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仇人,是任佳兒。
至於陸成音……她的生死和陸成萱沒有任何的關系,身為貴妃夫人,身居高位,又是在臨盆將近的日子,就是該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時刻警惕著,若是連任佳兒那麽個蠢貨都能隨便坑害了陸成音,想必其他見不得陸成音好的嬪妃也會暗中下手,同樣都是活不下去,那便怨不得陸成萱借刀殺人了。
同樣的,當初錢嬌兒被貶為中才人,其中也是少不了陸成音的大力幫忙,如今錢嬌兒利用她,也不過是再討債罷了。
那是她陸成音欠下的債,應該還清楚。
“明日天亮,你等待著貴妃夫人臨盆的消息傳遍六宮之後,便主動前去探望,並且借機檢舉任修容。”陸成萱眼瞼冷意閃過,不管這事情是不是任佳兒做的,她都跑不了這個責任。
幸好任佳兒還沒蠢笨到了提醒暗示也不懂的程度,還知道自己去對陸成音下手來陷害錢嬌兒,這便省了她們許多的麻煩了,否則……便是任佳兒好好的待在那裡,陸成萱也要想出一點辦法,讓她沾了這趟渾水。
“好!”
——
青白色的天幕繁星褪去,紅霞朝陽漸漸升起,為大地鍍了一層橘色的光暈。
玉堂殿中的喧鬧總算是止住了。
闔宮宮女整一夜未合眼,陸成音更是失血過多,身體虛弱昏睡了過去,所幸的事情是,母子平安,不但陸成音沒有性命危險,還替皇上誕下了四皇子。
佩文拖著疲倦的身體抹了把汗,卻是在四處張望著,“藍玉呢?”
“怎麽這一夜都未見人?”陸成音生產正是最關鍵的時刻,藍玉身為大宮女卻不見人影成何體統?
之前在忙的時候佩文還沒注意到,這會兒陸成音已經安穩的睡下了,小皇子也交給奶娘去照顧了,佩文得空才發現少了藍玉的蹤跡。
其他被問到的小宮女茫然的搖搖頭,彼此相互眼神對視一番,皆是從對方的眼神中得到了同一個答案,好像都沒有瞧見藍玉的身影,自打晚上就沒有看見人了。
“真是的,這個藍玉,平時根本看不出來,關鍵時刻卻還學會了躲懶!”
佩文有些氣憤,“若是你們看見藍玉,讓她立馬到夫人的身邊侍奉著,我先去換洗一番,隨後便到!”佩文對著旁邊的小宮女吩咐著,隨後自己便是匆匆回了住所。
她的身上在陪伴陸成音的時候沾染了許多的血跡,這會兒佩文又不在身邊,她便是想要休息都放心不下來,只能用著最快的速度將身上的髒衣裳脫下,換上一套乾淨的便出門。
這頭的陸成音已經幽幽轉醒。
身下的痛意讓她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慘白,睜開眼睛下意識的便是去摸自己的小腹,“孩子……本宮的孩子……”
“夫人您別著急,四皇子一切都好,現下已經交給奶娘帶下去喂奶了!”
宮女藍柔和藍暉笑盈盈的上前,聲音喜悅的說道,“是啊是啊,恭喜夫人賀喜夫人了!”
“夫人您替皇上誕下了四皇子呢!”
“四……皇子……?”陸成音下意識的重複著藍暉和藍柔的話,眼神卻是在四周圍著的人群中掃視,穩婆在,太醫在,其他的宮女也都在,可卻找不見佩文和藍玉的身影,更不見……
皇上?
昨夜的驚險便是陸成音閉上眼睛都會覺得頭皮發麻,她本是在睡夢中的,可卻突然覺得身體有恙,等著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然沒了喊人的力氣,幸好弄到了架子床發出了巨大的聲響,讓寢殿外面的佩文聽見,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夫人,夫人您醒了?”
正在陸成音心中不安的時候,
佩文已經換好衣裳趕來陸成音的床前,奶娘也已經將四皇子喂好抱來陸成音的床榻邊,佩文眼角濕潤道,“夫人您總算是醒了,可是將奴婢嚇了一跳。”“您已經成功替皇上誕下四皇子,您看看,小皇子長得多可愛呢,眼睛像夫人,眉毛像皇上,您的身子還好嗎?穩婆說您的情況很是凶險,在生產的時候又因為四皇子體型較大,險些大出血,這之後的日子可是要好好的將養著才能將元氣給補回來,萬不能再受半點的刺激了!”
陸成音失了血色的唇角緩緩露出一抹笑意,看著繈褓中的嬰孩也是目光溫柔,自動的將佩文的提醒給忽視了,也從佩文的話中抓到了重點,“皇上呢?”
她生產這麽大的動靜,皇上不可能聽不到消息,就算是事務繁忙被絆住了,也該到她寢殿來看望她才是……明明不久之前皇上還曾溫柔的在她的面前說要陪著她一起看她們的孩子出世呢!
佩文也是很疑惑,“夫人,您驟然早產的時候,皇上便已經在寢殿外面等著了,只是奇怪,這會兒卻不知道皇上人在何處。”
聽聞她一出事皇上便趕過來了,陸成音心中陣陣暖流劃過,心中也是在替皇上辯解,可能是後來有事被人叫走了吧,畢竟是一國之君,不能時刻都守在她的身邊。
“稍後派人去給皇上報喜吧!”
陸成音淡然的說道,經歷過生產之後,好像整個人都跟著溫柔了起來,修長的手指輕輕的劃過繈褓中粉嫩的嬰孩的小臉蛋,眸子似乎要滴出水來,“對了,怎麽沒看見藍玉呢?”
陸成音似不經意間提起。
在玉堂殿中,她最依仗的便是佩文和藍玉了,這麽關鍵的時刻,看著佩文滿臉疲憊,卻不見藍玉的身影,陸成音心中疑惑。
佩文張嘴,還未來得及和陸成音抱怨她也找不到藍玉的人影,寢殿外面便傳來一道威嚴的聲音,“皇后娘娘駕到。”
胡姝宛身著略簡單的淺紫色長錦衣,裙擺用棕色的絲線繡出奇巧遒勁的枝乾,而桃紅色的絲線在枝頭點綴了朵朵怒放的梅花,繡花一路延伸到了腰間,玄紫色的寬腰帶勾勒出了身段窈窕,卻還給人一種清雅不失華貴的感覺。
胡姝宛款款走來,溫和的笑著,“貴妃醒了?”
“可覺得一切都好?”
陸成音眸底溫柔的笑容漸漸褪去,轉而被嫵媚和挑釁替代,“回皇后娘娘的話,臣妾一切都好,並且還替皇上誕下了四皇子,娘娘可否要覺得失望而歸了?”
胡姝宛抿唇低聲的笑了出來,“瞧貴妃你這是說的哪的話,怎的為了人母之後反而開始喜歡說起笑話來。”
“你能替皇上平安的誕下四皇子,這是皇上的福氣,是你的福氣,也同樣是本宮的福氣,本宮自然是希望你們能平平安安的,何談失望?”
陸成音垂眸冷笑。
胡姝宛卻半分不覺得尷尬,擺手命身後的宮人將如水般的賀禮端了上來,蔥白似的玉指指著其中一部分開口,“皇上眼下正忙,卻還是記掛著你的身子的,這些東西便先給你補著身子,若是缺什麽,便盡管開口,另外,若是你覺得玉堂殿的人手不足,也盡管去六尚宮要一些女史過來供你差遣。”
“你現在剛剛替皇上誕下了四皇子,身體最是嬌貴的時候,一定不能……”
一定不能委屈自己的委屈自己還沒有說出來,胡姝宛便被陸成音給打斷了話。
陸成音疑惑的蹙眉,“等等,皇后娘娘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皇上在忙什麽不能親自來看臣妾,要勞煩皇后娘娘您過來慰問臣妾,還有……人手不夠是什麽意思?”
后宮之中,以胡姝宛的身份最為尊貴,是皇上嫡出元後,接著便是三夫人地位最高,李安寧自打失了孩子之後便如同廢人一般,盛明月那貴姬還是今年選秀得來的,陸成音的玉堂殿也便成了后宮最熱鬧的地方,何談人手不夠?!!
胡姝宛錯愕的紅唇微張,“貴妃你還不知道?”
“佩文,這便是你的不對了,這樣的好事你怎麽能不事先同貴妃夫人講一聲呢?”
佩文驚訝的看著胡姝宛,“皇……皇后娘娘,您說什麽呢?”
什麽好事?
莫名其妙!!
胡姝宛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漆黑的雙眸目光幽幽,仿佛沒看到佩文和陸成音臉上的疑惑般,繼續說道,“到底是從你們宮裡出來的人,就算是受寵日後也只會……”
到底是從你們宮裡出來的人,就算是受寵日後也只會……
胡姝宛的話還未說完,陸成音便覺得腦海中哄然嗡嗡作響,也不知道是不是產婦生產之後都會有的這種症狀,平日裡內心強大的陸成音此刻卻是分外的脆弱,更突然眼眸氳了一層水霧。
皇后和她一向是面和心不和。
陸成音心中也清楚皇后不會像表面上表現出來的端莊不問世事那般,一直都在暗中尋找機會來對付自己,她的所作所為都只不過是為了給自己添堵罷了。
陸成音明知道!明知道!
可是此刻還覺得心好像被人拿著刀劍在攪動一般,疼的無法呼吸。
她不信對她一向溫柔寵溺的皇上會在她生產,在鬼門關徘徊的時候,卻在她的寢殿中寵幸她身邊的宮女?她不信!
陸成音腳步有些踉蹌,掙扎著
——
昭華殿。
蘭心神色慌張的從殿外一路小跑著回來,附耳低聲的在任佳兒耳邊匯報著從未外面打聽出來的消息,任佳兒撲通一聲從座位上起身,聲音尖銳,“什麽?”
“你說什麽?”
“怎麽可能?”
陸成音怎麽可能沒死?
還成功的替皇上生下了四皇子??!
她不是已經尋了個借口將尚醫館留守的那兩位太醫困在自己的寢殿中一夜都不曾放人,也沒有任何玉堂殿或者長信宮的人前來請他倆出去給陸成音醫治,為什麽陸成音還能平安的生產?
任佳兒隻覺得自己快要抓狂了,誰能來告訴她究竟是為什麽?!?
“蘭心,是不是你聽錯了!”
“你一定是聽錯了!要是四皇子平安生下還有可能,可是那貴妃……”
畢竟四皇子的月份不小了,便是早產也有可能生下來,可是陸成音用了那麽多的麝香,她肯定要大出血的!
身邊還沒有太醫在照料著,怎麽可能母子平安?
難道連老天爺也分外偏心陸成音嗎?
這麽下手都還弄不死她?!
弄不死她也就算了,為什麽生的不是公主,是皇子!??
老天不是在和她開玩笑就是故意和她過不去!
皇上登基時間不久,膝下子嗣也稀少,除了胡皇后所誕下的二皇子和三皇子之外,便再沒有其他的皇子了,而二皇子又被冊封為太子!
陸成音本就在宮中勢力強大, 可以和皇后娘娘抗衡,如今再多了個皇子傍身,豈不是更加勢均力敵了?
她不得皇后的青睞,要是再來個陸成音,那以後在宮中還有好日過嗎?!
蘭心哭喪著臉,態度堅定的搖著頭,“娘娘,奴婢沒有聽錯。
情緒激動的聲音在這安靜的寢殿便顯得格外震耳,一旁昏昏沉沉的兩位太醫在聽到任佳兒這般中氣十足的怒吼之後也是從夢中驚醒,茫然的看著任佳兒,隨後臉上目光欣喜,“修容娘娘,您好了?”
好?
她壓根就沒病!
還沒等任佳兒將怒氣撒在這兩個太醫的身上的時候,昭華殿突然闖來了一群人,為首的正是陸成音身邊的掌事姑姑,佩文!!!
任佳兒心中咯噔一聲,更是臉色慘白。
“佩……佩文姑姑……”
任佳兒心中心虛的不行,卻還在不停的告訴著自己,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陸成音不過是貴妃而已,又不是神仙。
她陷害貴妃的手段那麽高超,時間又這麽短,自己的罪行是不會被發現的,最多……最多佩文來者不善是因為自己扣留了兩位太醫,導致給陸成音醫治的不及時吧!
任佳兒不停的在安慰著自己,心中的底氣也越來越多。
對,陸成音最多是來找自己算扣留太醫的這筆帳的,可是她早就想好了借口推脫,誰讓陸成音還沒有到日子就早產了,別人可算不準,把太醫叫走了也只能說她倒霉,怪不得自己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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