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娃,你到底打的是何主意?”,等眾人下去後,徐以顯問道。
李安國看了看他,“以軍師來看,我等該如何行事?”
徐以顯道:“如今明軍依然勢大,我軍攻下南昌、九江後,將贛州再攻佔下來就行了,如果攻佔江西全境,勢必與南京接壤,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彼等一定會結集全部兵力來對付我等……”
李安國笑道:“無妨,江西之要地,第一便是九江,第二便是贛州,此兩地一下,與攻佔江西全境也無甚分別,至於彼等是否會結集全部兵力來對付我等,我看不會,如今河南、山東還在闖營手裡,聽說滿奴也派出了官員去接收山東,朝廷不會不全力防備江淮一帶”
“可我可是聽說了,朝廷如今施行的是甚‘借虜平寇’的策略,如果彼等兩家聯起手來對付我等,我等恐怕力有未逮”
“呵呵,那我就讓彼等聯合不成”
“計將安出?”
“軍師拭目以待”
……
吉安府城,總兵府。
燕厥中偷偷摸進吉安府已經三日了,不過吉安總兵尹先民依然猶豫不決。
尹先民今年四十余歲,與張先壁、黃朝先等人乃是以前駐守長沙的十三營之一,每營有精兵三千,總共接近四萬人的大軍,朝廷指望這四萬人能牢牢守住長沙,可惜在大西軍南下時一鼓而破,大西軍在湖南予取予奪,僅僅用了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便佔領了除湘西山區部分州縣的絕大部分地區。
尹先民投降大西軍後主動提出來進軍江西,後來跟著張其在攻佔了吉安,張獻忠便任命他為吉安總兵,大西軍撤走後,他又投靠了呂大器。
如果這次再投靠安國軍,他不就成了像歷史上呂布那樣的“三姓家奴”?
其實,尹先民並不在乎是不是三姓家奴,而是在觀望九江之戰的結果。
這日,尹先民正在自己的府邸忐忑不安地走來走去,親兵過來稟道:“總爺,那人又來了”
“讓他回去,就說我不在”,尹先民不耐煩地揮揮手。
親兵說道:“總爺,那人說今日有大事相告”
“大事?”,尹先民聳然一驚,“難道九江之戰已經出了結果”
想到這裡,趕緊對他說道:“快快有請,不,我親自去接”
總兵府外,燕厥中正搖著一柄折扇,見到尹先民便笑道:“何敢勞煩總鎮大人親自出迎”
尹先民訕笑道:“哪裡哪裡,燕先生有請”
等兩人在書房裡坐下了,尹先民問道:“聽聞先生有大事要相告,不知……”
燕厥中笑道:“確實有大事相告,總鎮大人不妨猜上一猜”
尹先民心裡暗罵,無非是安國軍贏了,至於如此得意嘛。
不過朝廷四面八方圍攻九江的事情他也有所耳聞,安國軍能在短時間內擊退各路大軍的圍攻,其戰力倒也不容小覷。
“貴軍贏了?”
“哈哈哈”,燕厥中將手中的折扇“撲”地一收,“不瞞總鎮大人,豈止是贏了,簡直是前所未有的大勝”
“哦?”
“總鎮大人,我軍先是在江上以大船八十艘對付蕪湖總兵黃蜚水師的大船三百艘,不到半日功夫便大破之,俘獲其水師副將尚可位、水師參將陳文盛,俘虜水兵近六千人,其三百艘大船如今全部成了安國軍的戰艦!”
“啊?!”,尹先民一聽不禁大驚失色,如果說賊軍在路上縱橫無敵還情有可原,怎地在水上也所向披靡?難道大明的氣數真的快完了?
“不僅如此,水上大戰之後,我安國軍大都督親自帶領精兵七千,直搗江北四鎮之一、欽封興平伯的高傑部,全殲其兩萬步軍,擒斬副總兵胡茂禎、李成棟!”
這下尹先民就有些驚駭莫名了,高傑部的戰力他還是很清楚的,其部下大多來自北方九邊精銳,不然,朝廷也不會封他為興平伯,兩萬大軍,放在以往,夠得上三四個總兵的人馬了,何況還多為精銳。
“此役過後,江北四鎮便只有三鎮了,哈哈哈,如果左良玉部願意的話,我安國軍倒是願意讓他北上抵抗滿奴”
尹先民聽了沉默不語,左良玉、高傑以往在像他這樣的小總兵眼裡,不啻於天神一般的存在,沒想到不到一年的時間便先後大敗於安國軍。
“更有甚者,駐守九江府的副將張世勳得知我軍打敗黃蜚、高傑後,已於前日獻出城池降了我軍,如今安慶、九江、南京、武昌四地總督袁繼鹹、湖西分巡道、九江知府、通判、推官全部做了我安國軍的階下囚”
“這……”,尹先民神色變換了幾下,突然向燕厥中單膝跪下道:“職部愚魯,豈敢抗拒天兵?願獻出吉安府,為大都督前驅,收服江西全境”
燕厥中微笑著將他扶起,“前驅就不必了,大都督有令!”
“末將聽令!”
“如今吉安的劉季礦三千雜兵、贛州謝志良萬余雜兵、撫州揭重熙的六千雜兵正頓兵南昌城下,聽聞九江戰事的結果後必定驚慌撤退,劉季礦的人馬就不消說了,總兵大人能否將謝志良的人馬阻在吉安一線?”
尹先民一聽不禁有些猶豫,“燕大人,不是末將不願盡力,劉季礦那三千人好說,都是烏合之眾,謝志良可是有萬余人,末將手下只有區區三千,穩守吉安府城尚捉襟見肘,攔住謝志良則力有未逮”
燕厥中笑道:“總鎮大人勿憂,吉安府城以北,有一地,名曰三曲灘,將軍在那裡駐有五百兵丁,此處乃九江到南昌,直至贛州官道的必經之處,大人不妨將兵丁調回吉安,由我軍接手,你的兵馬就在府城附近四處搜剿漏網之魚就是了”
一聽此言,尹先民連忙應道:“職部必不負大都督重托,三曲灘之兵,我這就安排人將彼等召回”
燕厥中點點頭,“吉安府的文官方面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尹先民笑道:“彼等文弱書生,又無兵卒,值當個甚,要死要活,也就是大都督一句話”
燕厥中說道:“先將彼等關押起來,不過我可醜化說在前頭,彼等府上之財物都是大都督的,你……”
尹先民涎著臉笑道:“不用大人提醒,職部盡知之,何況上次張都督已經洗過一次,估計也沒甚油水了”
“好,那就有勞總鎮大人了”
……
在燕厥中與尹先民商議過後,早就聚集在吉安附近山上的吳候三千山地營便接管了三曲灘的防禦。
三曲灘,位於官道剛出九龍山的出口處,名為灘,實際上是一個城堡,也兼著巡檢司和鈔關的作用,控制了此處,北上圍攻南昌的明軍想要順利撤回吉安、贛州,要不從大山上迂回,要不坐船沿著贛江南下,否則就只有硬攻三曲灘一途。
而在浮梁縣,李思文的三千山地營已經攻佔了縣城,牢牢地控制住方國泰上萬人馬經浮梁回到徽州的道路。
至於揭重熙及益王的六千雜兵,彼等是坐船到南昌去的,想要撤回撫州、建昌府,最快的還是坐船,自然有新任命的鄱陽湖水師總管的宋江來對付。
得知吉安府的尹先民歸降後,李安國讓楊天星帶著一千騎以及嶽州營的四千五百新兵坐船沿著贛江南下,讓李振國帶著一千大銃兵、一千長槍兵沿著撫河南下,準備殲滅來自贛州、撫州圍困南昌的明軍。
南昌城下的贛州、撫州明軍得知九江明軍敗績,九江失守後,便一哄而散,謝志良的三千官軍自然坐船返回贛州,劉季礦、張安、李春的部隊就只能沿著官道南步行下了。
由於安國軍在靠近贛江的碼頭安排了十艘大船值守,謝志良的船隊北上時是在南昌南側的團頭洲附近下的船,劉季礦等人也是在此處通過贛州水師船隻過的贛江,當時安國軍水師的船隻並沒有前去驅逐。
得知明軍撤離後,南昌安國軍的這十艘大船正要出動,李安國的命令來了。
“等彼等從團頭洲過河之後再追擊!”
李安國的意思很明顯,一旦在明軍渡河之前攻擊,謝志良等人沒準就不走官道了,而是沿著贛江東側的大山竄回吉安、贛州,像張安、李春等人還可能進山重操土匪的舊業,禍亂周邊的百姓,這樣一來以後安國軍又要花費不少精力上山清剿,不如趁彼等還集結在一起,一舉殲之。
此時正值豐水季節,兩條河流都能行駛大船,在得知圍城明軍全部過了團頭洲,沿著官道南下後,南昌的十艘大船出動了,彼等一路槳手不停歇,終於在萬安縣趕上了謝志良的船隊。
作為贛州水師的船隊,船型自然比安國軍的要小一些,不過數量卻不少,足足有上百艘,彼等見到安國軍水師船雖然追上來了,一開始有些驚恐,不過見到只有區區十艘之後,便起了圍攻奪船的心思。
謝志良讓水師船隻以十艘對付一艘,準備靠近大船之後利用人數的優勢爬船奪船。
安國軍水師船只見了卻絲毫沒有慌亂,反而故意將十艘大船之間的距離拉得開開的,以便明軍船隻從容地圍起來。
“天下還有這麽蠢的水師?”
謝志良見了不禁大笑不已。
不過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等明軍水師小船靠近安國軍大船五丈以內范圍時,大船上的首層甲板兩側、船首、船尾的佛朗機炮突然開火了,咆哮的散彈像一個個大噴筒一樣噴向了正拿著大刀長矛張牙舞爪準備爬船的明軍士卒。
兩輪火炮發射過後,除了躲在後面指揮的謝志良坐的那艘稍大一些的船隻,其它船隻上的明軍死傷大半,沒死的也趴在船上或躲在船艙裡瑟瑟發抖。
謝志良心膽俱裂之下,也不管他部下的死活了,開動船隻就往上遊跑,這時有一艘大船撞開圍困它的、已經沒了水手的小船追了上來,用船首的佛朗機炮將子銃打完了,雖然沒有命中小船,不過在槳手的拚命努力下,終於趕上了這艘船。
“轟……”,硝煙過後,謝志良所在的船隻千瘡百孔,甲板上幾乎沒有站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