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早安!”喬安揮手問候。
灰袋獸一躍而起,歡呼著跳下土坡,朝他飛奔過來。喬安機警地躲閃,唯恐又被它一把抓住,高高拋起。
好在格雷還記得他的忠告,這次沒有開什麽過火的玩笑,伸展長臂將他抱起,輕柔地放在自己肩頭。
“格雷,今天我們繼續采集血根草,此外還要收集蛇毒。”
“莫特!”格雷拍拍強壯的胸膛,表示沒問題。這兩天它也沒閑著,在沼澤裡四處轉悠,找到好幾處生長血根草的地帶。至於毒蛇,根本不需要刻意尋找,泥淖深處要多少有多少。
今天喬安來得有些早,沼澤上空的霧氣還沒有完全消散,幸而格雷熟悉地形,在霧中行走速度絲毫不減。
快到格雷洞窟所在的小島時,前方霧氣中突然傳來啪啪啪的擊水聲。喬安立刻警覺地望過去,輕聲提醒格雷當心。
格雷點了下頭,俯身就地拾起一塊足有磨盤那麽大的石頭,單手拎著石塊,放輕腳步走向拍擊聲傳來的地帶。透過朦朧的霧氣,遠遠看見兩條出奇肥碩的鱷魚上下交疊趴在泥淖裡,尾部緊密地糾纏在一起。剛才喬安聽見的拍擊聲,其實是這兩條巨鱷激情××時尾巴拍打泥漿發出的動靜。
“原來是兩條鱷魚。”喬安松了口氣,隨即放下心頭戒備。在這個草長鶯飛的早春時節,沼澤地裡的鱷魚也相繼進入繁殖期,眼前的情景並不值得大驚小怪。
格雷歪著腦袋打量那兩條還在釋放激情的鱷魚,摸了摸尚未進食的肚子,舔了舔嘴唇,忽然揚起右臂,將手中那塊大石頭奮力拋了出去。
碩大的石塊在空中劃出一條優美的弧線,如同經過彈道計算一般精準的砸在那條處於上方的雄性鱷魚頭部。噗的一聲悶響,鮮血迸射,雄鱷的頭顱軟綿綿垂了下去。
被壓在泥塘中的雌鱷嗅到血腥氣,嚇得一翻身甩開雄鱷,湊到它跟前嗅了嗅,似乎確認自己的伴侶已經沒得救了,不禁發出悲憤的哀鳴,以一種飽含怨毒的目光惡狠狠地瞪了格雷一眼,扭動身軀迅速潛入泥淖,隻留下一串汩汩泛起的氣泡。
“格雷,那條雌鱷記恨上你了。”喬安苦笑著說。
“莫格!”灰袋獸不屑地哼了一聲,才不在意一隻爬蟲的記恨,大步走向雄鱷屍體,迫不及待要美餐一頓。然而就在這時,它的腳步突然一滯,六顆眼睛全都瞪大,直勾勾盯著那具雄鱷屍體發呆。
喬安此時也覺察到情況異常,連忙從格雷肩頭跳下來,匆匆向前跑出兩步,目光觸及鱷魚屍體,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就在喬安和格雷的注視下,那具雄鱷的屍體正以人眼可見的速度扭曲變形:四肢伸長,吻部和尾巴則都縮短,體表那一層原本呈深褐色、質地粗糙的鱗甲迅速蛻變成更為整齊細密的墨綠色鱗片。當上述轉變全部完成,那具匍匐在泥淖中的屍體赫然由巨鱷變成了蜥蜴人!
親眼目睹了這一幕,喬安和格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滿臉的不可思議。
令人窒息的寂靜持續了許久,喬安率先開口打破沉默,話語中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苦澀。
“格雷……咱們恐怕是惹上大麻煩了。”
喬安畢竟比頭腦簡單的灰袋獸見多識廣,早就聽說蜥蜴人部落是沼澤地裡最強大的一夥勢力。在最初的震驚過後,他也回想起外公曾經說起過,蜥蜴人部落最受尊崇的階層被稱為“薩滿”,薩滿其實就是德魯伊,有些等級較高的蜥蜴人薩滿不僅能夠施展自然神術,
還掌握了“野性變身”這一超自然能力,可以變成各種鳥獸爬蟲,這其中當然也包括鱷魚。 如果喬安沒有猜錯,剛剛被格雷以巨石砸死的倒霉鬼多半是一位年輕的蜥蜴人薩滿,而與他野合的那條雌性鱷魚,既可能同為蜥蜴人薩滿,也有可能是死者的動物夥伴。在人類社會的道德倫理中,人獸結合無疑是極為可恥的墮落行徑,蜥蜴人族群卻未必遵循同樣的道德規范,再考慮到蜥蜴人本身具有爬行動物的特征,且與鱷魚同屬冷血動物,喬安猜想蜥蜴人或許根本不在意這種事。
無論如何,一位蜥蜴人薩滿在部落中的地位絕不會低, 向來以睚眥必報著稱的蜥蜴人一族恐怕不會善罷甘休,喬安不敢想象它們將如何展開尋仇行動。
此時沼澤上空的霧氣已經被陽光驅散,喬安望向泥淖深處,回想雌鱷逃走時那怨毒的一瞥,心頭不祥的預感愈發強烈。
“格雷,我們得趕快離開這裡,盡量不要留下足跡。”
灰袋獸此時也意識到自己恐怕是無意間得罪了惹不起的勢力,順從的點點頭,抱起喬安跳進泥淖,涉水朝澤心草叢中的小島走去。泥水沒過它的腰,行走起來非常艱難,然而只有這樣才能借助積水掩蓋足跡。
上了小島,喬安的神經稍有放松,在心裡祈禱蜥蜴人千萬別追上來。這時頭頂飄過一抹陰影,抬頭望去,一隻格外壯碩的烏鴉正在空中盤旋。
喬安隱隱有種預感,那隻烏鴉似乎正在監視他和格雷。危機感促使他的神經有些過敏,盤算要不要施展“高等法師之手”投擲淬毒飛鏢,把頭頂那隻可疑的烏鴉解決掉。
喬安抬頭目測高度,烏鴉離地面約有百尺,在這樣的距離,他委實沒有把握一擊命中。
那隻烏鴉似乎覺察到他的殺意,呱呱叫了兩聲,突然掉頭飛走,轉眼間就沒了蹤影。
喬安的預感很快就得以驗證。他和格雷回到洞窟,沒過多久洞門外就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迅速由遠及近。
“格雷,你留在洞窟裡別做聲,我出去看看情況。”喬安交待過後悄悄走出洞窟,借著峭壁陰影和灌木叢的掩護向前移動。走出大約二十碼,一陣風吹過,前方草叢隨風低伏,兩條身影顯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