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自己準備對湄公河三角洲“徐徐圖之”的大計就要泡湯,李安國頓時坐
不住了,他瞬間便下達了命令。
“文盛,廣東號提前行動,九艘大船全部帶走,大船也帶走四十艘”
“秦峰,通知潯州的徐勇,讓他帶上九千人,先坐船去南寧,然後步行到防
城港,告訴彼等,以急行軍的速度趕到防城港”
“讓阮發帶著十五艘船隻也在防城港待命”
陳文盛看著李安國,“大都督,這是要與阮主大打一場?”
李安國點點頭,“彼等還不知曉我等的真正實力,這次就讓他見識見識,如
今東北風正盛,船隻趁著大風南下,廣州到金蘭灣約莫五千裡路,白日按照一個時辰五十裡路航行的話,一天可走兩百五十裡路,若是沒有什麽意外的話,二十日即到,希望等我等趕到時,陳課的海軍陸戰隊還在”
“可廣東號尚未在海上試航……”
“有啥可試的,此船船幫、甲板厚度都是以前船隻的一倍,卯榫結構一樣,無非是適應海上的風浪罷了,水手也都是以前船隻調過來的,無妨”
第二日,李安國與陳文盛坐上了廣東號,此時該船已經布置好了所有的火炮,底層二十門,兩側各十門,都是三千斤重的重型火炮,第二層也是二十門,不過卻是兩千五百斤重的火炮,首尾各兩門,都是兩千斤重的火炮。
四十四門火炮,可算是安國軍海軍最大的船隻了,全部采用廣東、廣西本地產的鐵力木建成,甲板、船幫的厚度不禁遠遠超過了大明本地出產的船隻,包括鄭芝龍最大的烏船,也超過了西夷的蓋倫船,船高四丈,不過空船時便有一丈處於水下,滿載時有兩丈在水下,在狂風巨浪的海上,想要將此船吹到也不容易。
艙位有四層,一層是水密艙、壓艙石所在,二層則是裝載貨物的地方,三層、四層都是炮位所在,也是士兵們休息之處。
船隻首層甲板面設有兩處船艙,是船上高級軍官指揮作戰以及自己的住所,主帆有四面,都是縱帆,中間的瞭望台可以裝載兩人同時觀望。
首尾還參照西夷的蓋倫船各設置了兩處三角帆,原本史密斯還建議在兩側再設置一些橫帆,不過被李安國拒絕了,像蓋倫船那樣的船帆設置,實在太複雜了。
大船尾部有兩處尾舵,每隻船舵需要四人合力才能搖動,在沒有風的情況下,可利用尾舵緩慢航行,加上首舵掌控方向,停靠、轉向便是利用這三支船舵。
船隻水兵有三百五十人,還可裝載兩百人以及大量的物資,此次出征,李安國帶著秦峰兩百親衛坐上了這艘大船,今後該船便是陳文盛的旗艦。
與李安國預計的差不多,船隊不到十日便抵達防城港,在那裡接上了徐勇的九千步軍,同時阮發的十五艘內河大船也跟著南下,然後沿著越南漫長的海岸線繼續南下。
船隊在北方鄭主的海面一路暢通,李安國也沒有派人去知會鄭梉讓他趁機從河靜省、鄭主最南面的省份發動攻擊,雖然這次應該是鄭主最好的機會,不過讓南北兩方勢均力敵、征戰不休是安國軍既定的國策,李安國此次大舉南下主要是是為了教訓阮主,並沒有想到要佔據他的土地。
越過河靜海面後便抵達了兩國多次發生大戰的場所。
其北面是爭江、橫山,將越南的國土攔腰截斷,其中橫山幾乎深入到海裡,是南方阮主的天然屏障,靠近大海的橫山只有幾十米高,阮主在爭江與橫山之間、橫山上設置了好幾道防線,對內宣稱是廣南國的“萬裡長城”。
“長城”上密布火炮,據說每隔一丈便有一處火炮,設在這幾道防線上的火炮便有近兩千門,難怪北方鄭主人多勢眾卻耐活阮主不得。
鄭主也不是傻子,還可以沿海直接南下,不過一來鄭主的的艦隊不如阮主遠矣,還沒駛出多遠便被阮主的船隻攔截,上一次在荷蘭人的幫助之下利用蓋倫船的優勢僥幸打到橫山以南約莫五十裡的日麗江,企圖在那裡上岸,不過最終還是失敗了。
爭江與日麗江之間於是便成了兩國交戰的主戰場,這一段國土除了阮主的軍隊,幾乎沒有普通老百姓的存在。
廣南國除了有火器之利,士兵的素質也高於北方,將領更是高出一籌,其在兩江之間陸上的統領目前是在廣南國內號稱“二阮”之阮有鎰、阮有進,統領著大小船隻上百艘遮護著爭江、日麗江以及東側的海面。
阮有進在爭江的出海口、日麗江的出海口安排有水師的營地,另外還有部分船隻這這一段海面不停往來巡邏,平素碰到普通商船自然不會去打擾,荷蘭人的大船彼等倒是想攔截,可惜力有未逮。
阮主長期與鄭主作戰,國內耗費巨大,阮有進的水師除了日常巡邏之外,碰到落單的商船也會攔下來,將船上的財物洗劫一空。
私掠,在這個時代,無論是東方還是西方都很盛行。
完全靠私掠也不行,最後阮主便效法鄭芝龍,要從他國境這一段海面通過,必須按照船隻大小繳納不等的費用,每年也是一千兩到三千兩不等,鄭芝龍的船隊、西夷的船隊既可繞過阮主水師巡邏的淺海,就算從淺海通過他也不敢惹。
安國軍的船隊他自然也不敢惹,不過其它尋常商船就需要繳納“過路費”了,幾十年來,南方阮家一方面是靠順化的貿易,另外靠的就是這“過路費”,勉強維持了與北方鄭主不勝不敗的局面,由於軍卒、將領都佔優,隱隱還佔了上風。
如此大的船隊,自然不懼阮有進,船隊一直貼著海岸線行駛,駛近爭江出海口時終於見到了廣南國的水師。
李安國站在廣東號的船頭,拿著千裡鏡看向阮有進的船隊,只見其最大的船隻也只有阮發的內河大船那麽大,船型與大明的製式相仿,不過估計是參照了葡萄牙人的設計,這麽小的船隻還在前後掛了三角帆。
大的船隻炮位加起來最多十門,不過以廣南國與葡萄牙人的關系,多半是紅夷炮,船隻的顏色頗深,估計也用上了自己山上特產的硬木,這麽說起來肯定比阮發的大船耐操了。
爭江出海口,一艘大船上一人也舉著千裡鏡看向這隻龐大的船隊。
只見那人約莫四十多歲,身材健壯,穿著一身安南國武官常見的衣服,看到如此龐大的船隊不禁也倒吸了一口冷氣。
船隊上的旗幟很容易辨認,紅底、五星,下面一左一右盤旋著兩條金色的蛟龍,蛟龍的兩頭相對,拱衛著五星,正是安國軍的水師旗幟。
阮有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船隊中既有大明常見的大鳥船、烏船,還有西夷的船隻八艘,除此之外,一眾船隻的拱衛中還有一艘更大的巨舟,船型既像大明的製式,又有些類似西夷的製式。
此時安國軍為了為了炫耀軍威,將所有船隻的炮窗都打開了,此人在千裡鏡裡仔細數著這艘大船的炮窗,數完後他不禁將千裡鏡放了下來。
“乖乖,竟有四十門之多!”
此人正是廣南國的大將阮有進,廣南國兩大名將之一,這兩人在廣南國既能統領陸師,也能統領水師,是阮主依為臂膀的國之乾城。
眼下就是阮有進在爭江、橫山一帶統領水陸大軍,而另一大將阮有鎰則在日麗江附近統領水陸大軍。
所謂大軍,爭江、橫山一帶也就一萬余人,日麗江附近也就五六千人,八千人拱衛順化王城,還有萬余人布置在靠近佔城國綏和以及靠近真臘的多樂(今邦美蜀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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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南國海南線漫長,除了爭江、日麗江出海口兩處,在沿海的各處都設有水師, 全部加起來的話也有四五百艘,不過精銳都在北面。
李安國看著那些廣南國船隻,此時如果出動阮發的船隊,加上部分大船,完全可以將對方趕進爭江,不過進入爭江之後便不可預料了,彼等熟悉水文地形,如果一個勁兒地往爭江上遊逃竄,己方也不能一直追下去。
何況按照安國軍的國策,就必須要維持鄭阮兩家的均勢,若是一戰殲滅了爭江水軍,讓北方的鄭主得知後大舉向南進攻,一旦突破了爭江、橫山防線,鄭家有人丁的優勢,還有紅河平原這個源源不絕的大後方,沒準能一舉擊敗阮家統一安南。
安國軍的船隊繼續向南,一個時辰後便抵達日麗江的出海口,著名的日麗海門所在。
不過安國軍在此處並沒有見到廣南國的水師船隊。
“難道這部分水師調到南邊去了?”
千裡鏡裡,李安國看到那潔白的沙灘不禁想到。
“自己這船隊加上徐勇的陸師,滅了廣南國都有可能,不過一旦佔下來就會面臨安南人擅長的無休止的遊擊戰、騷擾戰,廣南國至少有百萬人口,與如今的葡萄牙也相差無幾,想要安安穩穩佔領廣南國,除非你殺光廣南國的軍民,否則是不可能不可能在此地長治久安的”
“唉,看來在安南是越卷越深啊,自己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李安國放下了千裡鏡,也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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