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道漢中郡,小聖賢莊。
清晨,太陽在雞鳴的催促聲下,慵懶的伸伸胳膊,微笑著射出第一縷光輝。那道金燦燦的線,暖暖的照進房間,把整個學堂映成金色。
學堂裡寂靜無聲,隻聽見筆尖在紙上沙沙地走著,就像是輕輕地、小聲地說著體己話。
這是儒家的學堂之一,也是儒家在百家中最獨特的一個地方,百家授業,皆是言傳身授。
而儒家則是大力修建學堂,啟智,明禮!堪稱世上隻此一家,當然,相對於大秦這個四處修建學堂的龐然大物,自然是沒法比擬。
不過一個是官方,一個是私家,根本沒有可比之處。
學堂外,陽光下,是一道出塵的身影,充盈著那抹曾經深不可測的孤清而飄逸的孤寂。
“師尊?師尊?”
阿三見叫不醒出神的張良,好奇的轉過身子,結果對上自己師尊深遂的雙眸。
“呃,師尊,大師伯讓你去一趟。好像有什麽事吧。”
阿三摸了摸後腦勾,嘻笑著對一襲白衣勝雪的張良說道。
“嗯,為師知道了。”
張良撫過阿三的頭髮,緊皺的眉頭也是輕微得淡了一些,不過眼底深處的疲憊卻是一眼能看穿。
阿三剛想跑路,卻發現自己的手動不了,心裡暗道:“錯覺、錯覺。”
使上三四遍勁也動不了,隻得哭喪著臉轉過頭看著眯著眼眸,一臉笑意春風的張良。
小聲道:“師尊,我錯了。”
“錯在哪?”
阿三埋著頭,好似再反醒一般,道:“錯在不該逃學。”
張良似笑非笑得盯著眼前的徒弟,問道:“這是第幾次了?”
......
阿三沉默了,多少次他自己也記不清了,就算記得,難道還要大聲說出來?怕是頭鐵喲。
“每一次都這樣可不好哦,以前都是讓你練體,今後就是背書了,去吧,把學經前三章給背了,明日我查。”
聽完張良的話,阿三已經快搶救無效了,不怕犯錯的根本原因便是他喜歡煉體,每一次受罰之後他都能感覺到自己又強大了。
相反,讀書已經是要他的命了,更別說是背書!而且還是三章!字數最多的前三章!
阿三皺著小臉,委屈著說道:“師尊,要不我們還是練體好不好......”
“去吧,再說一句,四章!”
在阿三眼裡,此時的師尊不像師尊,更像是一個逼良為娼的惡魔!阿三心裡暗道。
咦,好像用錯詞了,不管了!都一樣,都是惡魔,阿三憋著恨,趕緊逃離了現場,不然,待會說不好又得扯出新犢子。
張良眺望著已經跑遠了的徒弟阿三,嘴角不由勾起一抹讓人如沐春風的輕笑。
這小滑頭,頑皮是頑皮些許,但這武道修為也沒落下,剛在他手拉著阿三的期間,已然了解了阿三的修為。
三品!
以一個八歲的年齡達到三品,在眾多同齡的儒家弟子間,也算是不錯了,可惜就是不愛讀書,如果是在農家,自是無關緊要,但!這是儒家!要求君子六藝,缺一不可的儒家。
不多時,走過一道竹林,便到了伏念居住的閣樓。
伏念盤坐在淺白色墊子上,而顏路則是站在一旁,看這樣子也是來了有些時候了。
“抱歉,師兄,來遲了些許。”
張良臉上沒有一絲不好意思跡象,而伏念、顏路也好似習慣了一般,
並沒有搭話。 良久。
“昨日,在扶蘇手下的儒生入仕了,一起的還有名家子弟。”
兩鬢如霜的伏念撫著下巴間的胡須,語氣很淡,但細看,撫念的額間卻有那麽幾分憂慮之色。
贏政不喜儒家,人盡皆知,而如今卻又讓儒家子弟入仕,若是扶蘇上位了,還有些許希望,但贏政、著實難猜啊!
“大師兄,你說,名家子弟也入仕了?”
張良眼中出現一抹沉思,語氣也有些許疑惑。
“對,而且,有弟子說,贏政可能找到了長生不老藥。不是一個人這麽說,這個消息已經在大秦傳開了,前些日子,入先天的,也是贏政。”
伏念的眼中滿是疑惑,長生不老藥怎麽可能真的存在?天命也真的可以違嗎?
前不久的天象還顯示大秦的氣數已盡,不過一日的時間,天象居然變了!原本黯淡無光的帝星居然又展星芒!
這是拿天下蒼生的命運開玩笑嗎?怎可這般無賴......
一直沉默不語的顏路驟然問道:“師兄,師弟想問一句話。”
“你說。”
“師兄是如何看待贏政呢?又是如何看待大秦呢?”
聽見顏路的話,伏念與張良皆是沉默。
又是良久,張良對上伏念欲言又止的眼神,一聲輕笑,道:“願聞師兄解惑。”
伏念看著張良,一聲輕歎,他這師弟就是太過聰慧。
“六國已經滅亡了, 大秦是唯一的選擇。盡管,我也不是很喜歡贏政,這人野心太大,權力又是無比強大,這、不好說......”
伏念的話,顏路和張良自是明白的,總歸一句話,這天下,隻有一個王朝,那便是大秦!
不喜贏政是事實,但千萬儒門弟子需要出路也是事實,伏念考慮的不僅僅是自己,還有儒家!
誰都不是傻子,若是有了贏政的幫助,百家中的任意一家皆可發揚光大,例如,法家!
自商鞅之後,法家便再無一人撐起大粱,結果呢,有了大秦的支持,照樣位列百家前五!
何況,儒家可避一時,不可避一世啊!昨日的兩家子弟齊入仕,便是贏政放出的一個消息,誰做得好,哪一家的資源便更多一些。
機會贏政給了,就看他們出不出頭了,名家在百家中恰列第十,不算弱,但對於儒家來說,也不算強!
名家隻有一位先天,無為!伏念與他交過手,很強,但僅此而已。
沉思良久,張良吐了一句話,淡然說道:“贏者皆孤獨,好戰者必亡。”
伏念與顏路沉默了,各有各的想法,不可強求。
“大師兄,前些日子,我看見另一顆帝星了。”
......
“嗯,你、去吧。”
伏念話落,張良向兩人行過禮,便轉身離去了。
兩人看著張良離去的背影,盡顯落寞,但這是最好的辦法,雞蛋不要放在一個籃子裡,辦法雖易,卻是道不盡的心酸。
好戰者必亡,忘戰者必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