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離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就算說他也不在意,又不是真的說自己,就算是又怎麽樣,走出這個門,還是各過各的,完全不相乾。
其實用一個旁觀者的心態來觀察,場面上的你來我往還是很有趣的,像一場情景劇,在心裡加加旁白。
大叔作為一個教育工作者,對他市儈的婆娘是厭煩的,遠想當初並非如此,怎的家長裡短,銅臭十足……
小姑常年在海外生活,言語間都是對各種傳統糟粕的不耐煩,但父親不喜,她也便不想多說……
舅舅憑姐貴,小生意做的還不錯,對姐姐言聽計從,多的是意氣風發的壕氣,就連姐姐的便宜兒子同樣笑臉以對,大包大攬……
不提荊離甘當小透明,無聊的在心裡演內心戲,不一會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孩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
女孩長的不賴,和大叔有幾分相似,打扮乾淨利落,下巴略揚,既表達了自信又不顯跋扈。
“雲落,很趕吧,快來媽媽這裡坐。”
“不用了媽”,荊雲落步幅比一般女孩子大,頻率也快一點,走過的時候仿佛帶著風,“爺爺,學生會臨時有點事,耽擱了一下。”
這位爺爺顯然對荊雲落青睞有加,笑的滿臉褶子,和剛剛招呼荊離的態度完全不一樣,擺著手:“就是個生日,沒事,你學習壓力大,還剛當上學生會主席,趕不上也沒關系,哪天空點再過來陪爺爺吃頓飯就好。”
“這哪成,爺爺生日我肯定要來,先祝爺爺生日快樂,健康長壽。”
“好好好,你這孩子,你們騰個座給雲落。”
“不用了,我坐邊上。”
荊雲落行事很乾脆,邁開大長腿就在荊離旁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帶著一襲香風。
“小離,你現在也進了五中,和你雲落姐姐一個學校,以後在學校乖一點,別給雲落丟人。”
“你爺爺說的對,花這麽多錢把你送進五中可不是讓你搗蛋去的,別再像以前那麽不懂事!”
這是人渣父親從他來之後對他說的第二句話。
人的待遇不怕差,就怕比,這前身在家族裡是有多不受待見啊,打他進來就沒聽過什麽好話,反而是這後媽兩句話說的挺像樣,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表裡如一,人設和人心從來不是一種東西。
荊離繼續沉默,顯然家裡人對他們父子的關系很清楚,這兩人要是能好好說話才是怪事,今天的荊離已經表現很好了,難得沒和他父親嗆聲。
大人們繼續聊天,這時荊雲落突然開口問他:
“你在高一幾班?”
荊離頓了一下才冷漠的回道:“十八。”
他總結了一點自己的人設,凡事冷漠總沒錯,像他這樣幼時喪母,父親找後媽的身世,孤僻點很正常。
“剛剛你爸說的有一點沒錯,我雖然是學生會會長,但你別打著我的旗號招搖,也別來找我。”
荊離很無語,很想說一句:小姑娘,要不是今天到這來,老子根本不知道你是哪棵蔥,一個個的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學生會長很了不起嗎,毛病。
見荊離沉默,荊雲落搖搖頭,還是那副樣子,不過這樣也好,當初知道大伯把荊離塞進五中時她挺煩的,還好開學這幾天荊離都沒來找過她,荊離從小就怕她,再加上現在鄭重警告過,應該不敢。
“你現在十六歲了也該懂事點,小伯母人不錯,范倔是和自己過不去,難道你還能一輩子不認你爸?要是沒有伯父,
你以後怎麽辦?到時候什麽東西都是你弟弟的,可沒你的份。” 荊離心裡歎了口氣,本著能不說就不說,能少說就少說的宗旨,就當這小姑娘在和空氣說話吧。
“說真的,要不是看在伯母的面子上,我都懶得和你說話,你爸媽的事是他們大人的事,你爸還是你爸,這改變不了,我相信伯母在天有靈也不想看到你把你爸當仇人一樣對待,你現在吃的、穿的、用的還不是你爸供的?有本事恨就別讓他供啊,都不知道你想些什麽。”
……
“既然你爸花這麽大的代價把你弄到五中,以後好好學習吧,就算考不上本科,選一個好點的專科學校,以後畢業也能養活自己,別看你爸現在供著你,等你大學畢業了可不一定怎麽著,到時難受的可是你自己。”
荊雲落正待再說,卻見荊離豎起一根食指。
荊離忍的眼角都在抽搐,滿肚子的話都湧到嘴皮了還是被他艱難的忍了回去,拚命告戒自己,過了今天估計要見面都難,沒必要爭一時長短,愛說就讓她說吧。
“怎麽了?我說的不對嗎?我是為你好,別好心當驢肝肺,從小就讓你媽操心,現在好了,孤伶伶的一個,想有人為你操心也難了,現在這樣你就開心了嗎?為什麽要愁眉苦臉的……”
“閉嘴!”
“嗯?”荊雲落眉頭擰了起來,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你說什麽?”
荊離深吸了口氣,轉過頭平靜的俯視這位堂姐:“不好意思,我去趟衛生間。”
還好最後關頭忍住了,要不然他甚至能預見接下來的劇情,反駁,爭吵,長輩指責,然後憤然離場。
雖然也無所謂,但他還是不想橫生太多枝節,今天呢,就是聽聽看看,吃飯走人,旁觀吃雞,大吉大利。
家宴很豐盛,卻是他吃過最難受的一餐,相比起來,不如獨自一人在街上喝西北風,至少一個人自在。
當他獨自一人回到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突然覺得這清冷的套房是這麽溫暖,這麽可愛,不過,他走的時候燈沒關嗎?大廳的燈怎麽開著。
經過衛生間,他頓時怔在那裡,心生寒氣,大廳開著燈,衛生間的燈也開著,這絕對不可能是他忘了,因為大廳有陽光,有時候燈開著也感覺不到,但衛生間是在套房的中間位置,平時都比較暗,如果開著燈他肯定會關掉,這會兒開著,肯定是在他走後有人進來打開的。
荊離心中警鈴大作,如果是進賊了,這會說不定在哪躲著,因為沒有哪個賊笨到離開時還留著燈。
他以極輕的步伐往房間的位置挪,在三個房間的門外貼耳聽了一會,沒有聽到動靜。
再次回到衛生間,慢慢的擰動門把,衛生間的外間裡間都開著燈。
貼著門邊慢慢推開,防止裡面的人照頭一棍,而當門完全打開卻什麽情況也沒發生。
他小心翼翼的探頭,第一眼看到了一隻倒地的高根鞋,然後是短裙,衣服,不可描述和不可描述。
這些東西一直延伸到浴室,很詭異。
荊離雖然不是偵探迷,但是行跡這麽明顯的作案現場,不用分析都能腦補出當時的畫面,而且從這些衣物的尺寸可以判斷出一個大致的罪犯輪廓。
荊離咽了口口水,捂拳咳了一聲。
毫無反應。
再大聲點,還是沒反應。
這怎麽整,進去看看?
“誰在裡面?”
他試著問了一句。
就在荊離決定開門見山的時候,裡面有一絲水花響動。
“嗯~――誰?小離回來了?”
綿軟的女聲透著一絲嬌吟,像是剛睡醒。
荊離不確定這是哪位神仙,能聲嗯了一聲。
“幫小姨泡杯茶,要濃一點,嗯,再把外面那些衣服幫我扔洗衣機洗了。”
小姨?後媽的妹妹?不可能,肯定是生母的妹妹,荊離頭一低,有些猶豫,這小姨知道地上有她不可描述和不可描述的東西嗎?確定是讓自己來處理?
“聽到沒有?”
不耐煩的聲音。
荊離翻了翻白眼,無奈的哦了一聲。
俯身把高根鞋拎到門口鞋櫃,撿了雙拖鞋回來,把衣服和短裙撿起來,猶豫了下把黑邊玫瑰底的bra也撚了起來,雖然他對這種東西沒研究,但依然覺得這種深度有點份量, 而剩下那個和bra同款的不可描述……
這時水聲大作,一個人影透過磨砂玻璃門搖搖晃晃的從浴缸裡走了出來,曼妙的剪影像是正在變身的火野麗,細頸、削肩、渾圓、凹凸不平、左右開弓、直入人心……,荊離心髒一頓,一股麻熱從胸口蔓延到全身,鼻子微癢。
我的親龜龜!
荊離趕緊撿起那條小小的不可描述,然後一股腦的往洗衣機裡扔,倒洗衣服按開始一氣呵成,最後閃身出了衛生間回到客廳。
他站在那發了會呆之後才想起來要泡茶,趕緊到廚房燒水。
荊離深吸一口氣之後鎮定了不少,好歹也是過三的人了,怎麽就這麽出息。
取了個大杯子,茶葉倒了小半杯進去,估計是喝醉了,不過怎麽直接上他這來了,來之前也不打電話問問的嗎?
衛生間門響,一個有著尖俏下巴的美女披散著頭髮,裹著白色浴袍,皺著眉頭,一手揉著太陽穴就這麽半瞌著眼搖搖晃晃的出來了。
對廚台的荊離視若無睹,徑直把自己摔在沙發上,嗯嗯啊啊的表示著難受。
“小離,我的茶呢?”
“水還沒開,快好了。”
“先過來幫我頭按一下,難受死了。”
“哦。”
荊離舔了舔略乾的嘴唇,走到客廳沙發那,只見白色的浴袍微翻,一條白生生的大腿就這麽掠在外面,一想到這浴袍裡面完全是真空的,荊離整張臉都有點燒的慌。
這時水燒開的聲音響起,荊離快步離了客廳:“水開了,我先去給你泡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