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鎮。
黃得功率領的萬騎比牛頭山那邊提前小半個時辰出發了。
沙鎮到牛頭山一帶都是大片的平地,二十裡的路程,騎兵的話下小半個時辰也
就到了。
此時騎兵就沒有偽裝了,而是放開了跑,想想也是,上萬的騎兵,無論怎樣掩蓋行蹤也不大可能。
滿清的軍紀還是相當可觀的,尼堪自在牛頭山後面扎營後,白日是由普通騎兵巡守,晚上則是那一千五百巴牙喇騎兵值守,這一千五百巴牙喇騎兵除了有五百人在大營附近駐守,剩下的全撒出去了。
不多久,黃得功的騎兵大隊便遇到了一隊人數約莫百騎的巴牙喇兵,這些韃子騎兵早就聽到附近轟隆隆的聲音了,他們是主動過來探個究竟的,甫一見到那鋪天蓋地的萬騎也是嚇了一跳。
他們再是悍勇,也不敢以區區百騎衝擊萬騎,領頭的那牛錄章京打了一個呼哨,扭轉馬頭便向自己的大營跑去。
此時離尼堪的大營還有十裡路!
一刻時間過後,尼堪的大營已經躍入視線,只見整座大營燈火通明,幾乎都沸騰起來了,而從大營那裡又飛過來千騎,看樣子是要阻攔安國軍騎兵衝擊大營。
黃得功對王二喜說道:“王都督,韃子還是大意了,看這個樣子,多半剛剛起身,我在遼東待過,聽老一輩的人說,韃子視馬匹如命,分外愛惜,晚上都要下鞍歇馬,看來此次也不例外,彼等想要完全準備好估計還要一會兒功夫”
“這迎過來的一千騎應該就是彼等晚上值守的騎兵,我帶人上前迎戰,你帶著人馬直接衝擊大營如何?”
王二喜搖搖頭,“將軍,本來二娃讓我一切都聽您的,不過上次在漢陽一戰後,我等又改進了作戰方法,眼下正想試一試,還是由將軍帶隊衝擊韃子大營吧”
王二喜也不是執拗的人,他參加過上次的漢陽之戰,親身經歷了韃子的巴牙喇騎兵的厲害,估計黃得功的騎兵也討不了好去。
上次騎戰後,李安國迅速在騎兵裡進行了戰後的檢討,最後一致認為,無論從身材、氣力、武藝、裝備、馬匹、經驗哪方面韃子騎兵都大大佔優,想單對單地戰勝他們難度實在太大了。
上次漢陽之戰,安國軍的騎兵本來還排著整整齊齊的隊伍迎敵,不過被韃子的精騎一衝便散了,最後又回歸到以前西營的老戰法,最終大敗虧輸。
所以後來李安國在檢討會上幾次強調,“我等的騎兵不僅遠不如韃子,連闖營的精騎也頗有不如,按照常規法子迎戰必輸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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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國也沒有什麽法寶,那就是“結呆陣,打硬仗”。
黃得功一聽便點了點頭,他剛剛加入安國軍,雖然被李安國任命為騎兵營都督,不過王二喜可是二娃最嫡系的人,既然人家有信心迎戰,自己再勸阻也不太好,何況王二喜手下有五千騎,對付一千騎就算不能戰勝,也能自保吧。
於是他便帶著自己從遼東、薊鎮、京營帶到江南的五千精騎越過韃子的一千騎直奔大營而去。
韃子迎戰的騎兵當然不能讓他們從容過去,不過彼等也無可奈何——從他們的前面、左面、右面各奔來一千多騎,這三支騎隊看上去有些奇怪,大晚上的還排著整整齊齊的隊伍,為首的騎兵竟然人手一支虎牙槍!
上次漢陽騎戰後,李安國痛定思痛,覺得韃子不但騎術騎術好,武藝高,氣力大,更關鍵的是人家的武器也好,巴牙喇兵人手一杆一丈長的虎牙槍,可刺、可砸、可鉤,比安國軍騎兵普通的騎槍要好多了,虎牙槍折損後,這些巴牙喇身邊還有重劍,加上強弓、鐵骨朵、短斧等物,簡直是一個移動的堡壘。
巴牙喇騎兵的戰馬也是精挑細選的,多為蒙古馬中的高大者,韃子征服蒙古諸部後,又從西邊引進了不少高頭大馬,全部配給了巴牙喇騎兵,以往在北方作戰時,這些馬匹的馬頭、脖子、胸部還裹有一層棉甲,如今在江南作戰,天氣炎熱,棉甲便去掉了。
這一千騎的首領正是巴牙喇章京和托,他見自己的前面以及左右兩側都奔過來一千多騎兵,心裡也在暗罵,“想圍殲你滿洲大爺的巴牙喇騎兵?做夢吧”
和托是鑲紅旗人,以區區二十出頭便身居巴牙喇章京的高位,除了一身武勇出類拔萃外,自然也有統兵之能。
他很快做出了決定,三面各分出三百騎去分別對敵,自己帶著百騎在外伺機而動。
正面迎敵的是王二喜,左面是張嘯虎,右面是靳統武,安國軍騎戰最強的三人幾乎全在這裡了。
三隊中,為首的兩排都是新提拔的“領頭子”,配置也比照韃子的巴牙喇兵,虎牙槍、鐵甲,重劍彼等多半使不了,不過彼等攜帶的騎刀卻比尋常騎兵稍重一些,弓箭也多為一石左右的。
他們也攜帶了兩三把短斧,原本李安國還想配置標槍來者,試了幾次後覺得還是短斧好使。
馬匹的半身也被一層細鱗甲包裹著,頭部只露出眼睛——這可是李安國花在騎兵身上最大的一項支出了,全部騎兵隻配了五百騎,全部配給了領頭子。
幾乎同時,敵我兩方都拋出了短斧,巴牙喇兵那邊還夾雜著一些渾身是刺的鐵骨朵。
與巴牙喇兵不同,安國軍騎兵的短斧是從後面的騎兵那裡拋出去的,而巴牙喇兵卻是前幾排拋出去的。
“咯嘣!”、“砰!”,短斧、鐵骨朵在空中碰撞的聲音在這夜色中分外刺耳,瞬間便將四處的馬蹄聲蓋了下去。
王二喜全身披掛、手持虎牙槍與第一排的其他七十四個人整整齊齊排在最前面,按照李安國的布置,每人都是右臂夾著虎牙槍,右手緊緊握著,七十五杆長達一丈的虎牙槍都正對著前方,在朦朧的月色下反射著反射著瘮人的銀色。
巴牙喇兵卻是一個錐形陣型,最厲害的幾人在前面,還是他們慣常的打法,錐形突破以後將敵軍陣型打亂,然後分而殲之。
剛才的一陣短斧、鐵骨朵攻擊,對雙方造成的損傷微乎其微,都是為了擾亂對方的心神以便讓自己有機可乘,百戰精銳巴牙喇兵自然對對方扔過來的短斧熟視無睹,不但如此,有的身上中了一柄短斧依舊奮勇向前。
令他們沒想到的是,對面的安國軍騎兵竟然也是如此。
“就算打不過,也要在氣勢上、忍耐上不屬於對方!”
這就是李安國對自己麾下騎兵的唯一要求。
雙方很快就要碰上了,王二喜已經看到了他的對面領頭的那個騎兵異常高大雄壯的身材,以及在月色下猙獰殘忍的面孔。
“砰!!!”,兩支大小不一的騎兵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咣當!”,“嘶嘶……”
夜空中幾乎只有這兩種聲音。
前者是韃子騎兵的武器砸在安國軍騎兵頭上的聲音,而後者則是安國軍騎兵夾著的虎牙槍刺中地方馬匹後,戰馬的慘叫聲!
在與敵騎照面的一刹那,安國軍的騎兵紛紛貓低身體,將上半身藏在馬脖子後面,而眼睛卻盯著對方的馬匹,直到虎牙槍刺中對方馬匹的那一刹那才將頭抬起。
韃子愛惜馬匹的毛病在這一刹那吃了大虧,當頭的幾十名騎兵紛紛跌落馬下,而砸向、刺向安國軍騎兵的武器卻由於銅盔、鐵甲的遮護收效甚微,特別是在銅盔裡還有網兜的情形下更是如此。
饒是如此,安國軍這邊仍有不少騎兵被砸暈、刺疼跌下馬。
刺中馬匹後,身手好的立即將虎牙槍抽出——這便是虎牙槍的好處了,與尋常騎槍相比,虎牙槍的槍尖下端還有兩個形似虎牙的倒鉤,就是由於這兩個倒鉤的存在,才避免了槍尖在高速之下穿透馬匹的脖子,一時半會拔不出來。
不過在一刹那能刺中馬匹並能迅速抽出虎牙槍的安國軍騎兵也不多,領頭子也不行,王二喜自然不在此列,他瞬間便抽出了虎牙槍,並第一時間對上了敵人後面的騎兵。
以王二喜的身手,到了韃子那裡也可以進入巴牙喇兵,不過整個安國軍像他這樣的也不多,最多有十人左右。
其他人就沒有王二喜這樣幸運了,有的還在慌慌張張拔槍呢,喉嚨上瞬間便出現了一刻窟窿,不過大多數騎兵此時舍棄了拔槍的動作,而是按照李安國之前給他們準備的戰術逃出了一物。
裝填好的隧發短銃!
領頭子每人兩支,全部在事前裝填好,眼見著來不及拔槍了,舉起短銃給對面就是一下。
於是在這夜晚的騎兵大戰中竟然出現了火銃的聲音,其可怪也歟?
有被短銃擊中落馬的,也有敵兵槍尖幾乎與火銃的鉛彈同時到達對方身上的,更有還沒來得及拔銃就被敵騎刺倒的。
饒是如此,一個照面過後,安國軍騎兵的傷亡幾乎與巴牙喇兵相差無幾。
兩輪短銃過後,三隊、九百巴牙喇騎兵只有區區百人人了,而安國軍的領頭子除了像王二喜、靳統武、張嘯虎等武藝高強的人僥幸在剛才的騎戰中逃得一命,四百五十名領頭子幾乎全軍覆沒!
可安國軍仍然四千多騎,而巴牙喇兵加起來包括在後面觀戰的和托百騎在內也就兩百多騎。
安國軍剩下的騎兵大舉撲上,還是熟悉的戰法。
五六個安國軍騎兵圍著一人,卻多指向馬匹,如此卑劣的戰法讓後面的和托看得睚眥欲裂,不過他睚眥欲裂也沒有用,戰場的形勢陡變,安國軍騎兵在殲滅了那九百巴牙喇兵後已經全部圍了上來。
整個安國軍騎兵與韃子巴牙喇騎兵的接戰,前後不到半個時辰已完全分出了勝負。
安國軍騎兵以犧牲千騎的代價全殲包括和托在內的巴牙喇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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