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武的後營四千五百人抵達後立即展開了進攻,他以火銃兵掩護,刀盾兵直撲大營西門,用準備好的大刀猛砍木製的營門。
徐勇這邊聽到火銃聲後便得知馬武到了,他這邊沒有刀盾兵,不過他早有準備,在弓箭手的掩護下,五十長槍兵直撲大營東大門。
在犧牲了十幾個長槍兵以後,只見剩下的長槍兵突然往回跑,然後猛地撲倒在地上,“轟……”,他們的身後傳來一聲巨響,等他們爬起來一看,大門包括上面的望樓已經無影無蹤。
徐勇的長槍兵趁著煙霧彌漫、敵人驚慌失措的當口一擁而入。
這時北面的馬武、何萬強也砍倒了西門衝了進去。
聽說東西兩路敵軍已經突入大營,中營的金成勳六神無主,不時地問親兵,“大帥的援兵到了沒有?”
那親兵見自家主帥如此模樣,心裡不免有些鄙夷,“大人,這快馬派出去還不到半個時辰,大帥就是派騎兵過來也來不及啊”
“那王參將呢?”
“正在指揮抵禦賊軍啊”
金成勳腦子一轉,對那親兵說道:“趕緊收攏中營的人,我等從東門衝出去”
“那營中的儲藏呢?”
“這……”
營中的儲藏可是金成勳多年積攢的,加上上次徐勇的部分財物,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啊,金成勳一時有些猶豫了。
金成勳營能打的便是他收在中營的一千人,還是他兄弟金聲恆送給他的,其他人馬空有一身甲胄卻羸弱不堪,在馬武、徐勇突入大營後,很快便棄械投降了,王參將隻好帶著少數人也退到中營。
這王參將以前是金成勳在鄉下的發小,同樣是種地的,仗著一身力氣勉強混了個“勇武”的名聲,真正打起仗遠遠不是訓練有素的西營的對手。
他狼狽不堪地退入中營,看見金成勳等人慌慌張張的樣子,突然心生一計。
“大人……”,他帶著自己手下最能打的幾十人跑到金成勳身邊。
金成勳一見他這樣便明白大勢已去,不過看在他一直忠心耿耿跟著自己的份兒上,便準備帶他一起逃出去。
“老王,趕緊與我一起衝出東門投大帥去”
話音剛落,金成勳感到自己心口一凉,低頭一看,只見王參將的一刀正插在他胸口。
“你……”,他指著王參將說不出話來,隨即“撲通”一聲便栽倒在地上。
金成勳手下的親衛見狀便要撲上去搏命,王參將一刀將他擋開,“諸位!聽我一言!”
“這西營的兵馬連金聲恆的本鎮都耐活不得,咱們這個營頭是什麽樣子你等還不清楚嗎?依我看,不如降了他們,好歹保一條性命”
這時喊殺聲已經到了中營所在的兩排民房的兩端,此時就是想從東門逃出去也不可得了,那親衛見狀長歎一聲將手中的腰刀扔到了地上。
就這樣,不到一個時辰,中右營、後營以犧牲少量兵馬便攻佔了金成勳的大營,迫降了他的大部分士兵。
徐勇聽說了王參將的事後正要出聲褒獎,馬武突然想到他在半路上遇到的花小山的人,便在徐勇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徐勇點點頭,對王參將說:“王將軍棄暗投明,實乃俊傑之士,必須褒獎,王將軍,你去將營中把總以上職位的人都叫到這裡來,本總管要親自接見慰勉”
王參將一臉諂媚地笑道:“那裡那裡,有徐大人智珠在前,我等自不敢落後,小的這就去召喚他們”
徐勇一陣惡寒,
這姓王的幾年前還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農夫,現在居然也能掉書袋了。 等王參將喜滋滋地將金成勳大營裡的把總以上的人帶到中營,徐勇一看,好家夥,竟不下百人。
“這些都是…….”
“大人,這些大多是金成勳的鄉裡,不過金成勳頑梗不化,我等早與他劃清界限”
“好!”,徐勇大喊一聲,隨即拍了拍手,這些人的附近瞬間出現了大隊的長槍兵。
“大人,這…這是何故?”
“全殺了!”
徐勇與馬武不理身後的哭喊聲和叫罵聲,轉身便進了金成勳以前的住所。
“老徐,這金成勳竟攢下了偌大的家當,足有十八萬兩,可惜都便宜我軍了……”,說著看徐勇神色不對,轉瞬便想到這十八萬兩中沒準有不少是徐勇的,話沒說完便停住了。
徐勇長歎一聲,“這些都是身外之物,可笑我以前也沉浸此中,如今都督正是需要銀錢的時候,這些阿堵物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這些俘虜……”
“都留下吧”
“哦?”
“都督的眼光異於常人,這些人都是老實本分的農夫,到別的營頭指定不受待見,不過在都督眼裡那可是寶貝,老馬,都督如此年少,眼光倒是獨到”
“哦?”
“老馬,你我都是官軍出身,不會不曉得以前戚少保練兵的法子,他老人家招募的人便是這些老實巴交的農夫啊,可惜如今朝綱敗壞,戚大帥這麽好的智珠在前,竟無人采用,一個個摳索錢糧養家丁,豈能長久!”
……
金成勳的大營完蛋之際,瑞昌城裡,左夢庚、黃澍、侯坦三人也在商議對策,金成勳的求救信報半個時辰前便送到了城裡。
左良玉自接到吳學禮的信報後又氣又急,最近略微好了一些的身體又病倒了。現在城裡便是這三人主事。
“西賊這是打的什麽主意?”,三人之中自然以左夢庚為首,可惜自從左良玉全家在河南兵變中被殺之後,對這唯一的兒子十分看顧,一線的戰鬥是不會讓他上的,就留在後營幫他打理營務,加上溺愛,左夢庚也沒學到他一身的勇武,讀書也不在行,久而久之,竟成了紈絝一枚。
侯坦是武將,說話直來直去,“公子,趕緊發援兵吧,再晚了就來不及了”
黃澍撚著他的山羊胡子,“公子,西賊先打吳學禮,後打金成勳,此中必定有詐”
“哦?”,左夢庚、侯坦二人都盯著他。
黃澍微微一笑,“公子,候參將,如今瑞昌城還有多少兵馬”
左夢庚道:“騎兵四千,步軍一萬”
黃澍點點頭,“如果候將軍帶步軍去救援金成勳,最少要帶多少人”
侯坦答道:“帶少了也不管用,帶多了城防就成問題了……”,說到這裡他好像明白了什麽,“黃大人,您的意思是說,西賊使的是調虎離山之計?”
黃澍點點頭,“多半如此,不過金成勳營遮護瑞昌北邊,現在彼等又在南邊的范鎮生事,兩地一旦失去,我軍只有東避九江一途,九江的呂大人對我軍頗有成見,屆時我軍就走投無路了,故此,金成勳也不得不救”
侯坦有些暈暈乎乎,左夢庚到底是久在宿將的身邊,多少有些歷練,“黃大人的意思是讓候參將帶著王鐵騎的步營去救金成勳?”
“是的,公子,李總兵的步營戰力強橫,自然不能輕出,王允成的營頭能救出金成勳自然很好,救不出也無傷大雅,城裡尚有精兵九千,更有公子天下無敵的家丁三千,完全可保無虞”
“就這麽辦!”
左夢庚一錘定音,一旁的侯坦卻是有苦說不出,帶自己原本的人馬出去自己心裡還有數,可帶著王允成那五千人去,自己總覺得不踏實。
左夢庚見狀安慰他:“候參將,你一路多派探馬,小心一些就是了,金成勳本人倒不算什麽,他的人馬能救出多少算多少,如果大勢已去就趕緊返回,此戰過後,無論金成勳是死是活,他的餉銀都算到你的頭上”
侯坦一聽,如此自己就可以升為副將了,趕緊單膝跪下道:“末將敢不從命!”
等侯坦走後,左夢庚問黃澍:“黃大人,這黃人龍的營頭要不也派一些人馬去城子鎮?”
黃澍眼睛滴溜溜一轉,“公子,瑞昌城目前只有九千兵馬了,雖然多為精銳,不過大帥的安危高於一切,這九千人馬勉強能守住城池,如今城北、城南都告急,只有黃人龍守住西面,一旦我等勒令他部出兵,中了西賊的圈套就不好了,屆時瑞昌城三面洞開,只剩東面一途,如果賊子再突然出兵攔住東去的道路,那我等就……”
左夢庚笑道:“還是黃大人老辣,不過以我來看,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此事過後,還是要將江北的人馬調一些回來,黃大人你看……”
黃澍其實剛才還有些忐忑,安排金成勳去城子鎮駐防就是他的意思,原因也很簡單,當時本來安排他去南陽村,可金成勳不想在山上駐防便賄賂了黃澍,最後在黃澍的斡旋下去了城子鎮,當時也是因為左良玉昏昏沉沉的沒有理會,否則如果是平素的左良玉,絕對不會做如此安排。
“以黃大人來看,調江北何人的營頭過江駐防較為妥當?”
“公子,此次調防,貴在精銳,江北馬進忠、馬士秀、惠登相三營, 以馬進忠的營頭最為精銳,自然調他過江,不過茲事體大,尚需稟明大帥”
“這是自然之理,不過父親已經將城防交給你我二人,事事煩憂他老人家也不太好,我決定了,明日一早就下令調馬進忠部過江,就讓他部駐扎城子鎮!”
黃澍想了想,“也是,這金成勳確實不堪用,調一個得力的人過來駐守也是應有之意,不過下官尚有一策”
“哦?何策?黃大人快快講來”
“公子,除了這幾個大的營頭,湖口、彭澤一帶尚有中小營頭十幾個,單獨一營自然不堪用,不過如果將彼等之精銳抽調到瑞昌城,恐怕也有上萬兵馬,最少也有五千之多,屆時委以乾將操練,又是一支精兵!屆時瑞昌城便高枕無虞了”
“哈哈,大人此計大妙,彼等營頭放在湖口、彭澤,純粹浪費糧餉,抽調精銳後乾脆將彼等組成兩三個大的營頭,讓我等之親信掌管,豈不更妙?”
“公子果然慧眼如炬,大帥有子如此,當老懷大慰,浮一大白!”
“哈哈哈”
“.…..”
二人都是首次面臨如斯局面,“運籌帷幄”之下,竟大有“決勝千裡”之感,雖然都久在左營帳中,不過以往都是左良玉親自發號施令,二人最多從旁協助,如今左良玉病體沉重,二人大權在握,一談之下,竟有相見恨晚之感。
於是兩人便秉燭夜談,談興正濃時,只聽得一聲咳嗽,兩人一看,只見左良玉在兩個丫環的扶持下顫顫巍巍地進來了。
“父親/大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