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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钜子》第76章 2世為人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隨著天色越來越暗,小院裡的飲宴也變得越來越熱烈。

  甲士那頭氣氛正熾,一個個精壯漢子赤膊打圍,喊著號子慫恿自家首領和旦一起戰舞助興。兩人也不掃興,舞劍摔角,勢均力敵,激起陣陣歡呼,持續不竭。

  茅棚之內自然要顯得文氣一些,但鋒機也結束了,李恪和扶蘇把注意力轉到飲食本身,正吃得不亦樂乎。

  涮羊肉飛快減少,菘和山菌在高湯中浮浮沉沉。若是吃得膩了,邊上還有苦菜乾藿,只需在湯水中過一下便能入口,那味道一酸一澀,足以把滿嘴的油腥洗淨,讓人重撿起對肉的喜愛來。

  扶蘇發現自己今日的最愛竟是乾藿,酸唧唧的生澀味道仿佛具有魔力,和鮮濃的羊湯肉食格外般配,叫人百吃不厭。

  鼎壁的烙餅也熟透了,一面焦黑一面金黃,被象形的鼎紋烤出多種花色,宛若天成。

  它的形狀是枕型,四壁包邊中間凸圓,拿筷子輕輕敲打,還會發出磕磕的硬脆聲響。

  李恪拿手試了試溫度,意外發現那餅皮竟只是溫熱,也不知是夜有涼風,還是食鼎天生就不適合傳遞熱量的原因。

  他對烙餅滿心憧憬,掰下一塊,張嘴就咬。

  餅皮酥脆,內裡綿軟,酵成烙透的米面口感筋道,咬一口不粘不黏,不化不散。

  更有甚者,脆生生的薄皮之下藏著連片的孔洞,所有的香氣和熱力都被封鎖其間,燙呼呼擱在嘴裡,就好似吞了塊美味的火炭。

  李恪哪想得到一張餅也知道藏拙,狼狽地呲牙咧嘴,偏舍不得吐出來,一張臉陰晴雨雪,好容易才把那禍害嚼開了吞下肚去,強度過危機。

  扶蘇完全沒看懂李恪的表情,忍不住問:“恪君,這怪餅真有如此美味?”

  “格外香甜!”李恪努力擺正嘴臉,義正言辭,“此餅我也是頭次製作,不想其香其綿,讓我險些連舌頭一道吞下去,倒是叫公子看笑話了。”

  “就區區一枚烙餅?”扶蘇將信將疑。

  “公子若是不信我的評判,為何不自己試試?”

  扶蘇從善如流,果然就上了狗當。

  他燙得滿面潮紅,硬是用手,生生把鼎灶一角掰了下來……李恪奸計得逞,忍不住狂笑出聲。

  “恪君,我如此信你,你竟用言語誆我!”

  “我何時誆你?”李恪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連拍幾下大腿才讓自己的情緒稍微受控,“我且問您,這餅香否?”

  “確實香甜……”

  “這餅綿否?”

  扶蘇吹了吹氣,又咬了一口細細咀嚼,忍不住點頭道:“綿如雲紗。”

  “公子方才是否想過要連舌頭一道吞了?”

  “如此燙的餅子,可不是想連舌頭一道吞了!”

  “這不就結了。”李恪把手一攤,無辜說道,“我可有騙過公子?”

  扶蘇愣了一下,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指著李恪說道:“你這人,說話不盡不實,明明一句假話不說,卻好將關鍵之處隱去,我方才便險些入甕,真去尋什麽賢人!”

  李恪搖頭晃腦道:“豈不聞孟子曰,盡信書,則不如無書。”

  ……

  這烙餅出乎意料地好吃,和後世的烤饃足有七分相似。

  李恪靈機一動,離席換了罐滾燙羊湯回來,沒有再次賣弄,而是教著扶蘇撕餅泡饃。

  軟乎乎的泡饃又是另一番風味,一餅兩吃,鮮蔬佐醬,

兩人邊吃邊聊,大快朵頤。  “公子,你進門時說扶蘇與荷華皆是真名,此事我卻想不明白。”吃得開心,李恪找著話題,順嘴一問。

  這一問卻讓扶蘇沉默了半晌。

  李恪隱約知道,自己大概是問到了什麽私密,趕緊致歉:“抱歉,若是不方便……”

  “也沒甚不便的。”扶蘇突然爽朗一笑,“今日或是湯水醉人,我竟真的願意與你說些過往。”

  李恪放下筷子,扶膝坐正:“洗耳恭聽。”

  扶蘇也順勢放下了筷子,目視著蒸騰的熱氣,眼神閃爍,仿佛陷入回憶。

  “我母妃……還是稱媼吧。我媼陰氏乃是翁即位後娶下的第三位王妃,喜讀詩,性嫻靜,深得翁的喜愛。那年翁當政六年,堪堪及冠,恰遇到春申君用事,以趙龐為將,合縱五國伐秦,連戰連捷,直到了函谷關下。”

  “皇帝還有過如此危難的時刻?”李恪好奇問道。

  “那時大秦確是風雨飄搖,呂不韋權傾朝野,軍中又無一人敢直掠聯軍兵鋒!”扶蘇的聲音清透有力,言語之間,就把李恪帶回到那一年的金戈鐵馬當中,“值此危難之際,翁決議出擊,不顧呂不韋攔阻,將王駕移師函谷關上。將士們大受鼓舞,以一國之力抵鬥天下,將聯軍打得一敗塗地。而我……就是在第一場勝戰之後出生的。”

  “一戰鼎定?”

  扶蘇輕輕搖了搖頭:“哪有那般容易。聯軍雖說苟延殘喘,在兵力上卻仍數倍於大秦,翁站在關樓上寸步不離,看著大秦鐵甲將敵人打得狼奔兔脫。可媼卻在生我之時血崩,念著《山有扶蘇》,直到咽氣也沒能等到翁得勝歸來。”

  “公子,節哀……”

  李恪的安慰毫無意義,扶蘇沒有聽到,他已經完全融進過往當中,不可自拔。

  “後來翁挾勝勢親政,在宮中聽了侍者傳話,便將我賜名扶蘇,養在身邊,這是我扶蘇之名的由來。”

  扶蘇靜靜說著,不見哀傷,只有深深的敬服和懷念。

  “我有幸在翁身邊長大,耳聞目睹,又有兩位蒙師悉心教導,不作私藏。年少時,我身邊聚滿了阿諛之輩,每日吹捧,說我是翁選定的太子,早晚必承繼大統。久而久之,我真覺得自己文韜武略皆成,便不再樂意被束縛宮中了。”

  他不由苦笑起來:“直到十五那年,我志得意滿,主動向翁求取官職。翁不以為杵,連著笑話了我幾日,更賜了我陰荷華的別名,瞞過所有耳目,叫二位蒙師將我帶到雍縣,假作媼的母族子弟入了那裡的學室學習。”

  “你媼是雍縣人?”

  “她是楚人。”扶蘇臉上苦笑之意更濃,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般:“南陽豪族宛城陰氏,在雍縣毫無根基,我在那裡人地兩生,只有蒙衝隨侍護衛,那幾年,真是嘗盡了人間冷暖……”

  “看來皇帝對公子寄予厚望啊!”李恪不由感慨道。

  “我又如何不知?”扶蘇歎了口氣,“那以後我便同那些勳貴子弟一般,以陰荷華之名混跡官場,步步攀升,直到去歲被拔入鹹陽,封了謁者,這才得以與翁重逢。這一步……我花了整整五年。”

  “如此說來,荷華這身份倒確是真的。”

  “你能懂我?”扶蘇的眼睛亮了起來,“你可知,恬師、毅師,甚至是翁都教導我說陰荷華是假的,只是一個化名,可那如何能只是一個化名!”

  “就是啊!”李恪心裡升起同仇的感覺,拍著大腿批駁:“有些人被天地所養,像是突然之間來到世上。但他們明明在世上留下了痕跡!就譬如荷華,那五年的經歷根植您的腦海當中, 其中傾軋,鬥爭,合作都與扶蘇無關,難道只因為他假造了自己的來歷,便永生永世都是假的?”

  “你果然懂我!”扶蘇暢快大笑,“荷華是荷華,扶蘇是扶蘇,二者一體才成了現在的我,若荷華是假的,我又如何會是真的?”

  “此言大善!”李恪放肆高喊,隻覺得胸中悶氣一掃而空。

  兩人的經歷何其相像!

  土生土長的秦人恪,突兀而來的後世李恪。掙扎官場的勳貴子弟荷華,大秦的皇長子扶蘇!

  兩人都是前者消逝,後者改變,用兩段不同的人生經歷捏合成現在完整的人,前世今生,合二為一!

  李恪本以為他在這世上孤獨行舟,哪知道有朝一日,竟會在大秦的皇長子身上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影子……

  這個人,能成為自己的朋友嗎?

  李恪捫心自問,突然就對扶蘇的瑣事感到好奇:“公子,你既入了鹹陽,還怎麽維持荷華的身份?”

  扶蘇狡黠一笑,涮了片羊肉放進嘴裡:“毅師乃是大秦郎中令,恪君莫非不知,謁者是郎中令的屬官?”

  李恪恍然大悟:“想必荷華是個勞碌命,一年也入不了兩回鹹陽吧?”

  “兩回?”扶蘇故作驚訝道,“荷華做了近兩年謁者,連一次鹹陽都未入過,我看其奔波勞苦,這輩子怕是都難見聖顏!”

  “不對吧?上計之時……”

  “上計……”扶蘇一臉肉痛表情,“成天也不知乾些什麽的荷華三年為庸,若不是爭著去苦寒之地,上官還算念其苦勞,這職等早該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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