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來到了九月份。
西安,陝西三邊總督府,有幾人正在高談闊論。
一人自然是當今的三邊總督孟喬芳,一位則是吳三桂,兩人都坐在主位,下手左側也坐著一人,只見那人約莫五十余歲,一身武將打扮,正是目前的鳳翔總兵,原河南總兵陳永福。
陳永福先是在河南降了李自成,後來鎮守太原時又降了滿清,如今隴右危急,又被調到關中任鳳翔總兵——鳳翔,正好是從隴右出了隴山後的第一站。
“王爺,您看對面的安國賊軍到底是何算盤?如今除了在隴右招兵買馬,興修水利,並沒有加強與河套、關中、河西一帶的防禦,好似門戶大開似的”
吳三桂搖搖頭,“沒這麽簡單,李安國此賊一向狡猾異常,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安排,多半是彼等誘敵之計”
“誘敵?按照我軍探子的消息,彼等也就是接收了闖賊的一萬騎兵,加上彼等自己的以及招募的,也就三萬騎兵,其中一半都是新手哪有什麽戰力?還有三萬步軍,三萬人看似很多,不過鋪到這偌大的隴右我看也力有未逮,想要伏擊我軍也太異想天開了吧”
吳三桂繼續搖著頭,“本王總覺得李安國在耍什麽滑頭,孟大人,您掌管著陝西、河南兩地的軍情司,最近江南的賊軍有什麽異常沒有?”
孟喬芳想了想,“大的沒有,不過李安國這廝一向對營伍不大信任,軍伍每隔一年便會調動,不過都是省內的調動,很是勞民傷財,前不久彼等大江上船隻往來頻繁,估計是那調動之事”
“哦?”,吳三桂眼睛一亮,“可有船隻從江南、湖南、江西等地調到四川?”
孟喬芳搖搖頭,“倒是有船隻從四川順江抵達武昌,您也知曉,賊軍在大江上劃分了管轄范圍,賊將王自羽掌管南京附近,賊將湯志掌管武昌附近,賊將宋江掌管嶽州附近,賊將杜虎掌管四川江面,根據軍情司的消息,按照旗號來看,太半是在省內往來”
“也有可能魚目混珠”,吳三桂說道,“陸上呢?”
“自然也有調動,不過按照軍情司的觀察,多半也在省內調動”
“嘉陵江上呢?”
“也有,不過聽說是駐扎重慶的兵馬與駐扎廣元的兵馬換防”
吳三桂閉著眼睛想了許久也沒個頭緒,最後問孟喬芳:“漢中的西賊有何動靜?”
“彼等以階州為籌碼從賊軍那裡換來了一些馬匹和輜重,如今仍是兩萬左右的規模,不過騎兵只有兩三千左右,還是賊軍給他們的”
吳三桂說道:“本王一直想不明白,那西賊余部為何不直接投靠李安國,如此一來不是輕松許多?”
孟喬芳眼睛也是一亮:“王爺的意思是……”
吳三桂說道:“雖然彼等內部有紛爭,但還沒有到互相廝殺的地步,為何彼等將孫可望的死按在我兩人頭上?孟大人,您確實沒做過吧”
孟喬芳撇撇嘴,“本督自然沒做過,就連河南的續順公也沒做過,此事發生後我還問過朝廷,那裡回復也沒做過,估計是彼等內部起了紛爭,多半是那李定國所為”
吳三桂點點頭,嘴裡也帶著不屑,“區區殘部還鬥爭不休,真是取死之道,不過本王還是不大明白,以李安國的實力,拿下漢中綽綽有余,為何還容忍彼等存在?”
“本督也有些想不明白,或許是那李安國出身西營,不好意思對彼等下手吧”
“不好意思,能打下半個中國之人會有不好意思的?”
“王爺的意思是……”
吳三桂冷笑道:“本王終於有些明白了,此事多半是賊軍所為!”
“啊?那他為何如此行事?”
“您想啊,新上台的李定國與李安國是堂兄弟,孟大人,漢中防線也不可大意啊”
孟喬芳想了想,腦門上不禁滲出細密的汗珠。
“來人!”
吳三桂忙攔住他,“大人也不用擔憂,賊軍若是想從漢中方向進到關中,不是正和你我之意嗎?”
孟喬芳明白過來了:“這倒也是……不過李安國這廝端地好算計!”
一旁的陳永福一聲不吭地坐在一旁,聽兩人說了半天也沒插半句,聽著聽著有些困乏了,雙眼不禁有些不聽使喚地開始關上了。
“陳大人!”
孟喬芳的一聲大喝將他從搖搖欲墜中驚醒過來。
“你靠近一些”
“.…..”
……
鞏昌府所在的隴西縣。
原縣衙後院的客廳裡,只見座上赫然坐著幾人,一人竟然是當今皇上李安國,另外賀小石、賀雲龍、張嘯虎、黃得功、李過、陳友龍、堵正明都赫然在座!
原來,在四月份的時候,李安國已經偷偷安排人手炸掉了合州附近的礁石,當然了,在沒有電鑽的前提下,安國軍全靠人工潛下水,花了一個月的功夫才將河州附近的礁石全部炸掉,如此一來,從長江到嘉陵江便一路暢通。
黃得功的部隊是從陸路過來的,而賀小石、賀雲龍兩部四萬人卻是趁著東風盛行的時候坐船過來了,當然了,軍卒在兩省交界的地方下船,然後趁著夜色在另外的碼頭偷偷上船,竟瞞過了韃子的細作。
如今整個隴右有黃得功麾下的兩萬騎兵,分別由黃惟明、徐成、黨守素、郝永忠、賀珍等人統領,張嘯虎麾下的三萬騎兵,分別由牛成虎、劉體純、塔天寶、李過、李來亨等人統領。
這五萬騎兵,大部分都是輕騎,所有人配備一件輕甲,也就是在布面縫製了一塊薄鐵片,護住前胸後背,總重十斤,武器也是新出的可三連擊的隧發短銃加標準製式的馬刀。
不過卻還有一支三千人的重甲騎兵,戰馬全部是由高頭大馬組成,騎兵都是全身的板甲,馬匹也有半身鎖子甲,武器也是標準的重型騎槍,這支騎兵隊伍自然不是用來與敵騎在戰場廝殺、混戰的,主要用於衝擊敵軍步軍大陣。
賀小石、賀雲龍兩支近衛軍也都配備了新出的隧發銃,每軍都配備了萬人,剩余萬人中,還是四千刀盾兵、四千長槍兵、兩千炮兵的配置。
炮兵還多是千斤以上的大炮,每軍共有一百門。
陳友龍部的兩萬人由於山地營的特殊性,除了一萬人的的新式火銃配置外,有五千人也進行了三連擊的隧發短銃加上雙手長刀的配置,另外三千人則是傳統的刀盾兵配置,剩下的則是兩千人的炮兵部隊,不過多是三百、五百、八百斤的佛朗機炮。
堵正明部一萬五千人加上左光先的萬人還是傳統的配置。
也就是說,目前在隴右一帶安國軍便聚起了騎兵五萬、步軍八萬五千人的配置,總計十三萬兵馬,這可是安國軍自成軍以來最強大的一次配置。
當然了,這中間還沒有算上李安國自己身邊的三千親衛,也都是騎兵,不過卻是板甲、短銃、馬刀的混合配置。
“陛下,河西方向依然沒有準格爾部的蹤跡”
聽到燕厥中的話,李安國走到大地圖面前。
河西之地,除了中間一道狹長的走廊之外,北面是大沙漠,南面是祁連山,若是大軍通過的話只有走河西走廊一途。
“陛下,以職部愚見,莫非彼等是要走青海這一帶?”
“不可能”,李安國擺擺手,“準格爾部、和碩特部雖都是蒙古部落,不過固始汗不可能讓準格爾部從他的轄地大搖大擺地過來”
李安國信誓旦旦,別人都有些疑惑,但熟知歷史的李安國卻知曉固始汗能輕易取得青藏地卻是準格爾部故意網開一面的,因為彼等要集中精力統一天山南北,後來準格爾部還是滅掉了和碩特部。
“那這幫二韃子會從何處過來?若是彼等要與我等為敵的話,最佳的時機便是九、十月份,等到十一月份,天寒地凍的,他的騎兵就過不來了”
當李安國看到河西走廊北面標注的居延海和白亭海時,心裡不禁一凜,心裡有些明白了,不過準格爾部就算能從輪台出發,一路沿著荒漠行走,在途中的湖泊進行補給,也有可能直抵河套地, 然後沿著黃河南下,便可直抵直抵蘭州!
不過這一路也太荒蕪了,雖然二韃子都是吃苦耐勞、忍饑挨餓非同尋常之輩,不過從天山北麓到蘭州附近接近三千五百裡,就算彼等再能忍饑挨餓,途中必須得有大的補給點。
第一處自然在輪台東面約千裡的巴裡坤湖,第二處則是居延海,屆時在居延海南下可直抵甘州,到了甘州便可進行大的休整和補給,而且抵達甘州之後可以進兵的路線就多了,向東可以沿著官道直達黃河岸邊,向南這可沿著沿著莊浪河直抵蘭州。
居延海,一定是居延海!
等李安國將自己的想法向眾人一說,大家都是半信半疑,李安國便向燕厥中說道:“立即出動按察司潛伏在甘州的人,北上軍沿海去探查!”
至於另一路滿洲韃子,彼等若是隱藏行蹤的話,多半會從陝北南下,那裡人煙稀少,又是按察司探子很少涉及的地方(按察司密探探查的范圍肯定是以大的城池為中心),然後突然抵達渭河邊上。
當然了,也有可能去西邊與準格爾部匯合從寧夏南下,不過若是敵人打定主意一定要在隴右附近消滅安國軍的話,那肯定是兵分兩路!
若是這樣的話,敵人一定會從延安府南下,經甘泉、宜君抵達渭河平原。
眾人正在仔細思索、討論,秦峰過來對李安國耳語了幾聲。
李安國一聽此話便笑道:“好了,戲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