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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榮風雲錄》第36章 黎9山
  大榮建安三十八年。

  大雪,漫天飛舞的大雪。

  天地間一片縞素,大風嗚嗚的吹著,像是有無數冤魂在黑暗裡號哭。

  已經臘月二十九了,這樣的大雪下了一個月。

  皇帝的寢宮萬壽宮被大雪覆蓋成白色,萬壽宮內,一大群妃子太醫、太監宮娥擠作一團哀嚎著,大榮皇帝榮平宗李鍾鏈駕崩了。

  大榮的天塌了。

  宮外也是一片哭聲。

  大榮朝這些年天災不斷,四海不寧,這天下早已經餓殍滿地,哀鴻遍野,這個月又下起這麽大的雪,看樣子這個冬天野地裡又要平添無數被凍死餓死的孤魂野鬼。

  然而無論宮內宮外再怎麽悲戚,皇宮裡的侍衛還是站得森嚴。

  他們像鐵柱子一樣站著,任大雪落在身上,他們一道門禁兩道門禁把持著,誰也休想從宮裡探出味來,裡面的人也休想出去透聲氣。

  被侍衛森嚴護衛的鳳儀宮裡炭火燒得正旺。

  煤炭的光火映在坐上首的安貴妃臉上,映得她滿面紅光,她原本姣好的面容現在更是妖冶不止了,只是這滿臉的魅態依然掩蓋不了她那逼人的戾氣。

  坐在下首的丞相吳清蓮像是睡著了一樣,他眼睛微閉著,腦袋有一下沒一下的往下點。

  安貴妃是老皇帝最寵愛的寵妃,皇帝的集萬千寵愛於一身讓她這些年在內廷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吳清蓮是王佐吳家的家主,是當朝丞相,更是老皇帝引以為肱骨的大臣,這些年國運艱難如此,多虧了他才沒有發生大亂子。

  此時此刻此種情形,在這個皇帝駕崩的夜晚,皇帝最寵愛的妃子卻和皇帝最倚重的大臣坐在同一間房間內。

  “可恨我竟沒料到這老頭這麽不禁熬,就這麽死了,怪我當初怕我的兩個孩兒吃苦,現在卻只有他們兩個手裡沒有兵權!”

  安貴妃這恨意可謂透骨寒心,因為榮平宗對子孫過於溺愛,所以他下面幾個皇子都有不小的勢力。

  大皇子李奇淳被封為庸王,執掌京城三大營,拱衛皇城北京;二皇子李奇洸被封為慶王,封地西北宣鎮,三皇子李奇沅被封為英王,封地蒙北大寧,四皇子李奇瀧被封為德慶王,封地遼東建州,這三個地方都是抵禦外族的前沿重鎮,都防備有重兵。

  只有她的兩個皇子——親兒子五皇子李奇泓因為安貴妃的緣故被封在了紙醉金迷、安平無險的江南應天,封號為賢,養兒子六皇子李奇瀛生母早逝,打小被養在她身邊,在她愛屋及烏之下也被封在了應天,封號為寧。

  其實祖製上是不能把兩個皇子封在一起的,就是往遠古那頭追溯也沒有這個封法,奈何大榮朝這位身子骨並不硬朗的皇帝陛下抵不過枕邊聲嬌體柔的安貴妃那陣銷魂蝕骨的香風。

  “皇上,瀛兒他自小沒了親娘,是臣妾把他從巴掌大的小人兒養成現在這般模樣,他就是臣妾的心頭肉啊,看著他這麽小的年紀就要出宮去,臣妾這心裡就跟刀絞一般難受,可是臣妾又不能逆了皇上您的意,臣妾只能是把所有的苦、所有的淚往肚子裡吞,還要裝成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來笑臉應對皇上,用心服侍皇上。”

  “皇上,臣妾本是不願意和皇上您說這些,您日理萬機已經很累了,臣妾實在舍不得讓您再在這種事情上勞神,可是.....可是瀛兒他才十二歲呐!”

  “十二歲的人能懂什麽?更何況瀛兒打小侍奉在成妾的身邊,臣妾把他當心尖尖一樣護著,

從來沒有讓他受過什麽苦,也沒讓他經歷什麽醃臢事,要是封到別處,指不定下面那群當官的怎麽禍害他,瀛兒他又怎麽遭得住那群人的磋磨?一想到這些,臣妾......臣妾這還不如直接死了輕快!”  “皇上,臣妾想把泓兒、瀛兒封在一起,一來是想著泓兒、瀛兒兩個是打小一塊長大的,感情也深厚,封到一起作個伴,多好;二來臣妾是想要泓兒護著瀛兒,只要泓兒護著,外人也就欺負不著他,臣妾也就用不著每天提心吊膽的當心他,臣妾安心了,就能一心一意的侍奉皇上您呀!”

  軟塌之上,雪綢之下,一老一嫩兩具身子纏綿相抵,老皇帝把嬌俏可人的美人兒摟在懷中,美人小貓兒一般把自己身子蜷成小小一團,香肩微顫,一張含春俏臉埋伏在老皇帝肩頭,潮紅浪湧,明亮亮的眼淚珠子在水汪汪的眸子裡打著轉兒,一張殷紅鮮豔的櫻桃小口微微開合,兩行貝齒輕輕摩挲著皇帝陛下的耳垂,微微喘出的幽蘭氣息暖烘烘的撲進皇帝陛下脖頸窩裡,讓皇帝陛下從腦袋頂到腳趾尖一陣酥麻。

  聽著美人兒嗚咽軟語,聞著美人兒激烈過後散發出的沁人體香,感受著美人兒貼在自個身上的柔軟無骨,還想著緩一口的老皇帝又被勾得口乾舌燥起來,美人兒那張雲雨過後凝白透紅的小臉兒更是讓他一時間心頭火起,在這頭腦發昏、欲火焚身之際,他哪裡還顧得上什麽祖製先例?一個翻身壓上去,什麽樣的要求都從善如流的“納諫”了。

  兩位皇子就這樣被封到了應天。

  應天是舊都,繁華安定,刀兵不顯,本來是最大的一塊肥肉,現在皇帝駕崩了,兩個被封在最繁華之地的皇子竟然顯得最為弱勢,實在是嘲諷至極。

  “真的不能讓我兒做皇帝?”

  安貴妃不善的望著坐在他下首的老頭,這老頭卻像沒睡醒一樣,頭還是低著,眼睛還是閉著,沒有理她。

  “吳丞相!”

  這一聲是咬牙齒喊出來的。

  “嗯?”

  吳清蓮倏地抬頭,兩隻渾濁老眼茫茫的望著安貴妃。

  “我在問真的不能讓我兒繼位麽?”安貴妃咬著牙又問了一道。

  “兩位王爺還遠在應天,我們壓消息能壓得了一時,壓不了一世,等王爺們過來怕是有些來不及......”

  老丞相這頭還在瘟瘟的絮叨著,安貴妃那頭卻氣笑了,“什麽叫來不及?八百裡加急會來不及?都是借口,說一千道一萬,你就是不想讓我兒當皇帝唄!那讓庸王繼位好啦!反正他是正經的嫡長子,隻缺個太子的名分,我們也用不著這般費盡心機了,還要偽造什麽皇帝遺詔?這被人知道了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老丞相這下不出聲了。

  安貴妃那頭咯咯的嬌笑起來,“只是依著庸王那性子,這烏煙瘴氣地大榮朝又能經得住他幾遭?喔,我忘記了,當初是丞相親自在皇上面前說他‘乖張暴戾,不堪教化,無明君之相,難當一國之重。’才阻了他太子的位子,我看老丞相你還是早早地帶著妻兒老小找個山溝溝躲起來,免得到時候庸王登基了,你們一家子遭他的禍害!”

  “貴妃娘娘何必如此擠兌我?我自然要保全我的家人,但我也不能為了保全我的家人讓天下再遭難。”老丞相臉上沒有波動,聲音依舊穩健。

  “你的意思是我兒會讓這天下遭難?”不等他回答,就聽見安貴妃發出異常尖銳的叫聲,“你這是在放屁!我兒可比他那狗屎的爹和那一乾兄弟好多了!世道已經這樣了,就合該讓我兒這樣的人來救!”

  老丞相直接打斷她:“賢王爺賢惠不假,可就算讓他進京了,就算登極了,沒有兵,他能站住腳麽?”

  這下是安貴妃被問住了,她眼睛瞪得老圓,嘴巴撐得老大,卻沒有發出一絲絲的聲音。

  老丞相歎一聲,道:“沒有兵權,上位也遲早會被人拉下來,屆時不但天下大亂,他自己更是要被刀斧加身,那時才是真是害了他!”

  安貴妃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又有些不服,“那慶王就不會被人拉下來?”

  老丞相娓娓說道:“庸王是大皇子,我們用先皇駕崩的名頭把庸王誆進宮來,只要能控制住皇位第一順位繼承人庸王,拿下他的京城三大營,逼他承認慶王的皇位。如此之後,外有慶王的西北兵恫嚇支援,內有京城三大營防衛禦敵,再加上皇帝遺詔和最有資格繼位的庸王的臣服態度,這天下就亂不了,只要天下不亂,其余一切都可以徐徐圖之。”

  原來他早已經有了通盤的打算,或許在老皇帝重病時候他就和慶王那邊聯系好了,一想到這些安貴妃就恨他恨得牙癢癢。

  “更何況......”老丞相向上望了安貴妃一眼,“無論是哪朝哪代,最忌諱的就是后宮乾政和貴戚尾大不掉,慶王生母出身貧寒,倒是沒這個風險......”

  最後這句話顯然是衝著安貴妃來的。

  安貴妃被氣笑了,“哈!轉來轉去轉到了我身上,你這老頭子倒是推得一手好鍋,既然你推三阻四的不肯立我兒,那我也不必幫你了,慶王上位對我可沒什麽好處!”

  吳清蓮這時默了下來。

  安貴妃:“怎麽,說不出聲話?玉璽可還在我身上,沒有我的玉璽,你有什麽打算都是空打算!給我弄清楚了!現在是我說立哪個就立哪個!”

  吳清蓮隻好說道:“慶王上位大概可保貴妃和兩位皇子平安富貴。”

  “保?”安貴妃一挑眉梢:“怎麽保?憑什麽保?誰來保?你麽?還是他?就算他保,我又怎麽能把我們母子三個的性命托在這種毫無根據的承諾上?到時候他上位了,我們孤兒寡母的沒甚依仗,我憑什麽信他?”

  吳清蓮又默了下來,蠕了蠕嘴巴,像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安貴妃不耐煩了:“要說就明明白白說,別支支吾吾一副有鬼的樣子!”

  吳清蓮:“既不是我保證,也不是他保證,而是......”吳清蓮這時頓住了,他向上望一眼,卻沒說什麽,反而朝著安貴妃拜了一記大禮。

  這就再明顯不過了。

  安貴妃十六歲產子,現年已經三十九歲了,照理來說年紀不小,尤其在三年換一茬新人的后宮中,可由於她保養得當,皮膚看上去和雙十的小姑娘無二差異, 而姿態上更比小姑娘們多了一絲成熟的嫵媚與風情,也難怪她這麽大的年紀了依然能在這后宮豔壓群芳,更把皇帝的心思牢牢地吸在自己身上。

  安貴妃先是呆了一下,接著渾身劇烈的顫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安貴妃大笑起來,笑得前俯後仰,笑得眼淚花都出來了。

  “哎呀呀,我說呢,原來你們是打的這主意!”

  安貴妃指著吳清蓮笑罵道:“虧你還德高望重呢!虧你還門人弟子遍布天下呢!搞了半天原來是一肚子的男盜女娼,我今兒個算是瞧明白了!你說你那些兒子孫子徒子徒孫們知道這件事會怎樣?他們會不會羞愧得自殺?”

  吳清蓮死閉著眼睛,任憑安貴妃的嘲諷,他的老臉和眉毛在微微顫抖。

  “誒呀呀!你說這好色原來是帶種的,他老子當初在自家臣子的府邸強佔臣子女兒的身子也就罷了,現在這當兒子的,鬼心思居然打到了他小娘的身上!”安貴妃那頭笑得愈發放肆,簡直是花枝亂顫了,“以前有人說他偷偷藏我的畫像我還不信,我還當有人汙蔑他,還給他在皇帝面前說好話,沒想到哇,沒想到哇......哈哈哈哈......”

  吳清蓮那頭頭更低了。

  安貴妃揩了揩眼角笑出的的眼淚,忽然,她的笑聲停住了,“好了!”她猛地一甩袖袍,“滾吧!滾出去!給老娘滾得遠遠地!老娘以後有個男人睡了,倒是比窩在深宮裡守寡要來得快活!”

  吳清蓮又深深的鞠了一躬,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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