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名義上是請客、實際上卻是相親的飯局,就在楊慧和徐琳這兩個為兒女婚姻大事操碎了心的媽媽的張羅下,迅速敲定了下來。
地點就定在路家繁花裡小區的別墅裡,徐琳一家人都前來做客。
雙方父母在飯桌上聊得親如一家,徐琳頻繁恭維,說這別墅裝修得多富麗堂皇,環境多優美,路曉風實在聽不下去了,就迅速吃完飯,說自己先上樓去了。
路曉風知道,老媽這時候肯定要坑兒子了。
果不其然,楊慧趕緊說:“婷婷啊,你也吃飽了吧?”
蔣楓婷放下筷子,點頭道:“飽了。”
楊慧笑著說:“吃飽了就好,曉風,帶婷婷去樓上花園裡逛逛,我們大人在這兒說話,你們年輕人也不感興趣,去玩吧。”
徐琳也附和著說:“去吧去吧,待會兒走的時候媽叫你。”
蔣楓婷似乎還有點害羞,好像跟路曉風第一次見面一樣,乖巧地跟在他後面。
路曉風帶著她參觀了下自己的房間,蔣楓婷看到那幾乎佔據了一整面牆的書架,嚇了一大跳。
“這都是你的書?”蔣楓婷問。
“嗯,剛買沒多久。”路曉風說。
“買了這麽多,這得有幾百本吧?”
“寒假空閑時間多,看不完就當收藏了,加起來差不多五百多本吧。”
蔣楓婷忽然有種慚愧的感覺。
她們高三那一屆,一共有五個文科班,蔣楓婷和路曉風恰巧都在三班,不過,她對路曉風並不了解。
雖然他們倆是同學加上鄰居的關系,但蔣楓婷從來都沒仔細注意過這個男生。
路曉風在班裡算優秀學生,但大部分時間都徘徊在第五到第十的排名之間。
高中的路曉風,沉默寡言,社交能力差得一塌糊塗。
而且,可能是由於長期處於壓抑狀態,加上缺乏鍛煉,導致體型高瘦,臉上經常掛著標志性的陰鬱表情。
不管是智商還是顏值,路曉風都談不上引人注目,蔣楓婷也對他毫無興趣。
可是,當看到這一書架書的時候,蔣楓婷卻想起來了過去的種種畫面。
下課期間,當同學都在打鬧嬉戲的時候,路曉風在心無旁騖地看小說;放假在家的時候,時不時就能看到他拎著小板凳在門口看書……
讓她慚愧的是,路曉風取得了這麽大的成就之後,依然還保持著以前讀書的習慣。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但是誰也不提那件心知肚明的事。
“對了,四號晚上,我們三班有個同學會,班長讓我請你過去。”蔣楓婷猶豫了半天,終於開口,她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
“行。”路曉風非常乾脆地答應了。
“啊?”蔣楓婷沒料到會是這個答案。
“你覺得我不會去?”路曉風笑了笑,“其實我也挺想見見老同學的。”
路曉風的確非常反感同學會,因為很多同學會裡有一條看不見的鄙視鏈:
學校差的不如學校好的,學校好的不如賺得多的,賺得多的不如家裡有礦的……
前世的路曉風,按照學歷,還能算鄙視鏈的中層,但是一談到工作、薪資、房車,他就毫無存在感了。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不管是高中還是大學同學會,他從來都沒有參加過,說實話,還真有點好奇。
“好,那到時候一起。”蔣楓婷顯然非常高興,總算完成了自己的承諾。
徐琳夫妻倆在客廳磨蹭了大半天,這才把女兒叫下來,兩家客客氣氣道別,互相約定,以後常來往。
徐琳更是心中竊喜,覺得自己家婷婷這事八九不離十了,借著未來親家的光,蔣家也終於可以跟著享受榮華富貴了。
……
2月4號,離春節還有5天,2009屆文科三班同學會準時舉行。
這次同學會的主持者正是三班以前的班長,班長一直就是活躍分子,而且在同學之間也有一定的威信。
在他的組織之下,三班48個同學,居然來了32個,這個比例已經很高了。
當然,這次同學會話題性最高的,還是路曉風。
幾乎所有參加同學會的人,都想看看路曉風這半年來到底有多大轉變,怎麽從班裡不顯眼的角色,搖身一變,成了最耀眼的一個。
路曉風是跟著蔣楓婷一起出現在同學會上的。
他們倆一出現,大家就開始暗暗揣測起他們的關系,這讓蔣楓婷有些喜形於色,全程跟在路曉風身邊,充當他的女伴,甚至還替他擋酒。
大家都以為路曉風會是同學會上的主角,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路曉風反而是最低調的一個,吃飯的時候沒說幾句話,在KTV也沒唱一首歌。
有個家裡似乎很有錢的同學過來炫耀,路曉風也只是笑笑, 根本不理他的小把戲。
不過,只要有同學私下過來打招呼,他必定客客氣氣聊幾句,問問對方現在的狀況如何,互相留下聯系方式。
路曉風自從當上了老板之後,思維方式也改變了很多,他想看看,在這幫同學裡,有沒有可以為他所用的人。
可實際情況讓他失望,來參加同學會的,沒有一個讓他覺得惺惺相惜的,而他想見的幾個人,全都在沒來的16個人當中。
同學會結束之後,路曉風本想打車送蔣楓婷回家,可是蔣楓婷不想浪費這次機會,於是提議散步回去。
兩個人從高中的後門經過,走上狀元橋。
據說幾百年前,有一位本地的舉人在這座橋上告別鄉親,赴京參加會試,最後高中狀元,因此,這座橋翻新多次之後,依然保留了“狀元橋”的名字。
當地也漸漸形成了一個習俗,每逢大考前,學生們都要來橋上走一走,沾沾運氣。
路曉風覺得這是無稽之談,從來不當回事兒。
蔣楓婷借著酒意,有些自嘲似的說:“我媽好像巴不得我早點嫁人。”
路曉風說:“我爸媽其實也一樣。”
“可這是她的想法,我有自知之明……”蔣楓婷歎了口氣說,“高考之前,我還偷偷來橋上許願,最後連一本都沒考上。”
路曉風沒有吭聲。
蔣楓婷沉默了一會兒,停下來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跟我媽一樣,都很勢利?”
路曉風一愣,沒想到她會這麽直接,可這個問題他不能回答,也無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