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敏在戰馬上正左支右絀,一陣槍彈、箭隻過後,他的左胳膊也被鉛彈劃傷了,此時他心裡已經明了,田雄這廝竟然想將他們一網打盡,“千總、遊擊不在話下”不過是一句屁話,也隻有他這樣的笨人才信了!
當下後悔不已,可惜為時已晚,昔日的同伴手上的武器還一個勁兒地向他招呼著,饒是他武藝高強也有些招架不住了,不過他究竟是李漢堂親自帶出來的人物,見勢不妙便虛晃一槍後也扭轉馬頭向後跑。
還沒等他跑上幾步,突然感到後心一涼,低頭一看,小半截箭尖露了出來,“呀!”,他大叫一聲便跌落馬下。
附近的山林裡,只見一人手持弓箭惡狠狠地看著他,不過他也是一身的血跡,射完此箭後也倒了下去。
“李叔,趕緊跑吧!”
前面的李漢堂還在猶豫著要不要到後軍去支援,張安國心裡著急,不禁大喊了一聲。
看著附近慢慢靠上來的敵軍步軍,李漢堂一咬牙打馬就向前跑,身後的張安國等人趕緊跟上。
此地到天堂寨隻有二十多裡路,騎兵小半個時辰便趕到了,這時後隊的兩百多騎兵在田雄三百騎的攻擊以及道路中央的步軍的層層阻截下,跑回到李漢堂身邊的隻有五六十騎了,加上李漢堂前軍的三十多騎,一戰之下,以往赫赫有名的“關公”千騎只剩下不到百騎!
還喪失了全部的家屬!
“營主,魏敏反水了”,一名後陣騎兵邊跑便說道。
李漢堂一聽,心裡更是煩躁不已,自己的親外甥都可以反水,這讓他情何以堪?
李漢堂舉旗造反一來,還從來沒有經歷過這麽大的敗仗,他一邊策馬狂奔,一邊憂急如焚,等趕到天堂寨前寨的山腳下時,他突然拔出腰刀對準脖子就想劃拉。
“不可!”,張安國趕緊上前奪下了他的腰刀,一邊大罵道:“你忘了我等的大計?”
“大計?都是一場夢……哈哈哈”,張安國知道他此時在巨大的打擊之下有些錯亂了,一拳便打在他的後腦杓上。
“二娃哥?你作甚?!”,喜梅一聲驚呼。
“喜梅莫怕,我隻是讓叔父暫時消停一會兒”,說著將正欲落馬的李漢堂一把抓過來放到自己的馬上。
等一行人趕到前寨門口,田雄等人已經被遠遠地甩在後面了,像這樣的山路,也隻有義軍能操控自如,而習慣了在平地作戰的官軍就不行,他們隻能呆在山下看著張安國等人的背影興歎。
眾人聚在寨門面前,張安國仔細查看了一下,只見張六虎、賀雲龍、李三才等人都在,不過二喜卻不見蹤影,知道他凶多吉少了,心裡不禁有一絲悲涼湧上來。
“二娃你看!”,張六虎的一聲驚呼將他拉回了現實,張安國舉頭一看,只見寨牆上佔滿了軍卒,不過他大多不認識,除了一人。
賀小石!
“小石?”
“二娃”
“你怎地佔了我等的前寨?”
說完此話,張安國才發現賀小石的額頭上纏著一塊麻布,上面還有斑斑血跡,“唉,說來話長,你們趕緊進來吧”
賀小石的個頭與張安國差不多,不過更為剽悍一些。
眾人剛坐下,李漢堂卻醒過來了,賀小石趕緊過來見禮,李漢堂隻是略略點點頭,眼睛卻對著後陣那騎兵,“你給我詳細說一說,敏兒如何反水的?”
等那騎兵一五一十將事情的經過說了,李漢堂長歎一聲,
“傻小子,人家田雄根本就是在利用他,唉!” 賀小石聽了卻心頭一痛,“不滿諸位,我的人馬也是中了田雄那廝的奸計!”
張安國心裡正疑惑著,一聽此言連忙豎起了耳朵。
“今天一早,羅雁峰那廝派人過來請我過去議事,沒想到他議的竟然是投靠朝廷的事,我自然沒答應,這廝便突然發動,我當時隻帶了一百人,幸虧多為精銳,加上半路其它人的接應,五百騎只剩下不到三百騎逃到了前寨”
“可惜我等的家屬還在主寨!也不曉得羅雁峰那廝如何對待他們……”
話音剛落,隻聽得外面一聲大喊,“小石頭,你再不出現我就將你婆姨宰了!”
眾人連忙來到後門。
這前寨又分為三寨,不過三寨都連在一起,也就是三個山頭,張安國他們現在正在中間那座寨子,前寨與主寨之間卻是一道山澗,中間以往用一架吊橋擱著,現在賀小石他們退到前寨來了,吊橋自然提起來了。
只見吊橋的那頭,一名年輕漢子在周圍盾牌的護衛中正在喊話。
“二娃,該你上了,你如此如此……”,李安國此時突然對張安國說道。
“這……”
“別猶豫了,此時正是你揚名立萬的機會,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張安國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聽從了李安國的安排。
“讓我來!”,張安國一把推開賀小石。
張安國來到橋頭,只見山澗那邊聚集著一群人,個個手持盾牌,為首的那
人他認識,曹操羅汝才的親衛羅雁峰,生的牛高馬大,帶著一頂鐵盔,在盾牌的遮護下只露出頭部。
“二娃?怎地是你?”,那邊羅雁峰也是有些奇怪。
“老子又回來了,看你們這個慫樣兒,都是義軍兄弟,還怕成這樣?!”,說
著推開李三才舉過來的盾牌,又讓其他人退後,一個人站在橋頭。
羅雁峰有些慚愧,不過他並沒有讓手下人離開,強自在那裡嘴硬,“義軍兄弟也得防著,闖賊還殺了營主呢”
“哦?你個沒出息的為何不找李自成報仇?小石與你無冤無仇,為何對他下手?”
“我……”
“一定是有人攛掇你的吧,我就知道你小子沒有那個心思,你一定是受了別人的蒙騙,不光是是你,李叔的魏敏也受了蒙騙,結果被田雄殺了,哈哈”
“什麽?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不過看在昔日袍澤的情面上請你給我一日時間,一日過後前寨的人都跟你投官軍,不過不投田雄,他還不配,咱跟黃得功有一面之緣,要投就投大的,你看如何?”
“這……”
“別鋁耍際且寰值埽蝗盞那櫸侄濟揮校空庖蝗漳悴灰∈塹募沂簦綣愀齬范鞫耍馗鐧牟懿僖膊換岱毆愕模
羅雁峰臉上神色複雜,他確實受了別人的蠱惑,不過寨子裡的一半的人馬都同意那人的意見,他最後還是同意了。
“一日不行,明天天亮時你們必須商議個結果出來,否則就不要怪我無義!”,最後他還是同意了張安國的提議,在一眾人馬的簇擁下遠去了。
等張安國回到寨裡,李漢堂、賀小石等人都圍了過來,“二娃,你真的要投官軍?”
“投個屁,不過是虛與委蛇之計,好了,我自有主張,小山,寨子裡還有多少糧草?”
花小山是最早佔據前寨的人,自然知曉山寨的底細,賀小石匆匆忙忙從主寨逃到前寨,肯定沒帶糧草,李漢堂本來還帶了一些糧草,可惜都在今日一戰中喪失殆盡。
“二娃,原本夠以前一百多人支應十天的,現在又多出了三百號,最多支應三天,加上馬匹,估計也就一兩天的時間”,花小山苦著臉回道。
聽了花小山的話,眾人都是愁眉不展,田雄隻要將寨子團團圍起來,根本就不需要強攻,幾天后前寨便可不戰而下。
想到以前各大營頭圍困天堂寨官軍的慘狀,張安國不禁打了個寒顫。
“將所有能戰鬥的人馬全在聚到校場!”
看著面前三百多義軍, 兩百多匹馬,一個個疲憊不堪的模樣,張安國心裡一沉。
就憑這些人馬,不要說擊退田雄的進攻,就是羅雁峰來了也不一定打得過。
“各位義軍兄弟,我是西營的二娃,現在山下有田雄的兩千人馬,後邊有羅雁峰那廝的七八百人馬,而我等的糧草只剩下一日了,你等說怎麽辦?”
眾人都沉默不語,無論是西營的人、李漢堂的人還是賀小石的人都是又累又餓,加上剛才又慘敗一場,士氣正是最低的時候,現在想讓他們下山殺敵完全沒有可能。
“兄弟們,事情還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麽差,我們還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一聽還有機會,眾人都把耳朵豎起來了。
“瑪瑙山之戰時,整個中老營都被左良玉端了,西營今天還不是活蹦亂跳的?”
“潼關南塬之戰,闖王敗得只剩下十八騎,現在不是打下了整個河南?”
“現在我等還有三百多人馬,可比闖王那時強多了,何況我等的對手隻是區區田雄、羅雁峰,人家闖王當時的對手可是洪承疇、孫傳庭!我們這些人包括我在內都名不見經傳,田雄一定會輕視我等,沒準正準備將我等圍困後坐等勝利”
“而此時正是我等奮起一搏的機會!”
“你們願意奮起一搏嗎?”
“願意!”,先是稀稀拉拉幾個人回答,最後大聲回答的人越來越多,最後匯在一起,響徹整個前寨。
“好!既然大家都願意,那我就說說我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