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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魏臣子》第434章、謀全局圖野心
小書佐黃崇,如願以償的當上了別部司馬。

  他被狡狐授予了五百兵卒,留在蘭山關隘。職責不是守衛,而是火化及掩埋馬家軍的屍體。

  用狡狐的話來說,這些馬家軍都是中毒或者窒息而死的,必須燒掉並掩埋了。免得狼群或者其他野獸啃食了,引發瘟疫。

  而黃崇覺得,狡狐這是在懲罰他。

  在奪得蘭山關隘了以後,他不過是對這些死去的兵卒,露出的些不忍之色,口無遮攔的說了個“可憐”什麽的。

  結果呢?

  那隻狡狐聽到了以後,就直接來了句:“既然汝覺得這些人死得可憐,那就留在此地他們的屍體掩埋了吧。”

  然後呢,悲催的小書佐黃崇,就只能眼巴巴的看著曹軍前去奪取定軍山、南鄭的功績與他失之交臂,每天面對入眼皆是各種詭異姿勢的屍體。

  心情,無比的沮喪。

  就連年紀大了些的張表,好言安慰他的話,都聽不進去了。尤其是張表在說話的時候,帶著一臉的竊笑,讓人懷疑有幸災樂禍的成分在。

  嗯,張表說狡狐將他留在這裡,是在愛護他:覺得他上戰場的經驗很少,所以想讓他先從掩埋屍體等雜務做起,慢慢習慣戰場的殘酷。

  黃崇對這樣的解釋很有意見,但也不敢違抗軍令。

  隻好留在這裡,百無聊賴的督促兵卒們處理屍體。每天最讓他期待的事情,變成了斥候帶回來漢中戰事的進展。

  偶爾的,還會自我安慰一番。

  至少他如今官職是別部司馬了不是?

  也算是手掌兵權的人了不是?

  據說當年狡狐第一次掌兵的時候,年紀都都弱冠了,麾下也不過是六百人而已!現在自己的起點都比狡狐高了,還是不要太好高騖遠的好。

  不過呢,他這五百人馬的掌控權,就持續了八日。

  因為法正率軍到了。

  他消失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原來是跑去了巴中各地,將之前轉為屯田的兵卒全都再度徵召了。浩浩蕩蕩的,人數有兩萬有余!加上之前跟著狡狐、魏延等人的兵卒,曹軍在漢中的人馬已經超過了三萬!

  這也讓小書佐黃崇張大了嘴巴。

  狡狐這是要打算,在漢中與馬家軍決一死戰嗎?

  行色匆匆的法正,可沒有空解答他的疑問。只是讓一名部將接手了蘭山關隘的防務,就繼續往定軍山急行軍而去。

  順帶的,將屬於黃崇的五百人都帶上了。

  這本來也沒什麽意外的。既然是要大戰了嘛,多一點人馬總是好的。

  只是讓黃崇想不通的是,為什麽他的麾下都被帶走了,作為主官的自己,則是被留在了蘭山關隘呢?!

  他帶著微微的憤慨,很客氣的請教了法正。說自己留在這裡的也沒什麽事情做,不如跟著去定軍山看看什麽的。

  頂著滿臉憔悴的法正,揮手趕他猶如隻蒼蠅,一句話就給堵死了:“汝隨去定軍山做甚?去了還不是要回來?好生在此地呆著就是!”

  額

  黃崇心中變成了悲憤。

  原來狡狐也好,法正也罷,讓他留在這裡,是看不上他!覺得他去了定軍山或者是南鄭,會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但自己一直一直都很盡職啊!

  從來都沒有自作主張行事啊!

  汝等為什麽,就這樣看待某呢!

  到底是年輕,小書佐黃崇自怨自艾的,變得有些心灰意冷。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一改昔日的勤勉,天天窩在房內當懶蟲。

  所以呢,沒幾日後,他就收到了狡狐的嚴厲呵斥:“汝個豎子,欲讓黃公衡丟人乎!”

  這句話是蘭山關隘守將,親自傳達的。

  他還說了一句讓黃崇大驚失色的話:狡狐陳恆,剛剛帶著十幾騎從南鄭歸來,現在已經過了關隘,往江陽郡的漢安城而去了。

  黃崇頓時就明白了,法正為什麽不帶他去定軍山。

  他是狡狐的書佐,肯定是要跟著狡狐身邊的。而狡狐都要從漢中回來了,他去了不就是來回折騰一番嗎?

  原來將軍與法將軍,都沒有看不上他的意思。

  只是覺得他年歲尚小,便心生愛護,想讓他少受些行伍行軍之苦

  帶著心中的感動與慚愧,黃崇立即跨上的戰馬馳騁,往江陽郡的方向追去。緊趕慢趕的,終於在傍晚時分,於漢昌縣的地界看到了狡狐一行。

  他們為了趕路快點,連夜晚安歇都沒有進入縣府官署內,而是直接在野外升了個火堆,啃著乾糧。

  “見過將軍!崇來遲,還請恕罪。”

  黃崇跳下戰馬,做好了被訓示一番的準備,來給陳恆行禮。

  “嗯,到了就好。”

  結果狡狐只是點了點頭,揮手讓隨從將幾塊麥餅遞給他,“汝先吃點東西,然後去休息一番。等馬匹緩過體力,我等還要趁夜趕路。”

  “諾。”

  黃崇有些感激,依言接過麥餅。

  夜半,山中的狼嚎彼此起伏,也驚醒了睡夢中的黃崇。

  他睜開眼,發現其他的隨從都在鼾聲大作;而狡狐獨自坐在了火堆前,拿著樹枝撥弄著炭,讓火燒得更旺盛些。

  “將軍去休息一會兒吧,崇來戒備就好。”

  他連忙爬起來,接過照顧火堆和戒備的活計。

  “不必,某剛歇過了。汝為何起來了?是在野外露宿不習慣嗎?”

  狡狐扔下了小樹枝,衝著他露出了個笑容。在皎潔的月光下,這位鎮南大將軍的聲音與臉龐,都充滿了疲憊。

  也讓黃崇敬佩不已。

  想贏得更多,就要付出自己。

  居高位的掌權者,揭開表面的光鮮與面具的威風,入眼的便是渾身傷痕。

  “回將軍,崇是被狼嚎聲吵醒了。”

  黃崇揉了揉還不習慣太亮火光的眼睛,微笑回答。旋即,又臉上有些郝然,“也有些不習慣,崇是第一次在野外露宿。”

  “嗯,行軍打仗,露宿野外乃是常事,汝要儘早習慣才是。”

  狡狐點了點頭,用手指著旁邊的小包裹,“拿這些麥餅去喂馬匹,半個時辰後我等就啟程。”

  “諾。”

  黃崇依言,喂完馬匹後回坐,就低頭盯著火堆陷入了沉默。

  只是時不時的,抬頭看一眼狡狐,有些欲言又止的味道。

  是的,他很想知道,明明曹軍都大舉攻入漢中了,作為巴中主帥的狡狐陳恆,為何一刻不停留的趕往漢陽郡。

  難道是擔心蜀中馬家軍進攻漢陽郡嗎?

  亦或者是,將軍還要調度兵馬進攻犍為郡?

  他心中疑慮不已,卻又因身份的關係,不敢問及軍中機密。

  好在狡狐似乎是覺得,守在火堆前太過無聊了,主動挑起了話題,“汝是在疑惑,某為何不在漢中督戰乎?”

  “回將軍,是。”

  黃崇頓時就興趣大起,恭敬的回答,機不可失的問出了疑惑,“將軍奇奪蘭山關隘,讓我軍得以長驅直入漢中。漢中之地,乃蜀中與隴右咽喉也!馬家軍得訊後必然反撲,大舉興兵來戰,而此時將軍卻往漢陽郡而來,必然有所謀劃。但崇愚鈍,猜測不透。”

  “唉”

  狡狐聞言,卻是搖了搖頭,一聲歎息,“汝言過矣。趕來漢陽郡,並非有所謀劃,乃是某不得為之。”

  黃崇愕然。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狡狐露出愁容,也是第一次聽到狡狐說自己對戰局無謀劃。

  不過呢,狡狐的愁容也沒有保持多久,就隱去了。還話鋒一轉的,帶著考教的意思問道:“某問汝,大軍征戰,首重之事乃何?”

  黃崇對這種變化,有些反應不過來。

  愣了下,才低頭沉吟好一會兒,“回將軍,崇以為乃是糧秣。兵書有雲: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糧秣豐,則軍心定。”

  “善!”

  狡狐讚了聲,伸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繼續問道:“那汝覺得,我軍現今大舉徵兵,糧秣能支援多久?”

  黃崇眼睛一亮,然後瞳孔微微收縮。

  他隱隱的猜到了,狡狐為何急忙趕去漢陽郡的原因。

  正如他方才所說的,漢中郡的地理位置對於馬家軍而言,太過重要了,是無法接受被曹軍佔據的。一旦曹軍大舉攻入漢中的消息傳開,在隴右的馬超,還有南中的龐統,都會大舉率兵來攻打,將漢中的曹軍趕出去。

  就算是南中之地,都扔了也沒有關係。

  而曹軍好不容易才有了佔據漢中的機會,也絕對不會放棄。

  雙方必然將會陷入漫長的拉鋸戰!

  決定這場戰爭結束的因素,不是兵卒的傷亡多寡,而是糧秣!

  巴中之地的糧秣,不能支援太久的征戰,蜀中也同樣如此。至於隴右,那裡土地貧瘠,出產不豐,更支援不了持久的大戰。

  所以狡狐在率軍攻入漢中後,又馬不停蹄的趕來漢陽郡,就是這方面的考慮。

  他用自己的身份和赫赫威名,讓蜀中的龐統不敢調離太多兵馬去進攻漢中,為法正等人減少壓力;為了讓隴右馬超不得不徵召更多的兵卒來戰,更早的將糧秣消耗完,然後不得不退兵出漢中!

  而且,狡狐作為巴中的主帥,權威無人能比。

  萬一漢中的戰事僵持中,曹軍先陷入糧秣耗盡的危機了,還能以自己的威望,讓世家大戶們願意獻出糧食來,供應大軍所需。

  畢竟,在益州,巴蜀盆地是最重要的產糧地。

  曹軍所佔據巴蜀盆地的地方,就是巴郡和漢陽郡!這兩個郡的世家大戶,都有經年累月積攢的糧食。

  只要狡狐一開口,那些世家大戶,肯定是要慷慨解囊的。

  因為他們不敢對狡狐說個“不”字。

  不然的話,以狡狐的陰狠狡詐的凶名,秋後算帳起來,他們別說保住糧食了,說不定連命都得弄丟了。

  只是,既然是這樣的話,為何將軍還要讓某阿父率軍去攻打南中呢?

  雍闓殺害傅將軍的仇,可以緩一緩再報也行啊!

  還有護軍馬幼常部,他們的率領的兵卒足足上萬人!這些兵馬直接往犍為郡而去的話,蜀中馬家軍豈不是更不敢調動一兵一卒?

  小書佐想通了狡狐的意圖,但又有了新的疑惑。

  “多謝將軍賜教,崇明白了。”

  先感激的道謝,他又問道,“將軍,那崇阿父所率領的兵卒,是否也要來漢陽郡啊?”

  “不會。調不調動汝父等部來漢陽郡,攻入漢中的馬家軍,撤退的時間也是一樣的。就不必多此一舉了。”

  額

  黃崇又變成了丈二金剛,摸不到頭腦。

  怎麽就變成了多此一舉了呢?

  他阿父等人率軍來威逼犍為郡,兵力多了,蜀中馬家軍的壓力不就變大了嗎?

  鳳雛龐統不敢調動兵馬去漢中,隻憑藉隴右馬家軍的實力,漢中的法正部不是更容易守住定軍山嗎?勢均力敵、無利可圖之下,馬家軍放棄漢中不就是更容易些嗎?

  他低頭想了好久,依然沒辦法自己解惑,便將問題全都扔了出來。

  不過呢,這次狡狐卻是不回答他了。

  而是賞了個爆栗,笑著罵了句“豎子鼠目寸光”,便讓他去叫醒依然鼾聲大作的隨從們。半個時辰的時間是過得很快的,又該趕路了。

  黃崇又有了些郝然,還以為是自己問了個很傻的問題,讓狡狐不屑於回答了呢。

  實際上呢,卻是狡狐不能將理由說出口。

  因為這個答案,涉及到了他的野心。

  冬十月了,曹丕兩路大軍進攻江東的一意孤行,在劉備稱王的刺激下,終於決定退兵了。雖然無功而返,讓他覺得有些羞惱。

  南線的荊南戰火,也隨之熄滅。夏侯尚的失利,只是被陸遜燒了些糧草;但司馬懿偏師玩命奪得嶄春郡,卻成了此時曹丕征伐江東的最大戰功。

  陳恆是了解曹丕性格的。

  曹丕為了自己的面子,肯定會大書特書,誇獎司馬懿的功勞。 為了將此戰無功而返,變得是獲利而歸,渲染成這是削弱江東實力的良策!

  所以呢,陳恆就是想用奪得南中兩個郡和漢中郡,更大的戰功,來將司馬懿踩進塵埃中!

  試想下,當曹丕把司馬懿吹得天花亂墜的時候;當朝中百官都覺得司馬懿是軍事奇才的時候,陳恆的軍報就到了

  那個場景,等於陳恆無形的、狠狠扇了司馬懿個大嘴巴子!

  鄙夷一句:螢火之光,竟敢與皓月爭輝乎!

  到時候,被捧起來的司馬懿,那張臉該往哪裡放呢?是不是就該知恥而後勇的,鋌而走險的,去找江東的麻煩了?

  是不是,就能讓狡狐找到機會,給弄死了?

  哈!

  至於馬家軍進攻漢中,不能持久,是出於大局的判斷。

  曹魏的主力大軍都撤回來了,關中都督曹真統領的兵馬,就不需要再兼顧防禦並州了,馬家軍還敢和他打持久的消耗戰嗎?

  就不怕曹軍從街亭和大散關進軍,來個甕中捉鱉麽?

  尤其是關中的兵馬,之前都是狡狐外舅,夏侯淵所統領的!駐軍在大散關的主將,更是狡狐的小舅子夏侯霸和狡狐的舊部郭淮!

  他們和狡狐可不是政敵,可不會找理由讓狡狐孤軍奮鬥!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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