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安國軍利用按察司在南京的探子四處活動時,江對岸的韃子也沒閑著。
由於安國軍封鎖了長江,最近又突然佔了中沙島與崇明島,明眼人都瞧得出來彼等最近肯定有大動作。
江北三王也不例外。
三王中實力最強的孔有德獨守湖北,江面被宋江、湯志牢牢地鎖住動彈不得,自然沒有任何心思在這方面打主意。ァ新ヤ~⑧~1~中文網ωωω.χ~⒏~1zщ.còм
尚可喜鎮守的安慶一帶相差仿佛,不過耿忠明鎮守的揚州一帶卻有大把的機會。
安國軍雖然拿下了中沙島,之後在從太平到江陰一帶的巡邏更加頻繁了,不過終究不如在自家地盤的江面自如,船隻一旦有事,你總得停靠修葺、補給不是?
故此,雖然在這一段江面加強了巡邏,不過從頻次上、嚴密上還是有機可乘。
秦淮河注入長江的地方、外城定淮門附近的江面上有兩處沙州,一大一小,小的在北面,大的在南面,與出江口一起組成了一個天然的屏障。
這處屏障便是黃蜚水師的主力所在,黃蜚的衙門便設在出江口附近的碼頭上。
黃蜚的兵力承自原東江鎮總兵黃龍,也就是黃蜚的親舅舅,黃龍沒有兒子,便過繼了黃蜚為他的兒子。
黃蜚原本姓凃,他也有兩個兒子,一個叫黃盡孝,一個叫凃盡忠,都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不過如今兩人都是他水師旗下的大將,老大盡孝如今已經是堂堂的參將了,老二則是一名水師遊擊。
既然來自東江鎮,其麾下的兵卒大部分是來自原來遼東的人馬,其中不少人還與江北三王沾親帶故。
黃蜚由於手握重兵,又擔著遮護京城江面的重任,父親黃龍又是不屈殉國之人,朝廷自然優渥有加,朱常淓上任後立即封他為定波候,一下子,這地位不僅高了好幾截。
自從安國軍掃蕩長江一帶後,對面的孔有德、尚可喜、耿忠明手下的水師不是藏在漢江、大運河一帶,便是根本就沒有水師了——比如尚可喜,如此一來,黃蜚終於可以一抒胸臆了——雖然一旁的安國軍水師還像在自家地盤那樣招搖過市,不過黃蜚也明白,安國軍水師想要滅掉自己那不過是抬抬手的事,彼等頻繁過江無非是盯著對面的韃子。
安國軍屢破韃子的消息當然也傳到了黃蜚耳朵裡,特別是杜虎北上滅了韃子設在海州、膠州的水師基地後更是耳熟能詳,由於自家與韃子有血海深仇,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刹那,他不禁有了立即投靠安國軍的衝動,也是,若是還在江南小朝廷裡盤桓,家仇國恨何時能報完全是一個幻影。
不過他終究是深受大明厚恩的股肱之臣,想來想去還是決定以大明為重——雖然大明的日薄西山、搖搖欲墜所有人都看在眼裡。
黃蜚封侯後,他的幾個手下也水漲船高,紛紛得以提拔到總兵的高位,不過也只有兩位,一位是以前廣鹿島的水師千總,尚可喜的遠房侄子尚之謙,一位則是他以前退入太湖時結識的蘇州水師將領總吳志葵,每人手下都有五十艘大船,兵丁五千人。
核心的一百艘大船自然掌握在自己兩個兒子手裡。
尚之謙駐守在北面的棲霞山附近,吳志葵駐守在南面的大沙洲,黃家父子則在秦淮河的出江口,牢牢地鎖住京城的江面。
得知安國軍突然襲佔中沙、崇明二島後,黃蜚立即醒悟安國軍要采取大動作了,他心裡既興奮又失落,個中內情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不過他也不是坐等“大動作”的到來,他立即讓尚之謙、吳志葵緊守訊地,不可擅離職守,既沒有幫著鎮江的沈廷揚、蔣若來收復中沙島,也沒有主動加強對江面的巡邏,如此行事,誰也不知曉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麽藥。
鎮江的沈廷揚、蔣若來兩人也沒有主動去收復近在咫尺的中沙島,他們也知曉,實力實在是太過懸殊了。
朝廷得知後也並沒有下令二人采取激進的行動。
一切都很平靜,一江春水依舊向東流,繁盛如花的秦淮河依舊遊人如織,一切都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
這一日是尚之謙三十六歲的生日,對古人來說,三十六、四十八,那可是比四十、五十歲更隆重的時候,尚之謙自然要大擺宴席,邀請各路親朋好友與會。
帖子也下到了黃蜚這裡,尚之謙也知道,能請得動黃蜚自然是好事,不過他多半會派自己兩個兒子之一帶著一份厚禮到來,自己是不會出席的。
黃蜚也是這麽想的,他在準備禮物時心裡還在暗罵,“大敵當前,飄搖無定之際還有心思大擺宴席,真是莫名其妙,自己偷偷在家裡擺幾桌慶賀一下不就完了?”
不過尚之謙是跟著自己多年的老人,又是手下兩大將之一,既然得到了他生辰的消息,面子上還是要過得去,於是他便讓黃盡孝備了一份厚禮代他前去祝賀。
這時他的二兒子凃盡忠說話了,“大人,如今國事艱難,這大江一帶的安危全系於大人一身……”
話還沒說完,黃蜚冷哼道:“什麽系於一身,不是還有沈大人嘛”
凃盡忠笑道:“大人,那沈廷揚手下的實力您也不是不知道,尚之謙、吳志葵任何一部的實力都比他強,擔著一個水師總兵的名頭,其實也就是濫竽充數罷了”
“尚之謙是您的老部下,家裡都慘死在韃子手裡,是當時廣鹿島唯一沒有跟著尚可喜投奔韃子的,忠勇雙全,以孩兒愚見,您還是親自去一趟吧,如此,顯得您虛懷若谷,禮賢下士,更得將士們的愛戴和忠心,何況如今波譎雲詭……”
“波譎雲詭?”,黃蜚瞟了他一眼,“你最近是不是聽到什麽消息了?”
“孩兒沒有”,凃盡忠趕緊申辯道,“不過尚之謙與對岸的尚可喜終究是一家人,大人若是有一些怠慢的話,恐怕……”
“他敢!”,黃蜚呼地站了起來,站起來後興許是感覺到自己在小輩面前也太沉不住氣了,這樣的話將來如何教導他們,於是他又坐下來,將兩個兒子招到跟前。
“盡忠、盡孝,我今日就跟你等把話說清楚了,無論將來發生任何事情,都不許降了韃子,東江鎮上百萬人,慘死在韃子屠刀下的至少有八十萬,你們的爺爺一家便在其中,千萬不可學江北三狗,就算朝廷再怎麽委屈你,也不可如此行事!”
“是!父親”,看到黃蜚如此鄭重其事,二人趕緊答應下來。
黃蜚最後還是決定帶著兩個兒子一起去給尚之謙賀壽,如今穩定壓倒一切,雖然他很有信心保證尚之謙不會背叛他,不過保險起見,他還是得走一趟。新81中文網更新最快 手機端:https:/
兩個兒子中,文才武藝沒有話說,不過盡孝耿直,盡忠膽小,都不是方面之才,這一直是他的心病,還好他如今也才四十出頭,春秋正盛,否則在眼下在這個波譎雲詭的局面下,二人不知什麽時候就被別人吞了也說不定。
吳志葵他不擔心,那是一個像他一樣對大明忠心耿耿之人,但尚之謙卻有些滑頭,自己將來百年之後,兩個後備終究是需要人來照顧,自己的麾下多半是來自遼東、山東的舊人,吳志葵是蘇州人,自己都還沒有建立起偌大的威信,遑論照顧他人。
尚之謙就不同了,他不禁善戰無前,而且很會做人,方方面面都照顧得很周到。
“拿上那匹玉馬吧”
那匹玉馬便是上次徐爾顯想要奪取、中間被安國軍打斷了的那件不凡的禮物,黃蜚為人耿直,也一直沒有送出去,如今送給尚之謙倒是合適。
尚之謙的駐地離此地只有二十多裡水路,父子三人便乘了一條大船貼著江南一側向東駛去。
途中,吳志葵乘著一條小船趕了上來,他是蘇州有名的武進士,一身武勇名滿江南一帶,見到黃蜚便急急地問道:“大人,尚大人也給我下帖子了,您看……”
黃蜚想了想便說道:“我父子都去了也就行了,家裡面不能沒有人值守,你還是回去吧,之謙怪罪的話就說是我說的,我把禮物帶到就是了”
吳志葵確實是忠心耿耿之人,一聽此話便如釋重負,趕緊把一個包袱交給盡孝,“那就多謝了”
船隻不多久便抵達尚之謙的駐地,一聽說侯爺大人親自來給他祝壽,尚之謙喜出望外,趕緊帶著手下千總以上將官在碼頭上迎接。
回到尚之謙的駐地後, 自然大開宴席,考慮到黃蜚的心情,尚之謙悄悄撤去了鼓樂,開席前黃蜚將那匹玉馬遞給他,“之謙,我等都是遼東健兒,迫不得已才呼嘯海上,不過終究是騎馬打仗暢快,記得毛大帥以前總是在嗟歎自己手下沒有戰馬,如今我等已經是水師了,不過還是不能忘了騎射”
“這匹玉馬,聽說是用上好的和田玉製成,溫潤如玉,又栩栩如生,就送給你了,權當賀禮”
尚之謙趕緊單膝跪下接過,“謝侯爺”
黃蜚又將一個包袱遞給他,“這是志葵的賀禮,家裡面不能沒有人,我就讓他留在家裡,你不會怪他吧”
“那裡那裡”,尚之謙趕緊接過包袱恭恭敬敬應道。
……
酒過三巡之後,黃蜚突然感到自己頭有些暈暈乎乎的,不對啊,自己在遼東的時候喝上一晚也沒事,到江南後雖然很少喝酒,不過也不是三杯便醉倒了吧。
於是指著尚之謙說道:“之謙,你……這…..是何酒?竟…然有如此勁道?”
迷離中,只見尚之謙笑嘻嘻的,他端著一杯酒繼續向黃蜚敬來,“大人最近一直在修身養性,很少喝酒,不妨事,過一陣子就好了,來,屬下再敬您一杯”
黃蜚端著杯子正想繼續喝,這時一陣眩暈襲來,手中的杯子“咣當”一聲掉在地上,然後就人事不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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