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的是趙君弼,他是個八面玲瓏的人,說話從來滴水不漏,短短的幾句話,將所有人都照顧到了,不管是在場的馮慕華還是不在場的唐紹功聽到之後肯定都很受用。
趙君弼說的事正是周拙言最為擔心的,有道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這話還真是至理名言,老子們在前面拚死拚活地衝鋒陷陣抓人立功,事成之後,卻被自己人抄了後路,什麽東西?
不過,周拙言此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鄭友松有處座這根金大腿抱著,站長都拿他沒有辦法,更何況是自己了,現在自己能做的也就是盡最大的努力來保住行動組的勝利果實了,否則不僅自己吃虧,兄弟們也會看扁自己,連兄弟們辛辛苦苦掙到的功勞都保不住,要你這個組長有什麽用?
周拙言輕輕歎了一口氣,一邊抽著煙一邊自顧自地說道:“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郝磊他們能盯住那個日本間諜,別讓行動組的人吃了獨食。只要咱們能拿到線索找到密碼本,那首功就是咱們的,有站長在,諒他鄭友松也翻不起什麽大浪。”
此時,馮慕華突然想起來一件事,略帶擔憂地說道:“組長,我聽說日本間諜來中國之前都受過專業的對抗拷問的訓練,抗拷打能力要比普通人強很多。再加上他們信奉武士道,會不會寧死不開口呢?”
馮慕華覺得自己問了一個比較嚴重的問題,畢竟一直以來電視上都是這麽塑造日本人的,一群不怕死,只知道武士道的一根筋,不想周拙言聽到他的話後,先是鄙視了他一眼,然後冷哼一聲,一臉不屑地說道:“什麽他媽的武士道,來到咱們軍事情報處還不開口的人我這輩子還真沒見過,無非是時間早晚而已。今天早上,老唐已經跟我說了,經過他們昨天一天的審訊,那個日本間諜的意志力已經趨於崩潰,挨不了多久了,不出意外的話,估計今天就能招供。可惜啊,咱們磨好的白面饃饃,愣是端到了人家的飯桌上。”痛惜之意,溢於言表。
趙君弼和馮慕華都知道周拙言此時心裡不好受,這件事擱誰身上誰也操氣,便一邊抽著煙一邊安慰道:“組長你也不用太著急,這不是還有郝磊中尉他們盯著嗎,再說了在這件事上站長肯定也會向著我們的,咱們不至於無路可走。”
周拙言笑了一下,彈了彈煙灰,道:“算了,不提這件事了。對了,你們兩個今天晚上都沒事吧?”
馮慕華和趙君弼互相看了一眼,齊聲道:“沒什麽事。”
“沒事就好。”周拙言靠在椅子上,自顧自地抽著煙,慢悠悠地說道:“這次慕華為杭州站立下了大功,給咱們行動組大大地長了一次臉。我這個做組長的也不能太小氣,晚上什麽都不要安排,咱們去鴻賓樓搓一頓,都把家屬帶上。對了,慕華,你的那個未婚妻也帶上,我還沒有見過她呢,你嫂子早就想跟她認識了。”
馮慕華心頭一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組長,我這次得了獎金,您就別破費了吧。這次就讓我表現表現怎麽樣?”
“不行。”周拙言一把打斷他,道:“你那是拿命換來的獎金,誰也不許吃。這次就讓我來請客,你記得把弟妹帶上就行。”
馮慕華靦腆地笑了一下,抽了口煙,打趣道:“那我就省下這頓了。只是拙荊現在還是個學生,她們家的家教又很嚴,我怕她晚上不會來。”
“不行。”周拙言不僅是馮慕華的頂頭上司,還是他的同鄉老大哥,
這次分配的事就是他幫馮慕華安排的,否則馮慕華估計已經被分配到一線部隊挨槍子去了,所以他在馮慕華跟前說話也就十分隨意,便揮了揮手,大大咧咧地說道:“你這麽辦事怎麽行?哪有你一個人在外面胡吃海喝卻把老婆仍在家裡的?這事要是讓你嫂子知道了,她肯定得罵你幾句。再說了,現在都是民國了,不興封建社會那一套,男女平等,女人也可以出來應酬。你和素秋又有婚約,怕什麽?別人還能說什麽不成?” 一番話有理有據,說的馮慕華找不出任何反駁的借口, 領導的水平就是高啊,怪不得能當官呢,便笑了一下,道:“那慕華就聽組長的,今天晚上就帶她出來讓他見見世面。”
“這就對了。”周拙言靠在椅子上,十分隨意地抽著煙,就像是在跟自己家的弟弟說話一樣,道:“咱們是袍澤,又都是同鄉,在這個亂世就該互相攙扶。不是我矯情,我是真把你們兩個當成手足,所以你們也不要跟我見外,咱們幾家沒事多走動走動,像咱們這樣沒多大背景的人要想翻身靠的就是拚命乾活和團結。知道了嗎?”
馮慕華和趙君弼齊齊站起來,向周拙言敬了一個軍禮,道:“多謝組長厚愛,我等願意鞍前馬後,誓死追隨組長。”
“行了,行了。”周拙言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兩個坐下來,道:“剛說了不用客氣不用客氣,你們兩個怎麽還整這個?”
馮慕華和趙君弼又相視一笑,然後很隨意地坐了下來,跟組長周拙言聊了一會兒家常便離開了。
現在審訊的事交給了情報組,站裡也沒有其他的事,所以下班之後,馮慕華就徑直地回家了。
回到家之後,文素秋正好也放學了,馮慕華便跟她提了一下今天晚上吃飯的事。文素秋是按照古代大家閨秀的標準教養的女孩兒,平常除了上學哪裡都不去,可謂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別說是馮慕華,就算是文震孟都沒有帶她出席過什麽場合。
所以一聽馮慕華的要求,文素秋不禁面有難色,低著頭,略帶害羞地說道:“我還是不要去了吧。我沒有去過那樣的場合,去了怕是給你添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