟著合唱。
心底那股激昂的情緒,被音樂包裹著,熱淚奪眶而出,那團看不見的火焰,在熱火朝天的合唱中熊熊燃燒,化成更熾熱的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