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消逝，一切歸於沉寂。

　睜開眼睛，眼前一片空白，仿佛蒙上了一層幕布。但他可以感覺到豔陽高照，驅散了北風的寒冷。

　近處的空白消失了，傑諾的視力正在逐漸恢復。

　傑諾最先發現自己還身處空中，他的身體安然無恙，但心情反而無比沉重。

　莫甘娜的雙翼被齊根斬斷，原本光潔的後背布滿了可怖的劍傷，臉色蒼白無比，仿佛比剛出生的嬰兒還要脆弱。

　“你還好麽?”傑諾問。

　莫甘娜雙眼緊閉，沒有回答，只有呼吸尚存。

　“只有你愛的人，才傷得了你。”傑諾不禁唏噓一聲，這句話是莫甘娜的原話。

　她的氣息聽起來還算平穩，應該沒有生命危險。但翅膀沒了，意味屬於著她的恩典將很快流失，真正的墜落，貶為凡人。

　陽光刺入眼眸，傑諾的視力恢復大半。

　他看見腳下原本多樹的海岸，已然變成了龜裂的大地。凱爾靜靜的躺在地上，情況不必她的妹妹好上多少——三對金翅殘損不堪，暗啞無光，輝煌的盔甲也已破損，兩把聖劍收斂了光與火，斜斜插在她的身邊。

　但是她也沒死。

　氣氛突然沉悶起來。

　“懷中抱妹殺，GET！”海克斯忽然吐槽了一句，想要緩解沉悶的氣氛，但傑諾充耳不聞。

　他隻想著盡快處理凱爾，然後送莫甘娜前往巨神峰找索拉卡療傷。

　他抱著莫甘娜飛到凱爾跟前，凱爾有所察覺的睜開眼睛，掙扎著撐起上半身，冷峻的盯著他的到來。

　傑諾拔起了其中一把聖劍，聖劍在他手中既燃不起聖火，也冒不出黑煙，青色的劍身絲毫不變，想必是他沒有星界力量的緣故。

　凱爾只是眼睜睜的看著傑諾拿起自己的武器，沒有余力去阻止他。

　傑諾放下莫甘娜，提劍走向凱爾，居高臨下俯視著她。

　“sir，你準備把她補刀了嗎?”海克斯問。

　“我得思考一下……”傑諾沒有立刻動手，只是握緊了劍。

　星靈，就是凡人眼中的神。弑神之舉，傑諾不是沒想過，只是沒料到會這麽突然。現在，這個選項就擺在他的面前。

　回想起殺死星靈的具體案例，傑諾所知的只有兩例。

　一是暗裔劍魔亞托克斯，他殺死了戰爭星靈潘森，二是鑄星龍王奧瑞利安·索爾，殺死的還是潘森，只不過不是同一任。巨神殺不死龍王不能參考，但劍魔到現在都沒有受到報復，說明殺死星靈不會馬上招致報復。

　現在他殺了凱爾的話，就能確保德瑪西亞在嘉文四世的統治下安定發展，皮城因此受益。也能免除後患，畢竟給敵人機會就是對自己殘忍。

　但是，在這之前，他已經把血液喂給了凱爾。如果等到她的靈魂被完全感染，那麽他就能控制一個強力的星靈。

　這可是星靈啊！與巨神息息相關的存在，留著凱爾說不定某天傑諾就能通過她得知巨神的消息，緩解一下他對星界巨神認知的匱乏。

　未知的敵人最可怕，傑諾對巨神的忌憚比虛空還要強烈。

　如果要傑諾根據自己的需求做選擇，他會偏向後者。因為他在與凱爾戰鬥之後，對她的實力已經有了比較充分的認識，單挑的勝算大漲，倒是沒有那麽怕她追殺，巨神才夠當他的假想敵。

　而且，並不是只有變成敵人或死人這兩種選擇。機會就擺在面前，不說化敵為友，化解敵意還是可以可以一試的。

　周道的思考了一番，傑諾這樣子回答海克斯:

　“不，先嚇一嚇……殺了她，的確能解決不少麻煩，但她體內有我的血液，留著用更大的作用。還是趁著她無法反抗聊幾句，試試看能不能感化吧。”

　“準備好引頸受戮了嗎?”傑諾磨刀霍霍向凱爾。

　聽到了這句話，凱爾並沒有伸手去保護自己毫無防禦的脖頸，她冷冷的注視著傑諾，咬牙切齒的嘶聲道:“正義……不死！不義者，烈火焚身！”

　“找死！”傑諾裝作氣急敗壞的樣子，揮劍斬向凱爾的脖子，刀光劍影乍現！

　但劍尖在脖子上一公分的地方停下了，因為他看見凱爾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這不止是嘴硬，心腸也狠！

　“怎麽了?你這是開始懺悔了嗎?”凱爾挑釁道:“只有罪人才會懺悔，但你沒有寬恕可言。”

　凱爾的挑釁看似成功了，只見傑諾暴跳如雷的把聖劍丟開，伸出左手擒住凱爾的脖子，右拳高舉就要照著她的面門狠狠砸下。

　這似曾相識的一幕已經成為了她心中的黑暗，她的臉龐回想之前的羞辱，火辣辣的痛成一片，被嚇得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但……拳頭，也沒有落下。

　她帶著困惑緩緩睜開了眼睛，看到的確實傑諾那張越是發笑，就令她越厭惡的臉。

　他在嘲笑自己，她確信。

　但凱爾只看到了第二層，而傑諾已經在第五層了。

　一個閉眼的小細節，讓傑諾看到了凱爾身上的轉變——她也會恐懼，而恐懼是人性中最具代表性的一種情緒。也就是說，凱爾是可以說服的。

　“你笑什麽?”

　“我笑你本可以殺我， 劍就丟在你的身邊，但你沒有把握住這個機會。”傑諾笑得越發大聲與病態。只要你的笑聲夠魔性，也可以帶給別人以精神上的衝擊。

　果然，這次輪到凱爾氣急敗壞了:“光是用劍殺你怎麽夠，你這罪人，要受烈火焚燒三天三夜才能徹底淨除你身上的罪惡！”

　仿佛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傑諾放聲大笑之後捧腹說道:“凱爾，別逗我了，你真的會死的。”

　“正義永垂不朽！”凱爾狂熱高呼。

　“是，正義永垂不朽，但你代表不了正義。”一瞬間，傑諾的表情就恢復了冷酷，仿佛轉換了一個人格。

　他松開了擒住凱爾脖子的左手，用談論天氣般的平緩語氣問她。

　“凱爾，你想過嗎?為何你母親能把雙劍合為巨劍，而到了你手裡就只能掰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