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墓穴眼簾前便入得一汪汴水,這顯得清晨分外壯美。
浩淼的水面在火紅的天幕之下金波粼粼,一輪紅日湧出水天相接處,周圍的山風鳥木頓成了無與倫比的風景。
念吳在附近樹林中挎下了一層厚厚的較為光滑的樹皮,然後又撿了一塊尖銳的石頭並且將其刮磨得更為鋒利,最後他小心翼翼地握著石頭鈍處一點一點地往樹皮上刻著。
其刻的內容是:變臉。
變臉就是念吳曾經在那三塊龜甲中的最後一塊上看到過的彭祖秘術,念吳現在雕刻的內容就是這個。
自從在汴水河底死而複生之後,念吳就感覺自己的記憶力變得好了許多,甚至可以說是過目不忘,這也許就是老天對死過一次的人的補償?
話說回來,念吳之所以寫下變臉這一彭祖秘術,自然是為了齊南衣。
先不說齊南衣到底是不是念吳未婚妻,單單論這一道下墓同行的情誼,也足夠讓念吳寫下這變臉秘術給她了。
更何況,齊南衣的臉......
念吳手中的石子筆鋒一頓,變臉秘術終於在木皮上寫完了,不過他的眉頭略微緊皺一下,歎了口氣,再木皮的最下方的空白處又刻著四個小子。
好自為之。
念吳從來沒有打算過等著齊南衣醒過來後與她交談。
兩個人這種很迷的關系更讓念吳不知道如何去面對齊南衣,於是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相見。
在錯誤的時間和錯誤的地點遇上了錯誤的人。
一個喜歡,一個不喜歡。
一個被他人話語堆砌起來的喜歡,一個遵守本心的不喜歡。
而念吳對自己的皇室身份也毫不在意,自從小時候被送出皇宮之後,司馬陽這個名字就永遠與自己無關了。
平凡一點不更好嗎?
反正又不是平庸。
“元伯,等你家小姐醒後把這個給她就好了。”念吳拿起剛剛刻好的樹皮遞給了在一旁的張元伯。
“公子是要走?”張元伯一下子尋摸出念吳話語中的深味,他連忙地問道:“等南衣小姐醒來您在走,不好嗎?”
“不好。”念吳搖搖頭直接拒絕了,他本來就是為了不與醒後的齊南衣見面才提前走的,張元伯又怎麽可能留的下他。
“對了,元伯你靠近些。”念吳想到了一件事對張元伯說道。
張元伯聽此言,有些疑惑但還是一步兩步走了過去,他一靠近吧,念吳的兩隻手便點在了他的太陽穴處。
若不是張元伯相信念吳不會害他,怕是早就往後撤了。
張元伯強行控制著身體敏感的不適應,防止自己會做出過激反應,他尷尬地看著一臉認真的念吳問道:“公子,你這是做什麽?”
“別動,身體與神識放松,我再給你傳授一套可以壓製你影子中鬼魅反噬的功法。”念吳雙手在離張元伯的太陽穴一寸處擺著不同的印法,聚精會神地說道。
盡管念吳之前已經將兩隻王下鬼的魂魄煉入了張元伯的影子中,但由於念吳的煉鬼術並沒有達到登峰造極的境界,所以在以後的日子中,這兩隻鬼的些許靈識怕是還會蘇醒過來從而去反噬張元伯。
張元伯一聽頓時不敢胡思亂想起來,盡力的放松神識與身子來接受念吳的傳功。
傳功只在一念間。
念吳傳完之後神色有些許的疲糜,他收回雙手對張元伯說道:“每天至少運轉兩邊我傳給你的這個功法方能保證二鬼不侵。
” 說完,念吳又轉頭看了一眼還在昏迷中的齊南衣,輕輕地說道:“照顧好你家小姐,我走了。”
張元伯知道留不住念吳,於是後退三步長長的作了一揖,情深意切地說道:“公子一行慢走,他日元伯若有幸能再在見公子,必定身當牛馬報昨日之恩!”
念吳笑了笑:元伯真是個有情義的人兒。
他一望徐徐升起的火紅的雲霞,轉過身去隻留下一道悠悠的背影,然後又抬出了一隻手擺了擺瀟灑地說道:“下次見後再說吧!”
可是下次...又是何日。
汴水邊上的倒影映出了念吳行走的身形。彭祖墓的出口和它的入口的距離是一個圈,若是念吳想回到晴山的木屋裡去的話,就得順著汴水繞上一個大圓才能回去。
念吳走到此時,已是晌午。此時的天氣正處於白天炎熱,夜晚涼涼的時候,燥熱的氣候讓念吳想要喝一口涼水解解渴。
正當念吳走到河邊蹲下身子捧起一手水想要一飲而盡時,他眼角的余光處看到了河面上漂過來了一個東西。
那東西好像是人?
念吳立馬將手裡捧起來的水給撒了,快步走到那邊去,並脫下腳上的道士長鞋,卷起褲腳,一步一步地踩著淺泥去把那人撈上來。
不得不說,倒挺重。
念吳費勁力氣將那人給弄上岸來,他伸出兩根手指探了探這人的鼻息:竟然命大的還有氣息。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這是阿婆從小對念吳的念叨,並且言傳身教。
“算你好運,碰上個好心人。”念吳哼了一聲,連續地點了這人的幾處穴道,點完之後,這人身子頓時一顫,一口河水從胃裡湧了上來吐出。
這人吐完胃裡積攢的河水之後,眼皮終於耷拉地微微張開,嘴裡像一隻剛剛到陸地的魚,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這時,念吳才認真仔細地觀察自己救上來的這人的相貌:五官深刻,膚白,樣子俊美甚至可以和當年念吳見的潘安相提並論,且透過他微微張開的眼眸中,隱隱約約地能看到他的眼睛竟然有一團的綠色。
“是你救了我嗎?”這人的口音有一些古怪,但念吳還是能夠聽得清楚。
“我救了你。”念吳好奇地上下打量著這人問道:“你叫什麽?怎麽會從河面上漂了過來?”
“一言難盡。”這人撐起身子坐了起來,順便又嘔了歐嗓子裡殘留的河水,繼續說道:“在下名為慕容吐谷渾,多謝恩公救命之恩。”
姓慕容?
“你不是漢人?”念吳緊盯著慕容吐谷渾問道。
念吳倒不是對異族人有所偏見。他的師父竺叔蘭就是有著一半的天竺血脈,所以他從來不帶著有色眼鏡來看世界眾人。
他只是覺得,一個非漢人怎麽會跑到了大晉地界且又被水漂到了徐州。這事......有點古怪吧?
“等一下,你腰上的是什麽?”念吳正心生疑問,眼睛又瞄到了慕容的腰間。
念吳貌似在慕容吐谷渾的腰上發現了一件似曾見過的東西。
鬼市。
獬豸玉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