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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钜子》第775章 庶人恩怨
  在經歷了一場曠世的大混戰後,趙地的社會秩序進入恢復期。

  藏在山裡的,躲到水邊的,為避禍事逃入鄰近的齊燕秦國,找不到家人一口飽食的,亦或是逃去雍國飽食無憂,卻因為戶籍問題總也尋不見歸宿的……

  越來越多的國民開始還鄉。

  其時也,趙王柏自齊地返,苟巨鹿方寸之地重建趙廷。

  王遊於野,不忍生民流離,故威服左右,獨斷一詣,昭告天下。

  趙王詣,傾國之信用賈種具,其國可破,民不可饑,此國之天賦也。

  這一詣被稱為破國詣。

  鑒於趙國與諸商的良好過往,其信用等級高達二十五萬鎰,國雖敗破,卻高居於諸國之首。

  且巨鹿、武關兩場大戰,雍倉滿溢,西北二海機耕區的收獲又使國不缺糧,糧秣從原先的禁止交易物資轉劃入限制交易物資,許高價輸出。

  各種原由,使得這一詣在頒行不十日便引起了巨大反響。

  民為國之本。

  趙柏為政有兩大特點,一是奉李恪之語為圭臬,二是任性,肆意妄為。

  而這一次,其兩大顯性皆得彰顯,各國雖對破國詣褒貶不一,然趙民卻真正把趙柏當成了不出世的千古聖王。

  返鄉潮日日激增,人員成份也從破落、窮困日漸涉及小有產業者。還有那些趙地出身的雍商,雖不會把根基遷出大雍,但予款予物,支援趙廷卻成風尚。

  一時間,趙國三大重臣,有馮劫聚財,張耳散財,除了掌兵的彭越無所事事,居然被一個小小的巨鹿郡折騰地腳不沾地。

  趙柏說要大愛無疆……

  所以破國詣之所涉,並非特指趙屬趙國之趙民,也包括雍屬趙境之趙民,皆可索求也。

  巨鹿郡,巨鹿城。

  臨時的國都人聲鼎沸,馮劫今日接待了七波雍國義商,得財三千鎰,駑馬八百匹,烈山鐮五千把,獏行建設規劃兩套,皆已入國庫……

  他拖著疲憊的身子歸宅,心裡還在想著,自家那個不著調的王此番究竟是出了奇招還是昏招。

  因為國庫每日入不敷出,信用賒貸與日俱增,張耳急得脫發,彭越又嚷著擴軍……

  但另一邊,雍軍還沒走呢,雍屬趙境諸郡已經開始偷偷聯絡歸趙事宜,趙國很可能不費兵將就把往昔的國土全取回來。

  馮劫心裡清楚,關鍵還是在雍國的心意。

  雍國如今名望太盛,只要遣一郡守,再頒一些建... ...

設計劃,放出一些民籍戶額,這些郡歸趙的路就會斷。

  不履戰,各郡歸屬的決定權皆在民眾之手,而民眾、尤其是才歷兵禍的趙民心裡,屬國的首位永遠是雍,只有得不到大雍的民籍,他們才會心向著趙柏這個聖王。

  民心啊……

  隨著出身各國的雍商漸漸具備了與諸國討價還價的實力,誰還敢小覷民心的力量?

  這似乎也是李恪的手筆……

  馮劫覺得腦袋發脹,揉著眉心踏進家門,新娶的公主嫡妻嬴娟款步上來,滿面愁容:“君郎,有客至。”

  “客?”馮劫眉頭一皺,“我一日在牙八個時辰,那些義商何事不可去牙上尋我?”

  “非是義商,而是……他不肯通傳姓名,隻說,自己是君郎舊日好友。”

  “舊日好友……”馮劫沉吟下來,

“夫人如何安置他的?”  “密送於書房,除管家與妾,家中無人知其訊息。”

  馮劫深深歎了一口氣:“此時卻來舊日好友……夫人,尋信人去通傳右丞與將軍,就說有說客在府,請他二人……來為我作個見證,切勿驚鬧到他人。現在的趙廷,可經不得猜忌啊。”

  ……

  半晌之後,管家通知馮劫,張耳彭越皆到府,已經被嬴絹引入密室,可以聽到雙方言語,馮劫這才更衣,轉入書房。

  他本以為來的會是扶蘇或李恪的使,可誰知……

  “譚君?”

  那喚譚君的中年文士微微一笑,起身長揖:“自鹹陽一別,恍惚十載,劫君,久違了。”

  譚是嚴譚,嬴姓,嚴氏,中陵君嚴駿同輩家人,久仕於秦。官最高曾至治粟內史,後受嚴駿仕雍的影響,一度罷免,但最後還是憑著過硬的交際圈,坐回典客之位,重列九卿。

  當然,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李恪橫掃秦廷,如他這般的早已被李恪罷廢了職爵,如今一無所有,不過庶人一個。

  長袖善舞是馮劫對嚴譚僅有的印象。

  二人差著輩,在鹹陽也沒有什麽私交,馮劫因為馮去疾的影響更有些看不上此人,所以也不願深交。

  這樣一個人因何而來?又為誰而來?

  他盯著嚴譚。

  嚴譚微微一笑,從懷裡抽出一方絹:“譚受兄長所托,一訪劫君,兄長之言俱在信中,請劫君自閱。”

  馮劫展開白絹,眉頭越皺越緊:“此中陵君親筆?”

  “不僅親筆, 還有私印。”

  “... ...

他可知,此乃自毀國器?”

  嚴譚哈哈一笑:“國器有輕重,輕則無用,重則妨君。惠文殺商君,而用其法,昭襄除武安,而國益強。此皆明君自損國器,卻於國無妨,於君有益,足可見國器之物,當棄則該棄才是。”

  “譚君之意,此還是雍王的念頭了?”

  “呃……”

  “亦或是說,中陵君主政數月,已自比為君?”

  嚴譚臉上開始冒汗。

  他盯著馮劫,目光遊移,忽然想到一個可能。

  馮劫根本不是被李恪逼出雍廷的,貴子仕趙,弄不好從一開始就是李恪與扶蘇二人的一步棋!

  若是如此,那豈不是危險哀哉?

  嚴譚想到了跑。至於說嚴駿的計劃會否敗露,殺身的證據會否落到李恪、扶蘇手裡,乾他屁事!

  可他還不曾想出脫身之法,馮劫突然站起身,推開一處書架暗門,把白絹遞送進去。

  “事關重大,劫不敢自決,二位也一道參詳一下吧。”

  嚴譚難以置信地看著馮劫從暗室裡引出張耳、彭越二人,一聲驚呼,脫口而出:“你竟喚了人在旁偷聽!”

  馮劫嫌惡地掃了嚴譚一眼:“譚君想是不識得二位,我予你引見一番。昌城君,大趙右丞相張耳,懷漳君,大趙上將軍彭越。有二位君侯當面,你區區一個被李恪罷廢的庶人,還不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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