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徐以顯走後,房間後面出來了兩人。
王自羽、燕厥中!
王自羽正欲開口說話,李安國止住他,“統武,你派人通知各將領到我這裡
來,厥中,等眾將來了,你先將周邊的形勢說一說”
小半個時辰過後,楊天星、李振國、何萬強、杜虎、宋江等人都過來了。
“大都督,諸位,根據按察司的消息,形勢對我軍很不利啊”
“高傑部已經抵達彭澤,運送他部的鎮江水師已經回去了,不過駐扎蕪湖-銅陵一帶的黃蜚水師正在向上遊開來,不出意外的話,彼等的目標肯定是我軍,按察司探子的消息還是兩天前的,如果我預料不錯的話,彼等今晚即可抵達九江附近”
王自羽聽了心裡一凜,“有多少船隻?”
“沙船上百艘,鳥船也上百艘,小船起碼有兩百,都督,根據探子的消息,這沙船、鳥船放在海面上不算什麽,可在這江面上任何一艘都比都督的三層戰船還大”
“看見火炮沒有?”
“有,但不多,不過都督,聽說這黃蜚以前是援剿遼東水師總兵,其舅父以前是是東江鎮的總兵黃龍,水師除了水兵以外,還有不少從東江鎮撤回來的官軍,彼等除了在水上作戰、接船廝殺勇悍異常以外,在陸地上也不遑多讓,他這個水師,可謂水旱皆宜啊”
“船隻的高度呢?”
“沙船與我軍水師戰船差不多,鳥船略高一些”
李安國插道:“好了,有什麽問題等厥中說完了一起問”
“抵達彭澤的高傑部沒看到騎兵,按照運送船隻的規模,應該有兩萬人左右,有兩面大旗,一面有個‘胡’字,一面寫著‘李’字,多半是高部副將胡茂禎與其前鋒李成棟的步軍,彼等抵達彭澤後並沒有進一步行動,而是在縣城及附近駐扎起來”
“駐扎池州的方國安部也出動了上萬的大軍,目前已經佔據了江西的浮梁縣,正在向饒州開進,方部的旗號也寫著‘方’字,不過並不是總鎮的帥旗,聽聞方國安有一親弟,名曰方國泰,在方部任中營參將,職部猜測,這多半是方國泰的人馬”
“撫州方面也開過來一支人馬,人數約莫五六千,不過不像官軍,倒像義軍,旗號也頗為雜亂,最大一面旗幟寫著‘揭’字,其余張、洪、黃等大小旗幟繁多,職部尚未弄清楚這到底是何方人馬”
“彼等從撫河坐船,如果職部估料不錯的話,彼等的目的地一定是南昌”
“吉安、贛州也有動靜,贛州參將謝志良帶著上萬人從贛州出發,約莫三千人坐船順流而下,按其服飾多半是正規官軍,另有六千人是步行,服飾雜亂,沿途燒傷搶掠,應該是贛州巡撫李永茂新近招募的侗賊,有兩面大旗,一面寫著‘張’字,一面寫著‘李’字”
“吉安的情形我稍微說細一些,以前大西軍攻打長沙時,其總兵尹先民投降了,後來八大王讓他帶著三千人攻打吉安,打下之後便任命他為吉安總兵,大西軍撤出湘贛之後,呂大器派人又招撫了他,仍任命他為吉安總兵”
“不過這尹先民自佔住吉安後,對攻打義軍並不是十分熱心,上次贛州、九江的明軍攻打袁州時,近在咫尺的尹先民反而沒有參與,大都督,我看這裡大有文章可做”
李安國依舊不露聲色,“你先接著說”
“吉安城裡有一戶姓劉的人家,老的叫劉同升,據說是崇禎十年的狀元,其父劉應秋是萬歷十一年的探花,其子劉季礦是舉人。”
“以前前營張其在都督攻下吉安後招募了大量的棚民,這江西的棚民以前多為湖南、兩廣、浙江、福建一帶的山民,原本就是從江西遷過去的,最近幾年不知是何原因,似乎又有回流的跡象,彼等回到江西後,搭棚為生,或為佃戶,或為獵戶,或為團練,在江西是一股不小的勢力,像袁州的邱仰寰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張都督退出吉安後,有部分棚民不願跟著去四川,便留在了吉安,後來,剛才所說的劉季礦成了吉安練總,又招募了一些棚民,任命其中一個叫蓋遇時的壯漢為行軍總管,湊了三千人,目前這三千人在劉、蓋的帶領下先行向南昌進發了”
眾人一聽神色都有些凝重,南昌只有賀小石、花小山的四千多人,加上三千新兵,而撫州過來的就有六千人,贛州、吉安過來的有一萬多人,如果方國泰部從饒州坐船去南昌,南城城下就將接近三萬人!
目前安國軍隻控制了贛江部分水域,東面的撫河、信江、昌江、樂安江還有大量的船隻可用,方國泰部可方便的從饒州去南昌。
“哈哈哈”,李安國見眾人都是沉默不語,不禁放聲大笑。
“諸位,以前我等只有武昌一地,尚可擊退左良玉近十萬兵馬的進攻,如今我等有了十幾萬兵馬反倒懼怕起來?”
眾人聽了精神一振,是啊,連天下聞名的左鎮兵馬都不懼,何況那些烏合之眾?
“諸位,你等都說說吧,我軍該如何應之?”
“大都督”,王自羽站了起來,“我剛才只是有些懷疑,如今更加深信不疑了,這徐以顯肯定是一個假的”
李安國笑道:“何以知之?”
王自羽道:“大都督,如今安國軍裡面與軍師接觸較多的就只有你我二人了,剛才這人除了瘦一些,無論相貌、談吐、聲音與軍師都很像,連走路、擠眼睛這樣的細小之處都很像”
“不過敵人既然在南昌、九江周圍布下大軍,妄圖將我軍一網打盡,這徐以顯不是已經投降了明軍,便是一個假冒的了”
“哦?”
“徐軍師確實落水失蹤了,當時中營的人馬在嶽州到武昌這一段江面找了許久也沒有找到,最後便認為他已經不在了,八大王還為他舉行了隆重的衣冠葬禮”
“可知軍師是如何落水的?”
“聽中營的人說,當時軍師、汪兆齡、張四虎都在一艘大船上,被嶽州明軍水師幾條戰船圍著,一炮過來,張四虎當場陣亡,船上的士卒也大半損傷,船隻失去控制,加上當時風大浪大,軍師一個不甚便掉下去了”
“由於當時雙方激戰正酣,便沒有及時救出軍師,等明軍水師敗退投降後,軍師已經沒了下落”
“那汪軍師為何安然無恙?”
“這個屬下倒不清楚,只聽說當時明軍水師敗勢已定,彼等慌亂中胡亂開炮,沒想到這一炮還是散彈,不僅殺死了張四虎和大部分戰兵,還損失了徐軍師!”
“事後這條大船上除了底層的槳手以及汪軍師的部分親衛,多半戰死了,最後八大王將那艘明軍戰船上的人全部剮了……”
李安國此時已經大略明白徐以顯落水的原因了,不過這不是重點。
投靠張獻忠的一些讀書人中,以徐以顯能力最強、造反的決心也最為堅定,張獻忠兵敗瑪瑙山之後,能重整旗鼓,徐以顯功不可沒,不過在張獻忠將自己的長女嫁給汪兆齡之後,徐以顯的地位就大不如前了,不過要說徐以顯最後投降了明軍,打死他也不相信。
他要投降明軍,在瑪瑙山之戰中被俘,後來被關在襄陽大牢裡是最好的機會,那時正是張獻忠岌岌可危的時候,而他並沒有投降,拿下黃州府、武昌府後,大西軍的兵力已經擴充到幾十萬人,而明軍在李自成的打擊下幾乎喪失殆盡,天下鹿死誰手尚未可知,一向以“佐命元勳”自居的他更不可能投降,虛與委蛇,瞅準機會逃跑才是正理。
一開始,李安國還真將他認成了徐以顯,不過在接觸過幾次後便否定了自己的看法。
其一,以前的徐以顯說話時確實喜歡擠眼睛,不過他擠眼睛卻有規律,隔一會兒便擠一下,而不像這位“徐以顯”只是在李安國注意他時才擠一下,如果不是徐以顯的毛病改掉了,便是假冒的。
另外在西營一眾讀書人中,徐以顯是最不像讀書人的,平素也是大大咧咧的,還經常與西營的軍將一起操練士卒,如果他驟然見到李安國,絕對不會叫什麽“大都督”,而是一記耳光,質問他為何叛出西營,然後再以居高臨下的姿態稱呼他“二娃”——就算他眼下貴為十多萬大軍的首領也是這樣。
如果他不是徐以顯,那又是誰?是何人如此熟悉徐以顯以及西營的內幕?沒聽說徐以顯還有什麽兄弟之類的,谷城起事後,王秉真、徐以顯等人的家屬都被當地官府殺得乾乾淨淨。
關鍵是還知曉嶽州之役的具體戰況,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不過西營的人也有落到明軍手裡的,在西營席卷湖南之前,繞道通山抑或江西回到九江也有可能。
“大都督,我倒是聽文秀說過,徐軍師尚有一個兄弟,不過從小就過繼給了他在安慶的的舅舅,此人多半是他這個兄弟了”
“哦?”,李安國一聽估計多半如此了,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大破敵軍的封鎖,甚至擊敗敵軍!
“都說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