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年恢復高考。
七八年十一屆三中全會過後,也只是第一次提出改革開放的概念而已。
現在是八零年九月,新中國遠還沒有展現出它生機勃勃的一面,百廢待興,還只是紙上談兵。
所以沈德全此刻的質疑不無道理。
開磚廠,這可真不是鬧著玩的。
好歹算是已經過了當年最大的風口,此刻類似於開磚廠這般的大膽舉措,已經不被律法所明確束縛,卻也沒有得到國家的明確首肯和承認。
一切,存在著巨大機遇的同時,貌似都還伴隨著巨大的危機。
到底是做那大多數的觀望者,還是做披荊斬棘的開拓者,這是個問題,至少在此刻性格守成的沈家村村長沈全德看來,他寧可做一個安安穩穩的觀望者,又憂慮自己的兒子跟了沈昔古蹚渾水,這才下意識地開口。
“小古,你可不能亂來啊!”
沈全德說完沈昔古,畢竟不是自家的孩子,沒法兒狠勸,隻得對兒子沈誠道:“小古胡鬧也就罷了,你小子毛都沒有長齊,跟著瞎湊什麽熱鬧?”
“爸,我不是湊熱鬧,我想去創業!”
“創業?啥是創業?”
“就是開創屬於我們自己的事業,掙大錢!”
沈全德反諷道:“掙大錢?你還是聽老子的話,去縣城裡老老實實地找份工作乾著吧!”
“不,爸,我就是要跟著昔古哥乾,再說了,飛騰叔一家都入股了,你還在擔心什麽?”
“那是他們家,反正你不許胡鬧,你的工作我已經和人家說好了,你明天就去報道。”
沈誠是從小慣著的,自然不怎麽怕沈全德,反駁的更加凶狠:“爸,你怎麽就不信我呢?”
沈全德見沈誠幾次反駁自己,平日裡也就算了,如今是大是大非,又當著沈昔古的面,老臉有些掛不住了,變得鐵青起來。
一旁端菜的沈梅香眼看勢頭不對,連忙扯了扯了沈全德的衣袖道:“他爹,你別生氣,你進來,讓孩子們先吃飯,我有話和你說。”
沈昔古並不慌忙地在沈梅香的交代下和沈誠吃起了晚飯。
沈全德進了內屋,劈頭就問:“梅香,你怎麽也不勸勸誠兒?這算個啥事兒啊!”
沈梅香笑了笑道:“你也別上火,說不定,這還是個好事兒嘞!”
“好事兒?”
“可不是嘛!你注意到沒,咱兒子現在可沒有再鬱悶了,這大學也上不了了,誠兒心中也難受著呢!現如今願意跟著沈家小子走了出來,你幹嘛要攔著呢?”
“你這是婦人之見,你懂什麽,前些年販賣點東西都是大罪,誰家私藏點東西都不敢,家裡點稀粥都是藏在屋子裡頭煮了,一家人冒著殺頭的風險去喝掉活命,你是要咱們兒子去做這樣的事情?”
沈梅香道:“這不是政策不一樣了嘛!這些年,你還聽說過這樣的事情嗎?”
沈全德反駁道:“可是誰心裡不是害怕?形勢沒有明了之前,誰敢乾這種事情?”
“可是兒子是鐵了心了。”說到這裡,沈梅香道:“還有啊!方才私下裡小古和我說了,這事兒是好事兒,對咱的兒子磨礪不說,一旦成功,咱們家可就因為咱兒子大富大貴了。至於你說的風險,不怕說出來是笑話你,人家小古說了,這個磚廠,他將處理對外的事宜,一切責任和後果都由他來承擔,和咱兒子無關。”
沈全德一愣:“這小子真是這麽說的?”
“那還有假?”
“誠兒可知道這事兒?”
“不知道,
小古讓我不要將這事兒告訴他。” 沈全德沉默了一陣,笑道:“沒有看出來,這古小子倒是個值得信賴的,你說的對,咱們家誠兒跟了他,應該是不會吃虧的了。”
沈梅香笑了起來,“這麽說你是同意了?”
“還得考察考察,你知道的,凡事總是得弄個清楚再說。”
“你呀,還是這麽膽小怕事。”沈梅香和沈全德是老夫老妻了,隨意的諷刺了一句。
沈全德道:“不是膽小怕事,是謹慎,合作社和之間更嚴峻的時候,若不是我的謹慎,咱們村子裡還不知道會死多少人呢!”
這些話沈全德是沒有胡說的,沈梅香不說話反駁了。
兩人說了一陣,重新回到飯桌上,飯桌上的沈昔古和沈誠這時吃了幾分飽,見沈全德返回,沈誠道:“爸,你和我媽商量的怎麽樣了?”
沈全德的目光在沈昔古和自己的兒子身上停留了一陣,望見了自己兒子目光之中的期待,一旁的沈昔古是從容自若的,甚至在沈全德開口答應沈誠的事情之後,沈昔古的從容仍舊沒有改變半分,仿佛他對於這個結果早有所料似的。
“爸,這麽說你是答應啦!”沈誠喜出望外,差點高興地跳起來。
沈全德沒好氣道:“你小子從小就是倔脾氣,爸爸就是不同意,你也會強著乾的,反正你也大了,不如相信你一次。”
“多謝爸爸!”
“不過有一點,既然會跟著你古小子乾,以後,你就多聽他的,再不可像以前一樣的任性了。”
沈誠笑道:“爸,這你就放心吧!自從昔古哥飛身洪水救人,再到後來的縣狀元,我早就對昔古哥佩服的五體投地了,你放心,我跟著昔古哥一準兒沒錯的。”
兩家人說笑了一陣,沈昔古終於提出來意:求入股。
事實證明,大凡是事情,總是多會遵循從眾心理,在沈昔古詳明沈飛騰家投資三千五百元的事情之後,沈全德在吃驚之余有些猶豫了,原本堅定的內心開始動搖起來。
沈二爺的奸猾他是知道的,沈飛騰又是村委班子,兩人接觸的也很多,同樣是一個從不吃虧的精明狐狸,這樣的一家子,居然會投資三千多元進這什麽磚廠?
沈全德忽然有些認可起老婆的話語來,說不定,老沈家小子乾的這事兒,真的是一條致富之路呢!
畢竟那三千多元可也不是個小數目,沈飛騰一家既然肯拿出來,便是和沈昔古的關系匪淺,也決計還有商業上的思慮,絕不至於意氣用事。
這樣想著沈全德也開始動起了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