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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廚》第767章 章乃慵
  第七百六十七章章惇的算計

  趙頊愣了一下:“什麽意思?”

  章惇也倍感僥幸:“要是前幾年,三司使院此番定然無法幸免。這還是當年蘇明潤想出的法子,用一種叫水玻璃的塗料,將各處檔房都塗刷過一遍。”

  “當年諒祚圍囤安寨,見囤安寨外牆都是松木,於是采用火攻,結果根本燒不起來。民間傳說蘇明潤有星君避火罩庇佑,其實……其實就是這東西。”

  “啊?對好像是有這麽一說。”

  “所以此次火災,燒毀的只是房屋裡的文書檔案,沒有引燃房屋,火勢並沒有蔓延開來。”

  趙頊點頭,又看向梁彥明:“你呢?來得挺快的啊。”

  梁彥明拱手:“呃……陛下,這也是少保在開封府任上立下的制度。對汴京城各處地方,各個時節,都劃分出了防火等級;規定了鋪兵們的任務,操典;每年春秋還要組織兩次調閱……他取名叫應急演練,就是,就是……”

  趙頊好奇:“就是什麽?不要吞吞吐吐。”

  梁彥明拱手:“少保的話有些不敬,陛下還記得少保權知開封府時,元夜花燈他都謝絕陪駕不?”

  趙頊反應過來了:“對,歷任開封府就他架子大,他當時怎麽說的?”

  梁彥明有些喏喏:“少保說……不去……元夜是火災高發時段,以後開封府尹,元夜都必須親自在火鋪望樓守著,少去……陛下跟前湊熱鬧……然後還每每告誡我們說,隻當……隻當汴京城天天都要著火……”

  趙頊有些想笑,跟著卻臉色一沉,拂袖而去。

  梁彥明傻眼了,看著章惇說道:“製誥,我這是說錯話了?”

  章惇苦笑:“陛下的意思少揣測,辦好自己分內之事是正經。我這還得回去上表自劾呢,先走了。”

  ……

  次日,禦史中丞鄧綰,知製誥鄧潤甫,上章彈劾鄭俠大不敬,要求將鄭俠追回入獄,參知政事馮京,著作佐郎,秘閣校理王安國,指使鄭俠謾罵新法,同樣需要調查。

  同時還查出,禦史台吏楊忠信,曾經拜會鄭俠,對他說過:“禦史緘默不言,而君上書不已,讓監門承擔了彈劾奸臣的重任,這就是禦史台中無人。”

  然後從懷中取出《名臣諫疏》二卷給他:“希望以此幫助到正人君子。”

  因此同樣被下獄調查。

  趙頊指派鄧綰和鄧潤甫主辦此事,然後單獨將馮京叫來:“你認識鄭俠嗎?”

  馮京回答:“我之前並不認識。”

  趙頊震怒之後,又開始有些遲疑。

  緊跟著禦史知雜事張璪希承呂惠卿的意思,彈劾鄭俠曾經交遊馮京之門,交通有跡。

  而鄧綰、鄧潤甫則彈劾王安國曾經借鄭俠的奏稿看過,還曾經有獎成之言。

  經過調查,鄭俠並不認識馮京,只是鄭俠門人吳無至之前去檢院投匭時被拒絕,集賢校理丁諷曾經對他說過馮京很欣賞鄭俠。

  而和王安國的交往傳聞,則是因為鄭俠上書後,王安國有一天遇到他,在馬上舉鞭對他作揖:“君可謂獨立不懼!”

  鄭俠當時回答:“不意丞相為小人所誤,一旦至此!”

  王安國說道:“並非如此。吾兄自以為人臣不當避怨,四海九州之怨悉歸於己,而後可為盡忠於國家。”

  鄭俠也毫不退讓:“未聞堯、舜在上,夔、契在下,而有四海九州之怨者。”

  這樣的調查結果,讓呂惠卿並不滿意,而趙頊眼見事態要擴大化,製止了呂惠卿和鄧綰追回鄭俠重判的企圖。

  不過總算是有攀扯,最終,參知政事馮京以右諫議大夫出知亳州,權發遣戶部副使王堯臣追奪一級官職,丁諷貶為監無為軍酒稅,著作佐郎王安國放歸田裡,毀掉以前所寫的一切文稿,慶州錄事參軍楊忠信、吏人孔仲卿、撫州進士吳無至判處杖刑,分別編管郴州、邵州、永州。楊忠信還被除名,永遠不被敘用為官。

  然而大宋的風格,就是永遠有逆風而動的人。

  舍人錢藻起草馮京的外放詔書時,完全不理會政府判決,在製詞中對馮京大加讚美,有“大臣進退,系時安危,持正不回,一節不撓。”的言語。

  這還能不讓呂惠卿和鄧綰恨得牙癢癢的,於是呂惠卿又指使鄧綰彈劾錢藻撰詞失當,錢藻也被光榮落職。

  不管怎麽說,呂惠卿總算是松了口氣,扳倒了馮京,朝中的對手,又少了一個。

  ……

  韓絳其實也很苦惱,當年王安石以他為首相,呂惠卿為參政,其實是想借重二人,繼續帶領著新黨前進。

  結果呂惠卿這反骨仔對付起自己人來比外人還狠,短短半年時間裡,新黨乾臣就凋零殆盡。

  而韓絳的能力和威望,本身在永興軍路就遭受了打擊,撐不住這個場子,被呂惠卿把控了台諫和新法重要根據地司農寺,將他徹底架空。

  昨日三司一場大火,不出意料,章惇也要外放了。

  於是韓絳將章惇請過府來,商議對策。

  章惇來了,意態還是那麽瀟灑自若,這娃的自信心永遠爆棚,混沒有把一時的貶謫當回事兒。

  這種心態韓絳也很羨慕:“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子厚倒是豁達。”

  章惇笑道:“范文正公也就那樣,在我心中的評價,不如王相公。”

  韓絳苦笑:“那是,你們都是孤膽包天之人。”

  章惇拱手:“今後朝中,便要靠韓公獨自與那福建子唱擂台了。”

  韓絳搖了搖頭:“子厚,我欲引王相公還朝,你覺得如何?”

  章惇有些訝異:“相公外放才半年,就算要對付福建子,也於制度不合吧?”

  韓絳說道:“這半年來,呂吉甫的舉措你也看到了,可有一分公心?相公立下的基業,延攬的人才,如今還有幾人得在朝中?鄧文約為何死死咬著王平甫不放?子厚,項莊舞劍,志在沛公啊……”

  “當初呂吉甫迎合相公,驟至執政。如今得志,凡可以害王相公者,無所不為。朝中希進,皆附吉甫,又謂可傾相公以媚參政,眼看就要形成新的朋黨。 ”

  “他這是要幹什麽?他這是忌王相公複用!是打著新黨的旗幟招誘群小!新黨如今成了小人淵藪,今日王相公傾覆,他日也難免不會連累你我!”

  章惇其實有些看不起韓絳,心想這還不是你沒本事兒造成的,堂堂中書首相,連台諫都把控不住,這怪得誰來?

  好歹想到福建子是大家共同的敵人,章惇才忍住沒有說出來,隻拱手道:“三司會計司事務,我也已經料理妥當,不過這回遭了無妄之災,剩下的就只有交給明公處置了。”

  “我會在陛見時,向陛下建議由明公提舉會計司,也會提醒他注意呂吉甫的作為。不過請相公回朝這件事,過早提出來怕是反倒惹陛下猶疑。小人得志,早晚會暴露原形,明公,不妨再等等。”

  韓絳歎了口氣:“我倒是想等,奈天下何?奈新法何?”

  章惇說道:“我聽蘇明潤嘀咕過,任何政治問題都是經濟問題的延續。雖然有為他和安道公的《金融論》搖旗鼓吹的嫌疑,但是細思起來,也有幾分道理。”

  “如今台諫,司農寺,中書都在別人手裡,明公不妨另辟蹊徑,在計司殺出一條路來。”

  “新法的根本,是要國富民強,然後與外敵爭勝。明公,此次趕造預算,我皇宋年入盈余,已然近千萬貫,這個數字,呂吉甫那邊尚未知曉,你要好好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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