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海拉爾和錫安姐弟的第二天,喬安的心情還是有些低落,強打精神起床洗漱,簡單吃過早飯就傳送到溫泉鎮養牛場,打算找導師商量一下天花疫苗後續的研究計劃。
喬安在牧場中有一棟充當宿舍的木屋,傳送落點就設在屋內。
剛完成傳送,他就收到“神之淚”發出的感應,提示附近存在一位7階神話生物。
借助“神之淚”,喬安分辨出這個神話生物並不陌生,正是導師的情人——達寧堡“物種博物館”的經理貝蒂·弗朗索瓦·凡蒂妮。
喬安在達寧堡初見貝蒂女士的時候,就感應到她擁有6階神話力量,時隔四年,對方的神話力量提升到了7階,由此可以推測出她的“異眼聖印”已經進化到了“高級階段”。
“高階異眼聖印”再進一步,就要轉化為聖印所對應的“聖獸”,而作為聖獸宿主的人體也將被舍棄,好比胎兒分娩過後,胎盤就成了無用之物。
貝蒂女士知道自己只是聖印的宿主,只是一具注定被棄置的“胎盤”嗎?
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命運,還會把頸後那顆畸形眼球視為“聖母”的“恩賜”嗎?
有那麽一瞬間,喬安很想去找貝蒂女士,當面提出上述問題。
從“神之淚”給出的感應信息來看,貝蒂女士此刻就在導師的天花研究所,與喬安的宿舍相距不過百碼,然而他最終還是沒能邁出這一步,因為當他向貝蒂提出這些問題的同時,難免暴露自己同樣擁有“異眼聖印”的秘密。
喬安不想引起貝蒂女士以及“聖母兄弟會”的關注,只能退而求其次,找機會單獨跟莫裡亞蒂教授談談這件事。
等了大約一個鍾頭,喬安借助“神之淚”探測到貝蒂女士正在遠離牧場,應該是乘上了返回達寧堡的馬車。
又等了一小會兒,喬安走出自己的宿舍,敲響研究所大門。
朵兒過來開門,臉色顯得悶悶不樂。
“維達博士,請進,主人也在家。”
喬安點了下頭,脫下外套遞給朵兒,請她幫忙掛在衣帽架上。
“喬安,你來的正巧,告訴你一件剛剛發生的、很好笑的事。”莫裡亞蒂教授興致不錯,倒了杯紅酒遞給學生,“剛才貝蒂來參觀,碰巧遇見了朵兒,你猜怎麽著?”
喬安扭頭看了一眼朵兒,發覺她臉上沒有半點笑容,心裡就猜到七八分。
“如果這是貝蒂女士初次與朵兒見面,多半會把朵兒錯當成約瑟芬夫人,畢竟她倆簡直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莫裡亞蒂教授笑著點頭:“沒錯,貝蒂第一眼看到朵兒,嚇得差點兒逃跑,這都是當初約瑟芬在歡樂宮扯她頭髮、打她耳光時留下的心理陰影啊!”
“虧您還笑得出來,約瑟芬夫人與貝蒂女士鬧矛盾,還不都是因為您!”喬安沒好氣地說。
“噢!我親愛的學生,那我可要謝謝你的誇獎。”莫裡亞蒂教授笑得像個無賴。
喬安無語地搖了搖頭,言歸正題:“貝蒂女士錯把朵兒當成約瑟芬夫人,後來怎樣了?”
“當然是由我來澄清誤會,向她介紹朵兒是我的女仆,貝蒂也是小心眼,竟然懷疑我製造這樣一具魔像是對約瑟芬念念不忘,為此吃醋鬧脾氣,搞得很不愉快,唉,女人啊女人,真讓人頭疼!”莫裡亞蒂教授扶額歎氣。
“可是貝蒂女士沒說錯啊”——喬安很想這樣吐槽,不過最後還是忍住了,怎麽也得給導師留點兒面子。
“難怪朵兒沒精打采的,原來是出了這麽一檔子事兒,貝蒂女士當然有理由吃醋,但是您不覺得朵兒更可憐嗎?”
朵兒作為約瑟芬夫人的替身被創造出來,誠然可悲,更可悲的是被貝蒂女士當成“出氣筒”,把對約瑟芬夫人的嫉恨轉嫁到她身上。
“如果你同情朵兒,我的學生,一開始就不該把她送到這裡來。”莫裡亞蒂教授壓低嗓音,似乎不想讓朵兒聽見這些話,“不如你把她帶回家,往後就由你來照顧她,這樣對我們大家都好,怎麽樣?”
莫裡亞蒂教授不是第一次開這種過火的玩笑,喬安從前隻覺得難為情,此刻卻感到憤怒。
“您把朵兒當成什麽了,一個累贅,還是玩膩了就轉手送人的玩偶?”
“幹嘛發脾氣?我只是提個建議……其實朵兒也喜歡跟你在一起,不信你自己問她。”莫裡亞蒂教授悻悻地說。
換做兩年前,喬安還真有可能被他忽悠了,然而現今他在構裝領域的學識和實踐經驗已經不遜於自己的導師,當然聽得出莫裡亞蒂教授看似公允的話語中暗藏的陷阱。
“導師,朵兒是您製造出來的,她的好惡主要取決於您的設定,即便她親口說想跟我走,那也不能代表她的自由意志,更有可能是在迎合您的意願。”
莫裡亞蒂教授尷尬地撓了撓頭,果斷換了個話題。
“這個周末,貝蒂和狄寧邀請我去大聖堂,參加‘聖母兄弟會’的集會,貝蒂還特地提到你,希望我能帶你一起去。”
“導師, 您應該知道的,我很不喜歡‘聖母兄弟會’,事實上,我希望您也不要跟這個危險的邪教組織攪和在一起。”
事到如今,有些話喬安不得不當面對莫裡亞蒂教授說清楚。
“‘聖母兄弟會’的教義並不像‘征服教團’或者‘原始教團’那麽極端,而且這個社團有錢有勢,樂意資助我從事任何感興趣的研究課題。”
“我已經失去大學教職,因為某些政治因素,在學術圈也成了一個‘製造麻煩’的家夥,很難獲得來自正規渠道的科研經費,喬安,你告訴我有什麽理由拒絕‘聖母兄弟會’拋來的橄欖枝?”
面對導師的質問,喬安別無選擇,隻得轉身背對莫裡亞蒂教授,壓下後衣領。
透過頸後那顆畸形眼球,喬安在導師臉上看到一抹驚訝。
不知是莫裡亞蒂教授演技太高明,還是真的感到吃驚,喬安在他臉上看不出作偽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