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解內情的人可能會有疑問:
大陸軍的規模為什麽一直維持在四萬人左右,就不能多征一些新兵,壯大規模?
原因其實很簡單,就是缺錢!
征兵容易發餉難,大陸軍的經費、裝備和物資補給,維持四萬人的規模就已經非常勉強了,只能等老兵合同到期,騰出一份餉額,才有一個招收新兵的名額。
願意自帶乾糧參軍的畢竟是少數,所以在軍費的硬性約束下,大陸軍的規模一直壯大不起來。
還有一個事實,對新大陸缺乏深刻了解的人往往想象不到。
大陸軍的兵力是四萬人,不等於新大陸的獨立派只有這四萬人能打仗,其實殖民地的各個城鎮鄉村,都有自己的民兵武裝。
約頓海姆、米德加德和亞爾夫海姆三大殖民地的居民總數近千萬,其中現役民兵又有多少呢?
說出來嚇人一跳,保守估計現役民兵的總數不低於三十萬!
沒錯,大陸軍的兵力,隻相當於新大陸民兵總數的一個零頭。
相比獨立建國的遠景,新大陸的居民更熱衷於保衛自家眼皮底下那一畝三分地,只有當入侵者打到了家門口,才會意識到“保家”與“衛國”並不矛盾。
現在亞爾夫海姆就是這麽個情況:
蓋茨的正規軍在王子港損失殆盡,但是各地的民兵組織卻並未傷筋動骨。
基層民兵組織為大陸軍提供了充足的兵源,如今亞爾夫海姆不缺當兵的人,缺的是訓練、裝備和一位能把民兵整合起來對抗入侵者的優秀將領。
認清這一現實,喬安就不難得出一個推論:
瓦薩將軍既無余力也無必要再次向亞爾夫海姆派遣大規模援軍,但是必須盡快選派一位才乾過硬並且在南方有跟腳的將領扛起“救火隊員”的重擔,接替被俘的查爾斯·蓋茨,重建南方戰區。
喬治·瓦薩本人似乎是最合適的人選,但是身為大陸軍總司令,一旦他親自南下“救火”,又有誰能替他坐鎮鍛造谷,穩住北方的局勢?
喬安暫時還想不出一個兩全的方案。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喬安除了日常修行,教導養女伊南娜學習魔法,也在密切關注新大陸的戰事進展。
轉眼到了5月下旬,喬安收到羅蘭來信,得知前不久才回國的維格拉夫將軍又被皇帝陛下打發回新大陸去了。
可憐的維格拉夫將軍,天生勞碌命,臨行前還特地從遠東軍事學院選拔了一批精英教官,組團前往鍛造谷,協助瓦薩將軍訓練新兵。
哪來的新兵?
查爾斯·蓋茨在王子港率部投降,不就空出兩萬個餉額了嗎?
有了餉額,在新大陸不愁招募不到樂於扛槍吃糧的精壯小夥。
問題是,槍從哪兒來?
王子港之戰,兩萬大陸軍官兵投降的同時,也被迫交出了上萬杆步槍,使得大陸軍武器短缺的現狀雪上加霜。
為了解決這一難題,維格拉夫將軍率領的教官團,此行還有一項使命就是押送魔導運輸飛艇,將兩萬支“風之槍”以及配屬的充氣裝置送往鍛造谷。
除了關於戰事的消息,羅蘭在來信中還提到了兩件事。
其一是催促喬安在6月1日之前返回寇拉斯堡,出席1627年度“寇拉斯獎”的頒獎典禮。
其二是約他見面,談一談關於一種名為“聖火症”的神秘疾病的防治措施。
……
早在遠東建國之初,當時還是王儲的羅蘭就提議創辦一個獎項,每年頒發一次,獎勵國內為技術進步、文藝創作和公共事業做出巨大貢獻的精英。
這個後來被固定在每年6月1日頒發的獎項,就是遠東文藝界與學術界含金量最高的“寇拉斯獎”。
獎項總共分為十個門類,單項獎金就高達10萬金塔勒,除了金錢獎勵,獲獎者還將獲得皇帝陛下授予的貴族頭銜和榮譽勳章。
其實喬安早就收到了風聲,自己憑借改良“翼騎兵”的浮空裝置,與傑克和卡夫塔一並入選今年“寇拉斯獎”魔導構裝工藝分類的候選人名單。
在這個分類獎項下面,其他評獎候選人拿出的成果明顯不如“翼騎兵”浮空裝置出彩,從皇帝陛下在信中透露的意思來看,喬安和傑克、卡夫塔分享1627年度的“寇拉斯獎”應該是沒什麽懸念了。
以喬安如今的身家,獎金對他而言可有可無,倒是“獲封貴族頭銜”這一榮譽性的表彰更有吸引力。
自己出身於新大陸南方的鄉下家庭,本是一名土掉渣的農村小夥,獲獎之後搖身一變,成為人們眼中尊貴的“維達勳爵”,整個人頓時變得“上流”了起來!
然而轉念一想,喬安記起自己在過往多年的求學生涯中深受啟蒙思想的熏陶,自詡為一個崇尚“共和主義”的新青年,反帝反封建的進步知識分子。
那麽現在問題來了,共和主義戰士可以接受遠東皇室授予的貴族頭銜嗎?
當進步知識分子遭遇“糖衣炮彈”的考驗,應該作何選擇呢?
理想的做法當然是堅持操守,警惕封建貴族的拉攏腐蝕,大義凜然地拒絕領獎,豈能因金錢與虛榮的頭銜而動搖崇高的共和主義信念!
話是這麽說, 可喬安覺得……自己的操守似乎沒有那麽高尚,對共和主義理想的信念,也不如想象中那麽純粹。
接受“寇拉斯獎”和“勳爵”這個榮譽頭銜,就等於向腐朽墮落的貴族老爺們投降了嗎?
“不!當然不!”“準勳爵”維達博士暗自搖頭,“只有情商低下的二愣子才會這麽執拗,非黑既白,情商發達如我者,當然是兩手抓、兩手都要硬,把‘糖衣’剝下來吃掉,“炮彈”原封不動的退回去。”
領獎歸領獎,不等於改變立場,誰說貴族勳爵就不能同時是一位共和主義戰士?
人家瑞貝卡,不也是貴族小姐?
大陸會議的外交官約瑟芬夫人,本身就有一個女伯爵的頭銜,還不照樣為新生的共和國奔波勞碌,操碎了心?
喬安越想越覺得是這個道理。
“堅定的共和主義者維達爵士”……這看起來很合理呀,沒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