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江站起來說:“都督,別的地方都有大軍入駐,我這長沙府也就都督麾下這三千人……”
李安國笑道:“早就給你想好了,前營一時沒有太多的事務,就從楊天星那裡抽調三千人協助你吧,軍務上的事情,我等會兒再說”
“第二件大事。俗話說得好,無農不穩,無商不富,要讓境內的百姓富裕起來,就要鼓勵行商,湖南境內物產富饒,糧食就不用說了,銅鐵鉛錫各處都有出產,山上更有大量的木材、藥材、竹材,可惜就是食鹽缺乏,我查了一下,境內產鹽的地方,除了澧州便是松滋了,這也是我要將原荊州府江南的地界急急地拿下來的原因”
“就憑這兩地,尚不能滿足境內兵民所需,如此一來,就需要從外面輸入了,湖北、四川、江淮、廣東都盛產食鹽,不過如今與我等分屬敵國,想要彼等安心將食鹽輸送過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我決定,廢除境內一切鈔關,境內不收商稅,也不許任何人,無論文武吃拿卡要,放心吧,有了這些便利,這些大鹽商們為了厚利有的是辦法將食鹽輸送過來”
“食鹽實行專賣製,自己的出產加上外地輸入的,全部由官府專賣,略加一些利潤,也算是一個進項,此事由戶部牽頭負責實施”
周文江插道:“都督,我還要下鄉厘定兩冊呢,這……”
李安國罵道:“我說過要馬上實施嗎?兩冊、田契厘定清晰後再著手實施此事”
“不僅僅是食鹽,其它各類物料,允許境內百姓、商戶自由買賣”
李安國的內心其實是想把湖南打造成一個工商業興盛的地方,百姓富裕起來後心思自然不會老盯在田地上,加上糧食出產穩定,也沒有太大的利潤,久而久之,沒準能避免千百年以來屢禁不絕的田畝兼並的弊病。
此事說起來容易,實際做起來難上加難,中國的老百姓都餓怕了,多打糧、存糧的習慣有幾千年的歷史,想要一朝改變,談何容易?
不過萬事開頭難,不實實在在做起來又怎能知道有沒有用?
“都督,此事是由官府自己做,還是聯合商戶一起做?”,周文江又問道。
李安國想了想,“此事與等會兒我要講的另一件事息息相關,府城之內由官府出面設立店鋪,專賣糧食、食鹽以及其它貨品,至於州縣我尚未想清楚,等會兒再說吧”
“第三件大事,在長沙、衡州設立官營作坊,原本兩地都有匠戶,為官府製作兵械,眼下趕緊將彼等收攏,將礦場也恢復起來,另外,從大冶的作坊抽調兩千人,一千人安排到長沙,一千人安排到衡州,此事由奚鼎鉉負責”
奚鼎鉉起身說道:“都督,如果彼等不願意來怎麽辦?”
李安國說道:“有兩個辦法,一是願意遷入湖南的,照樣授田,進入作坊的照樣拿薪餉,不願意遷入的,可拿比在大冶多三成的薪餉,實在不願意的便驅逐出作坊,願意種地的還去種地,願意打魚的也由他,我的營頭既能穩定發放薪餉,又不克扣,還能保證一境安穩,也不能只有官府的恩惠,彼等多少也要有一些回報吧”
“好了,這事就交給你了,另外,郴州府的永興縣有硫磺、木材,以前的官府在那裡設有一處火藥作坊,你乾脆在附近開辟一處硝田,暫時按照五百畝計,用我給你的法子結合天工開物以及火攻契要裡所說的,自己熬硫、熬硝,配方就用就用我最近給你的,先撥給你十萬兩銀子辦起來,
佔了民田的,按市面的價格給他們補償,周圍的人還可以招募進來做工” “我等目前用的火藥全部是繳獲的,勉強夠用,再長一些時間就不行了,對了,你還可在整個湖南地張榜收硝,我以前跟你說過,茅廁處、牲口棚裡,到處是硝,你按照一定價格根據不同品相收購”
“火藥此物防潮至為重要,也不能出產太多,就按照現有的營頭再加上一萬人連續作戰三個月來儲備吧”
“一萬人?”,眾人一聽都督這是要繼續擴大火銃兵的編制了。
“衡州府的常寧縣有鉛礦,以前也有一處冶煉鉛錠的地方,我等正好利用起來,鉛子、炮彈都需要,光靠繳獲也不行”
“時間一長,加上我等對商業的促進,各處不用你說,自然會有專門的商家集中采購後送到你這裡來”
“第四件大事。我等在大冶、長沙、衡州三地設立作坊,用工不下一萬人,加上礦場上的人倍之,以及其他的工匠,加起來只怕有五萬之巨,再加上文武官員、軍卒的薪餉,每年的花費巨大,我等在瑞昌繳獲雖豐,估計也就能滿足兩年之需,怎麽辦?”
“我準備根據現存的銀兩發行銀票”
此話一出,舉座皆驚。
李春江趕緊勸道:“都督,以前的朝廷也發行過寶鈔,先是一兩兌換一兩實物白銀,最後竟連十文錢也換不了,實乃勞民傷財之物,我等千萬不可重蹈覆轍啊”
李安國笑道:“那你可知曉為何至此?”
李春江想了想說道:“莫非是紙張低廉,百姓認為不可靠,而白銀貴重,百姓覺得可靠所致?”
李安國笑道:“這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個原因,我問諸位,無論是紙張還是白銀,彼等有何相同之處?”
周文江也笑道:“都能買東西唄”
李安國讚道:“正是如此,舉凡一個人、一戶人家乃至一縣、一州、一府、一國之官府,他們儲存紙張抑或白銀的原因是什麽?難道是為了紙張、白銀本身?非也,而是為了拿此物購買自己所需要的東西,大到住所,小到柴米油鹽醬醋茶,筆墨紙硯,等等”
“所以,由此可看出,百姓最終需要的是生活所需的物品而不是白銀本身,,在這個層面上,白銀與紙張的作用幾乎相同”
“話又說回來了,白銀一來礦藏稀少,冶煉不易,一去二來自然就珍貴一些,紙張就相對容易一些,自然就便宜一些,以往的官府,一來發行寶鈔完全沒有抵押物,想發多少就多少,二來同時又允許白銀、銅錢在市面上使用,如此一來,寶鈔自然沒有人珍惜,白銀、銅錢便愈發寶貴”
“但我就不一樣,我的大庫裡尚有白銀近三百萬兩,我拿出兩百萬兩做抵押物,這些銀兩輕易不動,再發行同等面額的銀票兩百萬,同時我在各府設立官營的店鋪,按照平準價格發賣糧食、食鹽、布匹等物,我營的官員、軍卒、工匠拿著銀票去這些店鋪購買相應物品,既省心又省力,豈不更好?”
“一年兩百萬,可想而知,湖南一地,我營相關人員的實力有多大,其他的人眼瞅著營裡的人都用著銀票,未嘗不會學著用,慢慢地,彼等就習慣了,就算他們受人蠱惑非要把銀票兌換成銀兩,我等庫裡也有的是,完全可以滿足彼等的需要”
“更關鍵的是,比如一個廣東來的商人,他要到嶽州采辦東西,帶了一萬兩白銀,一萬兩啊,諸位,那就是一千斤,得用兩輛大車、四匹馬或牛拉著,這麽多銀兩,為防萬一,也得請人看護,最少得十個人吧,道路崎嶇,南方多雨,更加難行,又兼天下不太平,十個人也不見得守得住”
“就算他一路波折辛辛苦苦趕到嶽州,也得用銀兩換成我們的銀票才能采辦,何不趕到郴州府時便換成銀票,輕輕松松揣在身上,一騎絕塵而去,何其快意!”
“與我等的生意做熟了,此人完全可以儲藏一些銀票,到時候,從廣州一路到嶽州一騎兩仆足以, 如果境內生意興旺了,沿著湘江抑或官道必定有做搬運生意的人,抑或船幫,抑或大車行,抑或馬幫,此人在嶽州聯絡這些商行,無非出一些銀票,商行便將他的物品運到廣東,擔驚受怕的,還可以雇傭打行的人沿途護衛,如此一來,此人行商一趟,花費大大低於往日,何樂而不為?”
眾人頻頻點頭,都對李安國匪夷所思的想法折服了,不過周文江卻還有些疑問:“都督,還有兩個問題,一是如果對外的生意做大了,恐怕抵押的銀兩就不夠了,而是銀票容易假冒,不可不察”
李安國點點頭:“文江說的有道理,對於第一個問題,自然需要我們盡快賺錢更多的銀兩作為抵押物,第二個問題就需要諸位集思廣益、群策群力了,有兩條,一是防偽,二是嚴厲的處罰,輕者罰沒全部家產,重者除此之外還要殺頭,兩者結合起來,就算有人想鋌而走險,我想也不會太多”
李安國其實還有一個想法沒有說出,生怕提前說出來後給眾人造成恐慌,那就是按照後世的辦法,你有一兩銀子,完全可以做十兩的的生意,並非需要你必須有十兩才行,屆時候營裡根據每年貿易量的增加適當增加銀票的發行就行了。
至於抵押物,適當儲備一些就可以了,有營裡眾人堅持用銀票的支撐,就跟後世的保險一樣,非得要將銀票換成銀兩的人畢竟是少數,而這之間的倍數便是銀票信用擴張的上限,別小看這上限,打一個對折也足夠李安國開銷了。
“此事也由戶部負責,現在五個府城施行,慢慢擴散到州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