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甚如此!”
夜深,在沙丘的一處偏殿,衝動的將閭拔劍劈樹,只見現場一片劍影刀光,殘枝敗葉,漫天橫飛。手機端
就在不久以前,答完題後,三位皇子就被始皇帝趕了出來。
誰也不知道始皇帝心中更青睞誰的答案,因為他對三人一視同仁,就連明言要效惠文舊事,把扶蘇殺掉的胡亥都得了一句【直言不悔,果決明智,是真誠人】。
但三人出來後不久,事態就一下變了。
始皇帝宣李斯、蒙毅、趙高、羌瘣、趙建、胡亥六人面君,顯然在儲位的選擇上,他已經有了決斷。
想不明白自己輸在何處的將閭怒氣衝衝來尋公子高,一到就在院裡舞起了劍,怒吼之聲,天地響徹。
公子高的臉上只有苦笑。
等將閭沒力氣了,他把將閭拉到一處憩亭,喚上美酒,兄弟交心。
“將閭啊,其實你我心中皆清楚,以我等中人之姿,若是僥幸為二世,大兄必須死……”
將閭一下子變得沉默,端起酒觴,不言隻飲。
公子高的聲音滿是苦澀:“大兄勝我等遠矣。文、武、智、仁,哪一項是我們比得了的?若不是他因仁義得罪了父皇,我等又豈敢有非份之想?”
“那也不能殺他!他是兄長,是仁兄,我等誰沒有得過他的照拂,人要感恩!”
“可你想過沒有,若是留下大兄,你我收得了定海侯的心麽?”
“定海侯……”
“父皇封他為詹事,乃太子相,你就不明白父皇的用意?”
“定海侯乃聰慧之人,大兄亦是明理……”
“你!敢信麽!”公子高一聲怒斥,猛站起來,“得定海侯,大秦平添五十載昌盛!無論你我誰為帝王,皆能作史載石刻,不下於父皇的明君聖主!可是若大兄還在,你可敢放手讓定海侯施為?”
將閭心虛得反口:“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也就是說,你打算將定海侯閑置?”
“臣再賢,亦是臣……”
公子高啞然失笑:“你當真敗得不冤。你那幾個愚臣與你說了甚?你當定海侯代表的只是他區區一人?”
“墨家總要報效的……”
“長平之後,墨家出秦五十年!你忘了?”
二人不再說話,隻你一觴我一觴地喝著悶酒。喝著喝著,公子高又說:“其實我們敗得都不冤……”
“咦?”
“我們看錯了父皇的心思了。甚帝辛無道,惠文弑兄皆是障眼,這場考量,父皇想看的其實是忠孝。”
“忠孝?”
“心中有思,付之於口,小弟做到了,我等皆錯失了。”
“我不曾……”
“你是真蠢,我是假慧,無甚兩樣……”公子高歎了口氣,“父皇不會許胡亥殺大兄的,或許此時,他正在面授機宜。往後就該做小弟之臣了,還是老老實實想想我等能在何處建功,報效朝廷吧……”
……
沙丘,正殿。
始皇帝看著胡亥,慈聲慢誨:“你想殺你大兄,此事無錯,你能想到自己殺不了他,當真有些出乎朕的意料。”
胡亥面帶恭順,低著頭瞅了趙高一眼。
然而趙高雖說就像平日般站在始皇帝身邊,但他正抬頭看天,根本不與胡亥有眼神上的交集。
胡亥只能硬著頭皮自己作答。
“父皇,您就不該讓李恪統帥西軍。他十七萬,嶽丈才十六萬,有他護著大兄,我如何殺得了?”
始皇帝楞了一下:“你……方才在心中想的是這個?”
“是啊!雖說李恪的西軍有好些部不滿編,但是北軍中,陳旦可是李恪的人,不能信啊!所以兩軍戰力其實相似,嶽丈很難從李恪手裡將大兄奪下來,更遑論殺於軍中了。”
始皇帝突然想換個儲君……
他正想著,趙高從旁輕聲說:“陛下,殿下說得無錯。有您的禦令,戎狄自然無作亂之險,然您若無令,戎狄忠否可就不好說了……”
完美的補充。
此話一出,胡亥的愚鈍一下便成了深思熟慮,所思所想皆最壞之狀況,其中推斷又全都烙在點上。
李斯與羌瘣皆認同點頭,蒙毅意味深長地看了趙高一眼,心知這個老對手為了保胡亥,這次是連命都豁出去了。
始皇帝的心裡舒服了不少,就順著胡亥的話頭向下說:“依你所言,朕若是不建西軍,將三十萬北軍皆予王離,你便能在李恪軍中殺了扶蘇?河間軍怎麽辦?”
“區區四萬兵……”
“北伐!”始皇帝一聲長歎,“北伐之時,李恪偏師一萬,破燕然,奪王庭,殺敵之數不遜於恬!那頭曼可是一生都滾打在沙場的宿將,二十萬大軍拿李恪亦毫無辦法,你以為王離將三十萬人,就能贏得了李恪的河間之軍?”
“打不贏?”
“打不贏的。”始皇帝失笑著為胡亥解惑,“你需記得,李恪乃世之名將,而他的長處在民軍。”
“十三歲時,他孤身一人,以民軍平定匈奴兩萬。巨野澤上,又是更卒,又是無賴,他打得八千水匪無處可逃。河間治郡他倒是以謀勝,以軍定,但這次能克定匈奴,他所憑的卻仍是民軍輕騎。”
“你需知道,他與你所知的尋常將佐是不同的,不管有兵無兵,你想勝他便唯有堂堂而勝!而能夠堂堂勝他之人……觀今日之大秦,唯有郯君。”
“郯君……蒙恬?”胡亥不可思議地看著始皇帝,“父皇,蒙恬會助我殺大兄?”
此話一出,滿大殿所有人都歎出了氣。
朽木不可雕也, 糞土之牆不可圬也!趙高氣得面色漲紅,卻偏又說不出一個字來。
始皇帝整整調息了半日。
“高,你的學生,你自己叫他明白。”
“唯……”趙高努力壓抑著聲音裡的顫抖,“殿下,陛下是想告訴您,用而克,信而防,為君之人首在製衡,故在尋到大秦的下一位軍神之前,郯君切不可輕動!”
“那,誰幫我殺大兄?”
“此非您之所慮,乃陛下之所慮!”
始皇帝深深地看著這對師徒。
性涼如斯……幸耶?禍耶?可不論是幸是禍,皇子之中可駕馭李恪者,似乎也再無旁人了……
始皇帝忽然覺得無比疲累。
他將要殺掉自己最好的兒子,然後去保扶一個蠢貨成為大秦的二世皇帝,這所有的一切,居然是為了大秦萬世的昌隆與帝王家萬世之威儀。
滑天下之大稽!
他閉上眼,輕聲說:“我有兩令,毅,由你來書。”
蒙毅的身子猛地一顫:“臣……”
“朕何往,你何往?”
這已經近乎是懇求了。
蒙毅不再說話,走到一旁,提筆,跽坐。
“臣,請陛下示!”
大秦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