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安國等人在大海上航行時,經靈渠抵達桂林、平樂兩地的小戰船已經
有上百艘了。
說是小戰船,其實也有三丈長、一丈寬,中間有一根桅杆,掛著一面縱帆。
小船配有水兵二十五人,四名槳手,一位舵手,一位操帆手,五位刀盾兵,
五位鉤槍手(接近敵船時,用此槍鉤住船隻),五名火銃手,在小船上搖晃不定,小船又狹窄不便,自然不能采用普通的火銃,而是佛朗機銃。
船頭、船尾各配有一門三百斤重的佛朗機炮,各有兩名炮手。
小船也有底倉,不過不是用來住人的,而是用來儲存彈藥、食水等物資的,船上的水兵每到一地需要歇息的話就需要上岸扎營了。
梧州。
新任巡撫上任了,按照大明官場的一貫做法,那可是要大宴三天賓客不可,一來熟悉熟悉下屬,二來借機斂財。
不過這次剛剛上任不久的巡撫大人卻沒有這麽做,在巡撫衙門的後院,簡單擺了一桌,隻坐了四人,一人在那裡旁若無人的大吃大喝,另外三人卻鬱鬱寡歡、愁眉不展。
其中一人赫然是呂大器,他離開九江的四省總督職位去南京赴任後卻受到了馬士英、阮大铖的排擠,最後無奈之下便自請西南督師,安國軍打進廣西後又自請擔任廣西巡撫——前任巡撫瞿式耜還被關在桂林。
另一人叫張同敞,三十多歲,新任兩廣巡按禦史,前大明首輔張居正的曾孫,北京陷落後奉命撫慰湖廣諸王,並去雲南調兵,最後與呂大器一起來到廣西上任。
最後一人叫郭之奇,四十多歲,新任廣西提刑按察使,前福建提刑按察副使。
弘光元年的末年,大明搖搖欲墜,敢主動到廣西做官的無一不是對大明忠心耿耿之人,如今廣西的桂林府、平樂府已經掌握在安國軍的手裡,敢於在這個時候將廣西一省的衙門設在桂江與西江的交匯處、安國軍欲下廣西、廣東的必經之處梧州,除了忠心耿耿以外,還需要偌大的勇氣。
呂大器此次來到梧州,還帶了三千雲南兵,兩千貴州土司兵,都由郭之奇親自帶領。
以前廣西都司的人馬本來就沒有多少,明朝中期一來衛所敗壞後更是不堪用,上次丁魁楚讓西寧(今廣東鬱南縣)參將候性帶兵擊敗了靖江王朱亨嘉的部隊,衛所兵更是大敗虧輸。
由於梧州兵員缺乏,呂大器到任後便提請讓候性就留在梧州,還將他升任為廣西都司指揮使,梧州可比區區西寧強多了,還是正二品的指揮使,名義上還管轄著全省的衛所兵馬,候性自然是喜不自禁,對提拔自己的呂大器也是感激不盡。
眼下這位三十多歲、一身武官袍服、滿臉剽悍狡黠之氣、正在旁若無人大吃大喝的便是候性。
如今有呂大器從雲貴帶來的五千人馬,加上候性的三千人,以及城外的二十艘大船、幾十艘小船,兩千水師,足足一萬人馬,守衛區區梧州按說應該夠了,因為如今的安國軍只有小的戰船,想要進攻梧州,就必須得過那二十艘大船那一關。
水師原本有一個參將,不過大明軍伍的種種弊端在他身上暴露無遺,帳面上有五十條大船,一百多艘小船,核定兵員三千,最後張同敞一查,只有大船二十艘,小船四十艘,滿打滿算符合條件的水兵不到兩千,這多出來的船隻、兵員去哪兒啦,自然被這參將吞了。
最後呂大器一氣之下,沒有稟告丁魁楚便斬了這名將領,
國事飄搖,也不管文官武官了,就讓張同敞兼著署理水師諸事宜,反正張同敞是湖北人,對於水上的事情多少有一些認識。
看著候性狼吞虎咽的樣子,三人都很鄙視,不過面上卻顯得優容有加,這候性他們也打聽過來,與那位被殺的參將不同,倒是沒有吃空餉、克扣糧餉等事,三千兵員一個不少,不過卻形同賊匪,西寧之地,山野蠻人眾多,朝廷雖然沒有設立土司管轄,實際上大小“洞主”也不少。
候性去西寧後,立即掀起了一場腥風血雨,將各大洞主的錢財搜刮一空,又假扮西江的水匪洗劫過往的商旅,幾年參將做下來,倒也是“政績”斐然,盆滿缽滿。
呂大器得知此事後卻沒有像處理水師參將那樣對待候性,一個自然是候性的營頭皆“剽捷多力”,另外作為士大夫,對於那些個蠻夷、商旅之人也不怎麽放在眼裡,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
“欲複廣西全境,必克桂林,可惜我等兵少將寡,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這時張同敞幽幽地歎道。
“砰!”,只見呂大器一拳砸在飯桌上,將正在喝酒的候性嚇了一跳。
“以巡撫衙門名義發征兵文告!讓廣西四十五洞土司出兵,都說廣西有十萬狼兵,四十五洞,每洞出兵兩千,也有八萬了,狼兵悍勇,不見得就敵不過那賊軍!”
“軍門,萬萬不可”,郭之奇勸道,“狼兵雖然悍勇,不過彼等一向凶殘慣了,又不太接受朝廷法度的約束,倘若將彼等調到桂林,桂林就算收復了,估計也是一片狼藉”
“就這麽定了,就算將桂林弄成不毛之地,也好過落到賊子手裡!”
一旁的張同敞還想說幾句,見呂大器這樣果決,還是按捺住了。
候性看著慷慨激昂、怒發衝冠的呂大器,眼裡隱隱有些畏懼,這位可比那位一向寬容有加的丁魁楚厲害多了。
不過呂大器就是想征調土司狼兵,最快也要一個月後,眼下彼等的頭等大事自然是守衛好梧州。
梧州南面緊鄰西江,北、東兩面被桂江圍著,只有西面一處是開闊的陸地,不過也有一道護城河。
眼下,張同敞將二十艘大船放在南邊、東邊,北面有小船日夜巡邏,按說可算天衣無縫,不過他們還是低估了安國軍。
清晨。
一支約百艘的小戰船從桂江上遊開過來了。
在被桂江“幾字形”包圍著的梧州城池北邊還有一座大山,這座大山與城池西邊連綿不絕的大山相連,所以梧州城西邊雖有護城河,不過也就是繞了城池西側兩百多丈,並沒有貫通桂江與西江。
不過這座大山上也設有一處軍砦,由於大山叫白雲山,軍砦也叫做白雲砦,砦子頗大,呂大器從雲貴帶來的那兩千貴州兵便駐扎在那裡。
這時的貴州兵可不是後世的“雙槍兵”,都是善於山地奔走的苗人、布夷(布依族),由原貴州四大家,水西安氏、水東宋氏、播州楊氏、思州田氏的嫡支統領,每族各有五百人,總體由原督師西南的王應熊之侄、遵義府參將王更律統領。
來船正是阮發率領的安國軍桂平水師,抵近桂江的“幾字形”大灣時,小船紛紛靠岸,在岸邊卸下了幾百吳候的山地營戰士。
卸完人後,船隊繼續向前行駛,不多久便碰到了正按照張同敞的嚴令在江上巡邏的明軍水師船隻——一艘就像安國軍水師那樣的平底兩層甲板的大船,十艘小船。
見到安國軍的上百艘小船,大船上的水師把總也心裡一凜,他趕緊讓一艘小船回去求援,自己帶著大船以及九艘小船上前迎敵。
臨近桂江幾字形大灣的地方江面只要一兩百米寬,帶著小船前來的阮發見了便打了一個手勢,然後自己親自帶著近一半小船繞過敵船直接衝向其身後。
梧州水師的船隻沒有配備佛朗機炮,只有碗口銃、佛朗機銃,數量也很少,而安國軍水師的小船上卻配有兩門三百斤的佛朗機炮,很快敵船的小船上的兵丁被佛朗機炮的散彈清掃一空,只剩下空蕩蕩的船只在江面上打轉,而大船也被安國軍的水師船隻圍了起來。
大船上約有幾十名明軍,那水師把總見狀便下令調轉船頭往後行駛,同時船上的碗口銃、佛朗機銃、弓箭也紛紛向安國軍水兵招呼,一時安國軍的水兵出現了較大的傷亡,這艘大船也仗著自己身高體大,拚命撞向圍在附近的小船。
“砰砰砰”,安國軍小船上的火銃聲此時也開始放響了,就在硝煙彌漫、明軍水兵紛紛躲避不迭時,只見一個個虎爪鐵鉤“噔噔噔”地釘在了船舷上。
阮發口裡叼著雁翎刀,抓住一根飛索就往上爬,不多時大船上便出現十幾名安國軍的戰兵。
阮發躲過一根向他刺過來的長矛,很快便施展其擅長的“地趟刀”,一團刀影過後,船頭頓時為之一空!
隨著大船上爬上來的安國軍戰兵越來越多,不多時便將大船上的明軍殺了個乾乾淨淨。
“吊!”
隨著阮發一聲大吼,十門三百斤重的佛朗機炮全部吊上了這艘大船,就在首層甲板面全部安裝好。
桂江的幾字形大灣的開始處離梧州城還有二十多裡,等梧州水師大小船隻近五十艘趕到時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此時,安國軍水師不僅將十門佛朗機炮全部安裝好了,還給其身後加裝了擋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