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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廚》第26章 新酒
  第二十六章新酒

  李媽和大廚倒是很開心,大廚已經照蘇油所說,買了一大堆長白毛的豆腐。

  長毛的豆腐能吃,大宋人已經知道這個,不過都是油炸了蘸料吃,現在小少爺要做的,好像不一樣。

  官酒坊的酒糟,一文錢一斤,蘇油也讓廚子拉了五百斤過來。

  酒糟裡的酒精其實還有不少,蒸餾法現在還在探索階段,遠未成形,遑論普遍。

  不過蘇油不存在,在農村這麽多年,老鄉每年的包谷酒,米酒,紅薯酒,喝了不老少。

  老烈了,好些都在七十度左右,還淨喝一兩的杯子,每次蘇油都要被老鄉們灌得爛醉。

  程家的大廚是做過大席的,每年年底東家答謝工頭工人,那都是要擺上好多桌,因此大型裝備都有,不過主要是陶器。

  在廚房後邊的壩子上搭上臨時灶台,大鍋燒上,大木甑子擺上,酒糟倒進去蒸上。

  蓋子是陶的,內層掛了釉,這也是史家陶坊測試觀音土釉的實驗品,蘇油加了芒硝作助融劑,效果又提升了一層。

  蓋子頂部有一根彎陶管,接著一根長長的乾竹管,用陶泥密封,竹管打通了節,裡邊打磨光滑,一端削尖,用來接酒。

  很快,蒸汽在竹管中凝結成水滴,滴入一個細口壇子中。

  蒸了一鍋,替換酒糟,將之前得到的酒水也重新倒進去,繼續蒸第二鍋。

  如此輪換,壇子中的酒液濃度越來越高。

  蒸到第三鍋,蘇油嘗了嘗,按前世的口感,已經接近六十度了。

  蘇油說道:“差不多了,廚子大叔,便照此辦理,三鍋合一壇,我先去睡了。”

  大廚嘗酒已經嘗得滿臉通紅,興奮無比:“殺人放火的營生啊!簡直就是搶錢呢少爺,您就瞧好吧!”

  回來和李媽做好泡菜和酸菜,泡薑放下面,芥菜包上薑片扎成小把放上面,倒入鹽水,搖勻讓氣泡逸出,蓋上口盤,扣上壇蓋,邊緣澆上一圈水,總算是搞定了。

  和李媽回到房中,看了看案頭上兩部韻書,蘇油歎了口氣,吹熄燈睡了。

  次日起來,三個黑陶細口壇子擺在屋簷下,裡邊裝了三壇清冽的酒液。

  今天早上周大廚罷工了,還在呼呼大睡。洗漱完畢,李媽便去做飯,蘇油則打開昨天伯爺送回來的包裹,將牙刷和牙線給程文應和八娘送去。

  包裹裡還有一把小折刀,是後世肥後守折刀的經典款式,銅片折疊起來作為刀柄,刀片後方有一個快開鰭,壓動快開鰭,刀片翻出來,三層複合鍛打,燒刃紋非常明顯。

  刀鋒打磨得異常鋒利,閃著青盈盈的幽光。

  銅皮上歪歪扭扭鏨刻著三個小字:“硬是好!”

  蘇油不由得哈哈大笑:“這石老頭!”

  回到廚房,將酒倒出一小碗,用盤子拌了雪鹽和十三香粉,用折刀新削了一雙筷子。

  折刀當真好用,鋼質也是絕佳,當真不負其名。

  削好筷子,收起折刀,蘇油拿筷子夾起毛豆腐,先在酒裡裹了一圈,又在十三香鹽粉裡裹了一圈,放進小泡菜壇子裡。

  李媽在一邊熬粥,見狀說道:“小少爺也是乾慣了粗活的,今年才五歲呢,不得四歲就開始上灶台啊?窮人家孩子都舍不得呢。”

  灶火映在李媽臉上,蘇油看到李媽滿臉愛憐的神情,感覺有一分聖潔。

  手裡不停,蘇油笑道:“本來就不是富家,可龍裡莊子上,

也就是解決溫飽而已,李媽你別拿我當什麽精貴人。”  說完又道:“不過上灶早這事情,誰也怪不著,隻怪自己貪嘴,吃不慣伯爺做的東西。”

  李媽不樂意了:“少爺就是精貴人,娘胎裡帶出來的精貴!昨天回家,家裡那口子對少爺讚不絕口,你做的那些物件,家裡的說幾代人就沒見過這麽精細的。”

  說完又誇道:“誰家五歲少爺,有這等做派氣度,五百貫錢說不要就不要?別家孩子,給塊飴糖,爹媽都記不得了!”

  蘇油將幾個小壇子裝滿,蓋上蓋子,在口沿上加上水,搬去架子上放好:“不至於這麽誇張,要是史世伯給我塊飴糖,我說不定也什麽都忘了。”

  “真要了那五百貫啊,史家可得好久緩不過氣來。換得陶瓷坊三成股份,方是長久之道。”

  說完囑咐道:“李媽,所有泡菜壇子,每日需要擦拭,口沿裡的水不能乾,每隔幾天要吸乾擦淨換新水。還有最重要的,筷子要單用,一點油星不能碰。”

  李媽認真的記下道:“知道了,放心吧少爺。”

  這時八娘過來:“哎喲小么叔你怎麽在廚房裡?!李媽,阿爺讓我來問問,早飯什麽時候好?他趕著吃過飯去陶坊那邊呢。”

  說完抽著鼻子:“什麽味道?酒嗎?”

  接著就見到了案上的酒碗和鹽粉,還有沒用完的毛豆腐。

  端起酒碗聞了聞,八娘頓時大怒:“小油!你拿著這酒做毛豆腐吃?!你哪來的錢?!”

  蘇油說道:“沒花多少錢,昨日嫂子給了我五百文錢,我想我拿著也沒用,直接讓廚子大叔買了酒糟,準備給可龍裡鄉親們送去。”

  李媽也趕緊解釋:“這酒是少爺讓廚子從酒糟裡邊蒸出來的,這不忙活了一夜,廚子才去睡了,因此今天的早飯由我來做。”

  八娘狠狠瞪了蘇油一眼,端起那碗剩酒:“跟我來!堂堂蘇家小少爺,老喜歡往廚房裡鑽,成什麽話!”

  蘇油也不生氣,笑嘻嘻將碗接過來,將殘酒倒進壇子,將碗洗淨:“拿這做毛豆腐的殘酒去孝敬姻伯,那是不敬,那邊三個黑陶壇子裡都是。”

  八娘抱起一個壇子,飛了他一眼:“暴殄天物!”

  出了廚房,蘇油想起一事,又探回頭:“李媽,剩下那點豆腐炸了,灑上點香鹽端來,算是添一個菜。”

  八娘一跺腳:“還不趕緊跟上!”

  蘇油對著李媽一吐舌頭,笑嘻嘻地去了。

  李媽一邊將豆腐端過來一邊笑,少爺雖然聰明,可畢竟還是小孩子啊。

  來到堂屋,就見到程文應正在拿牙線剔牙,老嬸正在做針線。

  牙線製作起來其實很簡單,就是一根牙簽粗細的小竹簽,拿絲線拉成弓型,然後用絲線剔除牙縫裡的牙垢。

  見到蘇油過來, 程文應笑道:“牙刷牙線,都是不錯的小東西。誒,八娘你抱一個壇子幹嘛?”

  八娘將壇子往桌上一放:“小么叔真是一刻不消停,昨晚一夜讓廚子又弄出樣物事。”

  程文應都已經習慣了,反應平靜:“哦,又是什麽東西?”

  八娘說道:“酒。”

  蘇油笑道:“忘了告訴姻伯了,那就算今天的一個驚喜吧,不過這酒更適合三四錢的小杯小壺,今天去瓷坊,就給姻伯燒一套酒具出來。”

  將酒壇子打開,頓時酒香滿屋。

  老嬸驚訝地抬起頭來,程文應也再淡定不了了:“這……這是什麽酒?”

  蘇油讓八娘倒了一小點出來:“飲酒是雅事,現在的器具諸般不合適,姻伯淺飲即可,再說今日還有好多事情呢。”

  “這酒啊,本是我見酒糟便宜,準備買上幾百斤送去可龍裡做食料的,結果一看裡邊酒還多,便想著將它們蒸出來,結果便得到了這個。具體名稱還沒起,姻伯看著賜一個就好。”

  程文應接過來就急急的輕品一口:“妙極!色比涼漿猶嫩,香同甘露永春,此酒就名為‘永春露’,賢侄你看如何?”

  蘇油笑道:“姻伯賜下的名字,自然是極好的。”

  程文應兩手四個手指卡著碗沿,轉著看裡邊的酒水:“此酒,很難得吧?”

  蘇油說道:“回姻伯,其實真不難,三鍋剩酒糟,便能蒸得一壇。”

  程文應大驚:“那這就是殺人放火的買賣啊!”

  蘇油一腦門黑線,怎麽程家家主廚子都是一個口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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