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大樹接連天地,聳入雲端,樹冠部分已經完全進入了雲層,所以遠遠望去只能看到一枝獨秀的樹乾。
不過氣根形成的子樹倒是茂密異常,一眼望去一片碧綠的林海。
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大樹樹冠之巔,一個身著一席白色長袍的男人負手而立,他的裝扮形似古人,雲海在他的腳下漂浮,飄然若仙,遺世而獨立。
他悵然若失的樣子,雙目微微失神。
他微微側頭,在雲海之上,一個男人腳踏著雲層,如履平地,正是李相如。
再微微一瞥,另一側,雲層散開,一個老道人盤膝而坐,在他的身下則是一個雲層化作的蒲團。
白袍男子從容道:“你們這是來示威的嗎?”
“借用一句老話,朋友來了有美酒,敵人來了有獵槍!哦,你可能不知道獵槍為何物!”李相如沉聲道。
白袍男子看他一眼,輕笑道:“好多年啦,難得見到一尊如此年輕的極道巔峰,所不定你有望踏出那最後一步!”
極道,是古代的境界名稱,現代全世界則以S級代稱。
這是一尊活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大妖!
他被封印在暗無天日的地底深處,哪裡知道這世間滄海桑田的變化,他剛剛站在樹冠之巔眺望,結果看到的只有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蜿蜒的柏油馬路,車水馬龍,一條條不知道延伸到何處去的鐵軌……
他所熟知的一切都沒了……
這個世界讓他感到陌生,這也正是他惆悵的緣由。
被這樣一位活了不知多少歲月的老怪物稱讚,給出極高的評價,換作常人,比如像許洋這樣的,恐怕早就咧開嘴笑了。
也就是李相如,他的道心堅定如鐵,對這些冠名堂皇的糖衣炮彈絲毫不動搖。
老道士一副快睡著的模樣,坐在蒲團上是在打瞌睡,腦袋一磕一磕的雞啄米似的。
李相如瞥他一眼,這老道人憊懶的性格他一清二楚,這時候是在裝死呢。
同為S級的大能,卻沒有一點擔當,這次若非事態緊急,李相如硬生生把他從那個破道觀裡的給揪出來,這時候估計還宅著呢。
由此可見,宅男的屬性跟身份地位其實並無太大關系,而是一種天性本能!
“我到底是該稱呼你為妖皇還是菩提榕呢?”
李相如一字一頓,面無表情。
白袍男子搖了搖頭,不急不緩道:“叫什麽妖皇,這都什麽年代了還稱皇作祖的,現在不都是什麽……什麽來著……社社會主義!”
他很滿意自己想到了這個聽起來就很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名稱。
作為最頂尖的極道巔峰也就是S級巔峰,他的大腦比計算機的運算速度還要快,神識一掃,便已經將這個時代的大致文化學到手。
他咧嘴一笑道:“我叫白榕,你們可以叫我白前輩!”
那位打瞌睡的老道人眉毛微微抖動,可是卻並沒有醒,甚至還開始響起了輕輕的鼾聲。
永遠都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李相如看他一眼,並不答話,良久,他才悶聲道:“你如今既然脫困又想幹嘛?佛門現如今沒有一尊極道,如果你想報仇,可能就要讓你失望了。”
“報仇?仇我早報了,那老禿驢為了封印我可是連命都豁出去了,我還不至於拉下臉來對付他的徒子徒孫。”
白榕擺擺手,鄙夷的看了眼李相如:“你這人甚是無趣,有必要這麽試探我嗎?”
“那你是想振興妖族,如果你你有這個打算,我可以做主將整個華夏境內妖族……”
“停停停,趕緊打住,就不能讓我消停會兒?”
“你可是妖皇!”
“屁的妖皇,
就那麽一群蝦兵蟹將的皇,誰愛要誰拿去,反正我是不管了。”“你……”
“你有完沒完,試探個沒完沒了有意思?想打架直說啊!”
白榕這暴脾氣,果斷不能忍了,也就這麽多年被封印在地底,別的事沒乾,倒是修心養性一直沒歇著,要是放在以前早就一巴掌呼過去了。
李相如眉毛一挑,不再說話,沉默著凝視著面前氣急敗壞擼袖子的白袍男子。
他是執行部的部長,他肩上擔負著的是整個國家人民百姓的生命安全,有些事他不得不去做。
他的確有將這個昔日的妖皇格殺的打算,可是他心裡沒底,這隻老妖怪讓他看不穿!
一個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經是極道的大妖,沒人敢拍胸脯保證自己有必勝的把握。
妖怪修煉艱難,進境緩慢,可是一旦修煉有成,它們漫長的壽元卻會讓人類羨慕不已。
更不用說眼前這個男人,不,應該是男妖,其本體還是一棵菩提榕,壽元更是恐怖。
當然他被封印也是一個關鍵的原因,在進入胎息狀態後自身消耗大大降低,延長壽命並不算太難。
好多覺醒者在自知大限將至的時候都會選擇閉死關, 吊著最後一口氣就是不死,那些底蘊深厚的門派,誰知道門中躺著多少這樣的老家夥。
這也正是國家隻敢打壓他們而不一棍子打死的緣故,就是怕他們玉石俱焚,把老家夥放出來拚命。
能保持現在這個局面已經很不錯了。
“行了行了,不用像盯賊一樣盯著我,我想乾壞事你們也攔不住我。”
“我呀,現在就想要好好過日子,當了幾千年的妖有點當膩了,突然想嘗嘗當人的滋味。”白榕搖頭晃腦,故作深沉。
見李相如沒有反應,他繼續自顧自說道:“聽說你是好大一個官,照顧照顧我唄。”
李相如還是不說話,看向白榕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白榕面子上有些掛不住,撇撇嘴道:“不照顧就不照顧唄,囂張什麽。”
“你好自為之,如果……”
“如果發現我幹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定要不惜一切代價殺我?行了,年紀輕輕的,怎麽這麽囉嗦!”
白榕一臉不耐煩之色。
李相如無語。
總覺得再說下去可能會被懟死,他一句話不說,轉身就走,老道人正好在這個時候湊巧醒來,友善的衝白榕微微一笑,身形漸漸虛化。
白榕撇撇嘴。
他的眼珠子轉悠著,思索著到底該去哪兒,一千多年前他倒是曾踏足五湖四海,可現在時過境遷,那些他熟悉的地方煙消雲散,連個留戀的地方都沒了。
他突然想起某個人來,嘴角微微勾勒出一個弧度:“一個修煉到C級的道種,古往今來第一人啊!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