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高陽紅著眼眶,咬牙堅持將昏倒在地上的陸成萱架起在自己的肩上,一點點跪著起身將陸成萱扶起。
其他一同跟隨而來的宮女們見狀,雖然是有些猶豫的,但最後還是決定攙扶上了陸成萱和蘇高陽的身旁。
平日裡兩位女史對待她們這些宮女的態度也都很不錯,哪怕修容娘娘怪罪,也斷然不能就這麽看著這倆人一路爬回到六尚宮。
應嘉榮後知後覺的上前,聲音哽咽,“高陽,成萱我來扶你們。”
蘇高陽本想忍著發作,可昏倒著的那個人卻突然暗中掐了一下蘇高陽的手心,讓蘇高陽生生的將自己的怒意憋了回去,一言不發的回了尚寢局。
一行人回來的時候極為慘烈,尤其是在她們被叫走的時候,就已經引起了不少其他局的女史圍觀,現下更像是看好戲一般。
總算是將陸成萱和蘇高陽送回到了她們的房間之中,趴在臨窗大炕邊的蘇高陽疼的齜牙咧嘴。
苗樂樂幾個人見狀卻是差點被嚇的昏了過去,“這是……怎麽回事?”
“成萱,高陽,你們怎麽了?”
“這是被誰打成了這個樣子?”
“天啊,傷的這麽重,這可怎麽辦才好啊?”苗樂樂手足無措的趴在陸成萱和蘇高陽的面前目光來回徘徊害怕。
“樂樂,你們先照顧一下成萱和高陽兩個人,我尚藥局替她們取一些傷藥回來!”應嘉榮臉上滿是擔憂。
不明所以的苗樂樂好像突然抓到了重點一般,“好好好,你快去!”
現在討論陸成萱和蘇高陽氏為什麽受傷的沒用,最要緊的是要快些幫助她們處理傷口不至於惡化。
“星宇,幫我們一下,去打一些熱水回來給成萱和高陽清洗傷口吧!”
梁星宇點頭,正在苗樂樂要踏出房門的時候,卻突然被叫住了,“樂樂,等等……”
軟榻上原本還昏死過去的陸成萱,緩緩的睜開了雙眼,乾涸沙啞的聲音讓苗樂樂面上欣喜,“成萱,你醒了!”
“可把我給嚇死了!”
蘇高陽也松了口氣,眼眶紅紅的,“成萱……”
“我剛真的以為你快死了。”
陸成萱卻是抓著苗樂樂的手,“樂樂,時間來不及,沒有辦法同你細說,你先去追上嘉榮,跟她一起取藥!”
“什麽都別說,也什麽都別問,若她問你為何跟著去,你便隻回答你著急就好了!”
“記住,一定要盯緊了她!”
陸成萱蒼白的臉上表情卻十分凝重。
苗樂樂和蘇高陽皆是被嚇了一跳,盡管不知道陸成萱這麽做的原因是什麽,但還是重重的點著頭,“好,那你在這裡等著我回來,千萬不要再做其他的事情了!”
“免得傷的更嚴重!”
囑咐了一番陸成萱之後,苗樂樂便提著裙擺,快步的跑了出去,蘇高陽卻是疑惑的看著陸成萱……
“成萱,你是怕……”
怕應嘉榮並非表面上這麽溫順乖巧!實則背地裡卻是心狠手辣?圖謀不軌?
方才在昭華殿中發生的事情,蘇高陽的心中也是微微有些疑惑的,怎麽就那麽巧,她們二人低頭說話就被應嘉榮給看見了,還叫了出聲被冷姑姑抓到了,之後更是被罰的淒慘。
女史在行走之間低頭交語是常有的事情,何故如此的小題大做。
可若真的仔細探究起來,她和應嘉榮相識多年,幾個人一直都是住在一間屋子裡面的,交情還算不錯,也沒有相衝突的利益關系,應嘉榮好端端的陷害她們做什麽?
正是如此,蘇高陽的心中才是糾結的。
可陸成萱不一樣。
她是剛來司設房沒多久的,和這些人也沒有那麽親厚的關系,不敢身心,應嘉榮的行動著實可疑,她不敢松懈,更不敢放松警惕,否則,就是留在身邊一個毒瘤,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要了命。
陸成萱垂眸,蘇高陽卻心領神會,但仍舊擔憂,“成萱,你知不知道,在看見你昏倒的時候,我自責死了,你這個傻子,為什麽要幫我擋著鞭子,幸好……幸好你暗中掐了一下我。”
“讓我大致猜測你應該還好,不然我恐怕都堅持不到回司設房!”
陸成萱故作輕松的笑了笑,“任修容是想要拿我們開刀立威的,不見血是不會收手的,與其兩個人都受傷,還不如多個人安全,這樣在照顧我的這件事情上,就多了個人了!”
“況且,你是真傻啊!”陸成萱看著蘇高陽自責的模樣,想要逗一逗她開心,“都被打了,還眼睛瞪那麽圓,豈不是在告訴了修容娘娘,你還可以盡管對我動手,我能挺得住!”
“該認慫的時候認慫,該裝死的時候裝死,這樣修容娘娘總不能拿著我們的屍體出氣吧,那可真的就是不要名聲了,連皇后娘娘和貴妃夫人都不會饒了她的。”陸成萱說的振振有詞,並且還在為自己的機智高興。
蘇高陽低著頭,眼淚吧嗒吧嗒的掉落,卻是被陸成萱弄得哭笑不得,“你看你。”
“都什麽時候了,竟然還有心思和我說笑。”
明明陸成萱最先開始來司設房的時候,蘇高陽是帶頭難為她的,可是陸成萱卻不但沒有怪她記恨她,關鍵的時候還護著她,讓蘇高陽的心中既難過又愧疚。
相比較之下,自己之前的種種就太小家子氣沒有風度了。
可陸成萱卻不以為然,她從來都不怕真小人和仇恨寫在臉上的那些人,最起碼人家光明磊落,這樣的人,性格直爽,若能結交之後便會很都講義氣,最可怕的是那些偽君子。
表面假裝善良,實則背後在你看不見的時候捅刀子。
這樣的人,往往出手便是傷到你的要害。
“你看你,快別哭了。”陸成萱捏了一下蘇高陽的臉,“被打得時候都沒哭的這麽傷心,我和你說,現在這屋子裡面可就剩下了我們兩個了,這要是被其他的人看見,可能都會覺得是我欺負你了!”
正在說話的時候,梁星宇已經打了清水回來。
陸成萱微微笑了笑,“是吧星宇!”
蘇高陽破涕而笑,背對著陸成萱的方向擦掉了眼角的淚痕,梁星宇話雖然不多,但是幫忙清晰傷口的時候也沒推脫。
——
應嘉榮神色慌張,腳步匆匆,苗樂樂一路追了上來,卻仍舊被拉下來了一段距離。
也不知道應嘉榮是怎麽走路的,竟然走的這麽快……這麽急。
幸好應嘉榮沒注意到苗樂樂的存在,也能讓苗樂樂緊步跟在她的身後,觀察她的舉動。
不知道為什麽,成萱竟然會讓她來看緊嘉榮,難道她和高陽被罰,是因為嘉榮的原因嗎?
揣著心中懷疑,苗樂樂目光始終盯在應嘉榮的身上。
尚藥局一片忙碌,應嘉榮遞了銀子之後便領了號碼牌排隊見到了小藥童。
陸成萱和蘇高陽是被長鞭所傷的,必須先要一些傷藥用於清洗後背上的傷肉,然後才能用藥,內服外用,雙管齊下,應嘉榮笑盈盈的對著那小藥童開口,“身上劃破流血,勞煩開一些傷藥回去敷上。”
小藥童客氣點頭,轉身去抓藥,這個時候苗樂樂氣喘籲籲的追了上來。
應嘉榮眸光閃了閃,很快的,臉上便帶著笑容,“樂樂,你怎麽來了?”
“成萱她們的情況好些了嗎?”
苗樂樂搖頭,想起陸成萱的叮囑,目光中滿是擔憂,“沒有呢,星宇正在幫忙清晰傷口,我擔心你一個人取藥忙活不過來,便跟著你一起來了,誰知道你的腳程這般快,早知道我便不需要跟過來了!”
應嘉榮目光暗了暗,“來都來了,正好你可以幫我拿一些。”
說話的功夫,小藥童便拿了藥送到了應嘉榮的面前,“女史,藥膏已經包好了,記得每日兩次,用之前先用溫水清洗傷口。”
“多謝。”
應嘉榮伸手去接,苗樂樂卻上下看了看,“湯藥呢?”
“沒有開湯藥的方子嗎?”
“鞭子留下的傷口挺嚴重的,還是開幾副湯藥回去能好的更快一些吧!”
小藥童一愣,目光在臉色變幻的應嘉榮身上和不覺得有異的苗樂樂身上徘徊。
應嘉榮當時要開藥方的時候,可沒說是給受鞭刑的傷者用的,不然出於醫德,小藥童也是會提醒的!
應嘉榮尷尬的笑了笑,附和著苗樂樂的語氣,“是啊是啊,勞煩再開幾副湯藥的藥方吧。”
小藥童是在尚藥局當差的,當初被選入宮的時候,教他的師傅就特意跟他提了一句話,少看少說多做事。
如今他雖然不懂后宮這些女人的彎彎繞繞,卻也明白話不能多說,便點了點頭,交代了句話之後便進入了內室。
“稍等!”
應嘉榮不著痕跡的松了口氣,欽佩的語氣看著苗樂樂,“樂樂,幸好有你在,不然怕是我滿心隻想著著急擔心成萱和高陽的身體,會忘記了這麽要緊的事情呢!”
苗樂樂沒聽出來話中的隱晦,笑了笑,“這算是什麽要緊的事情,是你太過擔憂她們的情況了,這才關心則亂。”
苗樂樂思想單純,覺得應嘉榮之所以忘記拿湯藥,是因為太過擔心陸成萱和蘇高陽的身體,想要快些將傷藥藥膏拿回去,這是因為對陸成萱和蘇高陽關心,才會如此的。
她更不覺得,有了病若是晚用藥是會耽誤治療的最佳時機,等著應嘉榮取回去了藥,再幫忙陸成萱和蘇高陽折騰一番,便是不留下疤痕,疼也足夠這兩人吃一壺的了。
“對了嘉榮,成萱和高陽這是怎麽了啊?不是好好的出去金華殿做事嗎?這麽長時間一直都是相安無事的,為何突然今日被罰?”陸成萱臨走的時候是讓苗樂樂來盯著應嘉榮的。
可苗樂樂怎麽看應嘉榮也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就放下了心中的防備,本來在司設房中,也是這兩個人的關系要更好一些,苗樂樂心中又是恨的擔心陸成萱,就直接問出來了。
應嘉榮眼眶紅紅的,聲音中更滿是自責,“都是我的錯,樂樂,怎麽辦?”
“是我害了她們兩個!”
應嘉榮聲音哽咽,眼淚更是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哭的傷心難過。
苗樂樂慌了,“怎麽了?”
“嘉榮你先別著急,有什麽事情先慢慢的說,成萱和高陽雖然受傷了,這也不是沒有性命之憂嗎!”苗樂樂忙不迭的安慰著應嘉榮,“你們待敵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先和我說一下!”
“我幫你分析一下。”
應嘉榮委屈的點點頭,“你走的早,不知道後來發生的事情,我們並不是去金華殿當差的,而是被任修容要去了昭華殿。”
苗樂樂詫異的紅唇微張,“我的天啊,你們是去的昭華殿,難怪……會傷成這個樣子了……”
盛明月對陸成萱青睞有加是整個司設房都知道的事情,平日裡若是說盛明月給陸成萱賞賜大家都相信,懲罰,還懲罰的這麽慘幾乎是不可能的了,結果果然不是盛明月手筆!
而是她們被要去了昭華殿!
昨夜高厲翻了盛明月的牌子, 可中途又被任佳兒給劫走了,晚上才搶了皇上,白天裡這就開始搶人打人了,這任佳兒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竟然公然和貴姬宣戰了?
可憐的陸成萱和蘇高陽自然就成了靶子,倒霉的讓任佳兒遇到了,剩下的事情,苗樂樂先入為主大概就能猜出來七八分了。
應嘉榮眼中淚水不斷,“成萱和高陽小聲說了幾句話,被修容娘娘身邊的冷姑姑給發現了,然後……然後修容娘娘便覺得是成萱和高陽不尊重她,就罰了一人二十鞭子……”
“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是我膽子太小了,看著她們被罰,卻不敢上前幫忙求情,都怪我,要是我們剩下的人當時能一起求情就好了,成萱和高陽也不會被打得這麽慘了!”
話落,應嘉榮雙手握緊了拳頭,狠狠的打在了自己的身上,“我為什麽這麽沒用,我們明明都是一起的,修容娘娘只是想找個借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