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兩月後要進攻湖南,張獻忠準備將留在蘄州、黃州、浠水、黃梅的隊伍全部拉到了武昌府,目前留給李安國的這支“水軍”便是長江北岸唯一的一支人馬。
“這就是你的水軍?”
看著黃州(黃岡市)與武昌縣(鄂州市)之間沙州南側、月河出江口附近的一百艘漁船,李安國目瞪口呆。
這些漁船全部是湖北一帶常見的在江裡或湖泊裡打魚的小船,每船最多坐二十人,有的有棚子,有的光禿禿的,不要說安置大炮了,就是三百斤的佛朗機炮也不行。
王自羽雙眼一擠,他有這個毛病,眼睛總是一擠一擠的,以前也是馬戰的高手,西營在安徽拿下廬江縣、巢縣後在巢湖訓練水軍,便趕鴨子上架讓他也上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都督,原本在巢湖還奪了一些大船,可惜潛山、桐城之戰後都丟了,不過這些士卒大多都是在巢湖訓練過幾個月的,也在武昌府、黃州府招募了一些漁民”
“都督,你也知道,左良玉這狗日的東下時將武昌府、黃州府的戰艦搜刮一空,上遊荊州等地又是闖營的地盤,我等能搜刮到這些漁船已經很不容易了,有幾艘大的自然放到了打湖南的營頭”
李安國盯著這些漁船,看著不遠處的沙州,心裡不禁一動,“自羽,如果用這些漁船經過這沙州搭浮橋可行嗎?”
王自羽擠了一下眼睛,“沒試過,應該行吧”
“好,你的任務便是在七月底之前在此處搭建一座浮橋,我回麻城後撥一些木匠、鐵匠過來協助你”
離開武昌縣後,李安國立即派張六虎帶著一百騎過江回麻城,讓他通知周文江等人繼續招兵,整個武昌府、黃州府除了羅田、麻城、黃安、黃陂四縣,其它地區的青壯幾乎都被其它營頭招募了,李安國本來還想在武昌府招一些,這樣的話他們守衛本鄉本土也更為盡心一些,不過聽了李定國的話後便打消了念頭。
他自己帶著兩百騎沿著長江南岸向東行走,抵達富池口後眼前的景色便為之一變,富池口對面是長江,背面是浩渺的網湖,東南面是幕府山,幕府山北邊山腳下不可通行,想要從這裡抵達江西,必須攀過幕府山,而幕府山的西南側又有瑞昌城護衛著九江府。
富池口的西側是興國州(後世陽新縣),下轄通山、大冶兩縣,興國州也是朝廷主要的軍械製作點之一,不過李安國是指望不上了,艾能奇的營頭已經佔了興國州,按照西營的慣例,匠人自然是要一同帶走的。
不過想要守衛武昌府,必守興國州,守衛興國州,必守富池口,李安國心裡已經起了等西營大軍西向攻打湖南後,自己一定要把前營放在興國州的念頭。
富池口附近還有西營的船隻,李安國等人從那裡過了長江,沿途經過黃梅、廣濟、蘄州,三縣均在大別山下,這麽大的方向區區一個後營自然守不過來,李安國決定放棄黃梅、廣濟,重點守衛蘄州-茅山鎮(後世蘄春縣)一線,等西營大軍撤離後便將所有人馬拉到江南。
不過江北鄂東這麽大的地盤拱手讓給左良玉或黃得功,他還是心有不甘。
回到麻城後已經是十天了,此時已經是五月下旬了,回到李家大屋時,他並沒有看到萬頭攢動,踴躍參軍的場面。
“都督,還是上次練兵殺傷過多所致……”,李安國現在已經正式是西王麾下的後營都督,周文江匯報時自然用上了新的稱呼。
“哦?”,這一層李安國到沒有想到,他想了想說道:“你等怎地不知變通?就說此次募兵不會殺人了不就行了?趕緊貼出布告,就說新兵訓練期間不會殺人了,不過縮減飯食、打板子還是要的,蓋上我的關防,趕緊去吧”
李安國這次回來,還帶回了“大西後營都督”的關防,張獻忠鑄“西王之寶”時一起鑄造了多顆金印,“大西後營都督”便是其中之一。
當晚,李安國在李家大屋召集各營的總管商議守衛武昌府的事。
一聽西王將武昌府交給後營來守衛,眾人既興奮又擔心。
周文江說道:“都督,左良玉的大軍號稱八十萬,其中的水分自然很大,不過三十萬精銳還是有的,我等即使招兵之後也才五萬,強弱之勢分明,不如棄守黃州,全力守衛武昌府”
李安國點點頭,“左良玉營頭的情形你知曉嗎?”
周文江搖搖頭,一旁的李春江卻說道:“都督,學生倒略知一二”
李安國一聽,心想他多半是從他叔父那裡得知的,“公揖請說”
“都督,從叔父的邸報以及他的講述來看,左良玉的營頭分為兩股,一股是他從昌平帶來的人馬,多以遼人為主,其中以‘鐵騎王’王允成為首,尚有李國英、徐勇、郝效忠、吳學禮、張應元等人,除張應元來自陝西外,多半來自遼東,都是總兵、副將的職位,每人營頭的精銳在萬人上下”
“加上招募的青壯,收攏的殘兵敗將,每人的營頭在一萬到三萬不等,加上左良玉之子左夢庚親領的家丁三千精騎,這些人加起來應在十萬左右”
“這些人的戰力最強,其中尤以各自的中軍最強”
“另外就是左良玉在四川、河南收降的義軍部眾,這些人最多,有說五十萬的,也有說三十萬的,從來沒有一個準頭,不過從左良玉向朝廷索要的軍餉名錄上來看,這些人的精銳在十五萬左右,其余的應該是彼等之家屬”
“其中有幾人名頭最響”
“一為金聲恆,以前諢號‘一鬥粟’者,此人在左良玉的營中是最受重用的出身義軍的人,兵力應在四萬左右,連帶家屬恐怕不下十五萬”
“一為馬進忠,以前諢號‘混十萬’者,兵力也在三萬左右,連帶家屬也有十萬余人”
“一為惠登相,以前諢號‘過天星’,兵力家屬與馬進忠相仿”
“一為馬士秀,兵力略少,也有兩萬人左右,家屬也有五六萬”
“昌平的營頭加上這四將,連帶水軍,合起來應在二十五萬左右,這便是左營的精銳,另外尚有一些小的義軍或在河南被打散、歸附左營的朝廷軍將,多者四五千,少者一兩千,都頂著參將、遊擊的頭銜,這些人太多,學生記不太清楚”
“加起來也有四五萬人,所以,左營能打仗的也就是三十萬人,所謂八十萬,多半是將各路義軍的家屬也算到裡面了”
李安國一聽,心裡悚然一驚,在他的記憶裡,無論是昌平的五將,還是義軍的四將,每一位都不是易於之輩,特別是徐勇、李國英、金聲恆、郝效忠、馬進忠這五位,名將雖然稱不上,不過弓馬嫻熟,悍勇無比還是稱得上的,前三位更是為“我大清”攻城略地立下了汗馬功勞!
自己就算有五萬大軍,不過多是新練的人馬,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是這三十萬大軍的對手。
“九江那裡還有什麽人馬?”,想到在原本的歷史上留在武昌的張其在等人最後竄入了江西,還奪下了袁州、吉安兩府,難道此時江西較為空虛?
“都督,朝廷在江西、湖廣、應天、安慶特設總督,督所駐九江,現任總督乃呂大器,不過左良玉、黃得功不可能聽他的,他的手下有一個總兵,叫張勇,乃甘肅人,年不及三十便為總兵,聽聞此人驍勇善戰,手下有一萬精銳步騎,火器配置也不少”
“張勇手下有一將,年歲比都督還小,今年應該才十七歲,不過已經是遊擊將軍了,叫王進寶,驍勇更甚於張勇,傳聞他是張勇的義子”
“呂大器所倚仗的主要是張勇,他手下還有一名叫張世勳的副將, 不過聽聞與左營來往甚密”
李安國一聽眉頭又是一皺,這張勇、王進寶可是所謂的清初“漢人四傑”之二,沒想到也在九江!
“南昌呢?”
“其它各州府相差仿佛,都是地方雜兵耳”
“.…..”
眾人議到半夜,最後李安國一錘定音。
“小石,你的後營立即開赴蘄州,等西營其它人馬撤到江南後立即進駐薊州城,守好茅山鎮-蘄州一線”
“在蘄州找一個胡慎齋的醫師,找到後務必傾心接納,此人是醫聖李時珍的外孫,醫術高明,我後營將來用得著”
“新兵征募訓練完成後,我給你再加一萬人馬,等義父的大軍到湖南後從黃州過江,放棄黃州”
“二喜,你帶著前營人馬立即奔赴黃州附近,等西營人馬撤出後立即進駐黃州城”
“李叔,你的後營暫時留在麻城,立即開始招兵買馬,我會老軍中抽調一百人給你,彼等會協助你完成整訓”
“等西王的大軍去湖南後,你們再出發去黃州,從那裡渡江到武昌府,我已命令副都督在七月底之前在那裡搭建一座浮橋”
湯志、顧景星、李春江等人聽了此言不禁大驚失色:“都督,你真要放棄黃州府?”
李安國有些尷尬,他可不能像歷史上的張獻忠那樣,任命湯志為麻城的遊擊將軍後便拍拍屁股走了。
“不,我等兵力有限,只能鎮守一地,這黃州府嘛,也不能平白讓左良玉禍害了,我準備讓給德安的白旺”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