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麽回事?您快說說,到底是哪裡不對頭了?”馮慕華立時來了興致,這個年代的治安不是太好,幫派之間為了爭奪地盤和利益發生火並是很正常的事情。只不過,這些幫派的成員十分複雜,有的是地地道道的黑社會,有的卻是給日本人做走狗。
“奇怪的地方在於射進死者身子裡的子彈。”孫大富下意識地看了看四周,雖然他知道這個屋裡沒有別人,但是出於多年的工作習慣,在說到重要的地方的時候,他還是會下意識地四處看看,隨後又壓低聲音,繼續說道:“根據我們的檢驗發現,打死死者的兩枚子彈出自同一把手槍,是產自比利時的勃朗寧M1906。”
一聽到這句話,馮慕華的瞳孔不由地猛然一縮,作為軍人兼職軍迷的他自然知道這把勃朗寧M1906,這是勃朗寧公司生產的一把袖珍手槍,手槍全長只有114毫米,隻比火柴盒長一點兒,比成年人的手掌都要小很多,就算是握在手裡也不容易被發現,所以又叫做掌心雷,對面笑。
後世著名的軍事題材的電視劇《亮劍》裡,楚雲飛送給李雲龍的那把小手槍就是這個型號。
孫大富說的不錯,這件事確實是有些奇怪。馮慕華雖然沒有混過幫派,但是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出於工作的需要,對他們也有所了解。這個年代是個亂世,槍支管理的很混亂,一般有點條件的人為了自保都被買一把配槍。幫派中的弟子掛槍的就更常見了,但是,一般情況下,幫會裡的人都是掛駁殼槍,這種槍俗稱盒子炮,不僅威力大,彈容量足,價格還很便宜,真可謂是物美價廉,關鍵的問題是,這種槍打起來還威風凜凜,十分能體現出本幫派的威儀。
像這種袖珍小手槍一般的幫會成員是不願意佩戴的,價格昂貴不說,彈容量只有六發,打著打著就沒了,威力也不足,跟對方的盒子炮比起來簡直就是玩具,若是跟人家當面對上,肯定是只有被吊打的份兒。
實際上,喜歡這種手槍的人也不是沒有,但是不是幫會的成員,而是另一群從事特殊工作的人,這群人就是間諜。
當然,也不排除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那名死者是一名幫派的高級成員,對方為了專門暗殺他而專門買了這支造價昂貴的手槍。
偵查工作是十分細致的工作,容不得一點兒馬虎,任何一個細微的可能性都不能放過,要麽去求證,要麽去排除,所以,馮慕華還是謹慎地問了孫大富一句,道:“孫叔,那名死者在幫派中的身份怎麽樣?是不是有人專門為了對付他而買的這把手槍。”
孫大富也早就想到了這一點,早就把那名死者的各種信息摸清楚了,搖了搖頭,面色凝重地說道:“可能性不大,死者這是一名普通的幫眾,沒什麽地位,不值得對方如此處心積慮的對付他。”
如此一來,凶手的身份就很耐人尋味了,當然,並不一定說只有間諜才會買那把勃朗寧M1906手槍,理論上誰都可以買,但是這把手槍是間諜們最喜歡用的手槍,這也就是說,那名凶手,很有可能是一名間諜。
雖然只是一個猜想,事後也可能證明是自己胡思亂想,但是搞偵查工作的,有一絲絲希望,就得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就算事後證明自己是白忙活也不虧,最起碼是排除了一個隱患。
但是,萬一對方真的是一個日本間諜,那若是因為自己的這一次麻痹大意而逃脫了,那自己就是嚴重的瀆職行為,是對國家和民族的犯罪。
於是,馮慕華立即站起身來,將自己的手槍和匕首帶好,穿好衣服,對孫大富道:“孫叔,事不宜遲,咱這就去現場。”
“好。”孫大富到這裡來就是搬馮慕華這個救兵的,聽到他這麽說,自然沒有二話,站起身來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就跟著馮慕華走了。
孫大富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還將正在吃飯的姑爺帶走了,文家的人一看就知道又出事了,但是他們都知道二人工作的特殊性,誰也沒有多說什麽。
還是那句話,都習慣了。
自從升任分局長以來,孫大富也有了自己的配車,只不過他不會開,年紀大了又不想學了,所以就在分局內專門找了個人給他當司機。
馮慕華還是喜歡自己開車,這樣以來,自己臨時有事要走一下也很方便,於是幾人就分別乘坐兩輛車,向命案現場疾馳而去。
案發現場雙橋巷距離文家不遠,沒多久幾個人就趕到了。這裡出了命案,警察們早就將現場一帶封鎖了起來,見到新任的分局長孫大富趕來,立即齊齊地立正敬禮,道:“孫局長好!”
這一聲局長叫的孫大富是格外的舒服,他萬萬沒有想到,本來已經快到退休年級的他,竟然能在人生的後半段老樹開花,抱上了馮慕華的大腿,混了一個分局長乾,便背著手,神氣十足地走進了警戒線,順帶問了一句,道:“今天是誰當值?”他問的自然是當值的警官,目前普通的警員已經不在孫大富的問話范圍內了,誰讓人家是局長呢?要不怎麽是個人都願意當官呢?
那名負責看守警戒線的警察站直身子,一臉鄭重地回答孫大富道:“報告孫局長,文巡警長和王副巡警長都在呢。”自從給馮慕華辦了那件事之後,馮慕華覺得王德彪是個可以栽培的人,做事有頭腦,關鍵是對他很忠心,便跟孫大富說了說,以王德彪在上次抓捕日本間諜吉田上野有功為由,順手給他提了個副巡警長,可把王德彪美壞了,一連幾天走路都是輕飄飄的。
孫大富沒有繼續說吧,淡淡地點了點頭,便帶著馮慕華向命案現場走去。
那名負責警戒的警員並不認識馮慕華,他也很納悶為什麽孫大富會帶一個年輕人過來,難不成這人是上邊派來的勘測現場的專家?所以他也沒有跟馮慕華打招呼。馮慕華對此自然不會在意,一言不發地跟著孫大富來到了命案現場。
案發現場是在雙橋巷中獨立的一個小院兒內,據孫大富調查說,這個小院兒就是死者的住所,只不過不是他本人的房子,而是他租來的。
初期的調查警察們自然已經全都做好了,馮慕華一過去,就將死者的基本情況都了解到了。
死者名叫閆大雷,今年三十二歲,獨自一人居住,是從湖南跑到杭州來打工謀生路的。
他表面的工作是大源貨行的職員,實際上卻是本地青幫的幫眾,而那家大源貨行也是青幫的產業。據鄰居和房東講,這個人平時為人還算可以,沒有跟鄰居鬧過矛盾,也沒有拖欠過房租,只是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被人槍殺在了家裡。
馮慕華聽完報告之後,微微地點了點頭,負著手走進了死者的臥室,也就是他被當場殺死的地方。粗粗看了一眼,見死者是右邊太陽穴中槍,一槍斃命。房間內有被輕微翻動的跡象,應該是凶手想造成入室搶劫殺人的假象,但是因為槍聲響了不敢多待,只是略微翻動了一下就跑了。
“凶手身上還有其他的傷口嗎?”馮慕華扭過頭去,淡淡地問王德彪道。
王德彪自從被馮慕華提拔之後,對馮慕華是感恩戴德,工作起來也是萬分賣力,早就將基礎工作做好了,見馮慕華問他,立即站直身子,給馮慕華敬了一個軍禮,一臉正色地說道:“報告馮長官,致命傷口就是死者右腦太陽穴上的這一槍, 此外死者什麽沒有其他傷口,也沒有中毒的跡象。”
馮慕華對王德彪還是很滿意的,微微點了點頭,便又問道:“是誰報的案?”
王德彪立即將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推了出來,道:“報告馮長官,是她報的案。”說罷,又扭過頭去對那名婦女說道:“把你知道的情況都告訴馮長官,不得有誤。聽見了嗎?”
“哎,哎。我知道了王警官。”那名婦女立即點頭答道,實際上,從她的內心裡,她也是很希望警察們能迅速地將那名凶手找出來的,畢竟她家就在這一帶住著,自己的鄰居被人殺了,凶手都不知道是誰,任誰誰住在這裡心裡也不踏實。
於是,一聽到王德彪的話,那名婦女立即滔滔不絕地向馮慕華將講起案情來,道:“報告馮長官,昨天晚上我的男人不在家,就我自己帶著兩個孩子睡覺。大半夜的,忽然之間聽到了一聲槍響。哎呦,可把我嚇壞了。我當時嚇得鑽到被窩裡不敢動,過了好一會兒,才悄悄地爬起來,跑到房頂上看情況,誰知道看到我的鄰居閆大雷家裡的大門開著,槍聲又是從他家傳出來的,我心裡就覺得出事了,於是就將街坊四鄰都喊了過來,大家去他家一看,發現他已經被人殺死了,這才趕緊去警察局報的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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