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屍站在丟丟牙身前,歪著脖子,白發垂頭,頭卻欲墜,沒有丁點的生機相。
當枯屍停下腳步的那一刻,一個頭顱竟完全耷拉了下來,甩著頭搖晃著:“說吧。哪裡來的騷氣……和他的一模一樣。”
騷氣?
深陷恐懼的丟丟牙,一陣懵。甚至遠遠聽到此話的北裡,也差點吐口血出來,那枯屍口口聲聲的氣息竟然是一股騷氣?
“我……你到底是誰?”丟丟牙用僅剩的一隻眼,盯著那極為恐怖的面向,不自主地退了兩步。
“不說……也好,反正,我也不想見到他……”枯屍晃蕩著手臂,邪惡乍起,渾身湧出了強悍的能量:“那你還是去死吧!這股騷味真的令人討厭至極!”
一言不合,就發飆。
何等的怪脾氣,沒有任何搔首弄姿的前兆,晃蕩的手臂,順勢抬起,一股誇張的能量朝著丟丟牙而去,如海嘯翻湧,巨浪壓身。
與此同時,四象一百零八印剛好完成,聯合大印攜著一股精純無比的木合向著那二人拍去。
木合起,草葉飛,風肆襲,整個畫面是亂的,可如在上演“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聯合大印才是最後的贏家。
局勢瞬息萬變,枯屍的能量團竟掉頭而去,和那大印轟在了一起,僵持不下。
只見,加持著木合的四象之人,紛紛吐了一口悶血,依舊竭盡全力支撐著聯合大印。
而那枯屍也生生倒退了一大段距離,剛好停在了丟丟牙身旁,那個垂滿白發的頭顱也在搖晃著。
“一群討厭的家夥!”枯屍仿若怒了般,瞬間呈仰天長嘯的姿勢,搖晃的頭顱兀地抬起:“都不得好死!”
一聲呐喊,毫無征兆,詭異萬分,也令得死裡逃生的丟丟牙趁機捏碎了一塊玉符。
仰天而望的枯屍,雙臂上擎,只見一種能量以可見之勢從那口、眼、耳、鼻中傾巢而出,源源不斷,並且在上空無限制的匯集著,一個巨大生物的形狀也緩緩成態。
詭秘的能量如木合般強大,隻是更加精粹,才使得那形成之物有了神。
毀滅的能量遮天而來,宛若到了滅世。
撲通!
似被抽離了靈魂的枯屍,終是沒有支配的力量,頃刻癱倒在地,掀起了陣陣微塵。
“三百年了,還不清楚你的處境嗎!”
滔天之聲,朗朗在悠遊亭上空,如亙古而來,傾世而出,容不得人來忖度。
“師傅……”喃喃著,丟丟牙臉上的恐懼緩緩消失,轉而驚喜地喊道:“是……是師傅!丟丟牙,知道師傅不會丟下我的……”
“是你……你果然還活著!”空中能量形態的巨型生物,空洞的眼睛,盯著一處,渾身的能量也不再流竄。
“老七,回家了……”
空中之音再次響起,憑空就伸出一隻能量大手,似乎是一隻獸爪,長著鋒利長長的指甲,以一種不可撼動的氣勢拍在了那頭巨型生物的頭上。
轟!
瞬間倒地,看似毀滅的能量居然在那隻獸爪上不堪一擊,接著那獸爪化為千絲萬縷,編制成網,將其束縛其中。
這時,丟丟牙蹬著單條腿,手中多了一個木偶,輕輕一捏,便將枯屍易換於身前。
抱起枯屍,丟丟牙臉上再次浮現如初的貪婪,更多了一絲滿足之意,單腿一跳,坐在了巨型大網上面。
“父親!”
最後的呐喊,沒有眼淚,北裡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巨型大網漸漸淡去,
直到在原地消失。 撲通――
北裡雙膝跪地,眼神依舊呆滯,隻是一動不動地注視著那寸枯屍消失的地方。
“那……究竟是什麽?”
“聯合大印也消失了……”
“大陸要熱鬧了,不知是不是西方的那些人,如果是,就麻煩了。”
……
悠遊亭的三五人,驚訝,余歎,猜忌,眾說自語。
隻有一人移步,走到了北裡的跟前,扶起了那個傷心過度,依舊不能自拔的少年。
“北裡,傷心有用嗎?”來人是風朔,不善言語,也不知如何安慰,隻是輕輕地將手撫在了北裡的肩膀,問了一句最真實的話。
“沒用。”北裡低下了頭,不知所以。
“是的。幽火大人已然死了,再傷心都沒用。”風朔言語平靜,蹲下了身子。
“可我希望能陪在父親身邊!”北裡有些激動,對視著風朔的眼睛,可忽然眼中又掛上了一絲失落:“即便,那是一具屍體,我也好想好想。”
“屍體……”風朔站起了身, 遙望著遠方:“屍體,隻是個寄托罷了,終歸是要成為一捧土。那麽,我問你活著的意義,就是守著一捧土嗎?”
北裡不語,活著,意義,仿佛對他來說有如遠不知邊際,卻又如在當下。
“一個寄托,終是一捧土。何不將其易換成一種精神寄托,讓他永遠陪著你。”
“精神寄托?”北裡疑問道。
“對,精神寄托。比如幽火大人的光輝一生,又比如幽火大人的大幽冥神火術,何不將那些榮耀,那種整個大陸都可望而不可及的木合術,作為你的目標,為自己而活。”風朔言語間,神態遊離,宛若自己也進入一種神往的狀態。
“為自己而活……”呢喃這句話,北裡想起了當時在聖地寫下的墓志銘:“我借木偶而生,為自己而活!”
生命中有太多的羈絆,本就活著實屬不易,木合大陸更是充滿了荊棘。
活著本就是希望,活著本身就是意義。
“聖地,賜予我們活墓契約,似如重生,為何不將這不易的生命演繹得更精彩些呢?”風朔反問著,又與北裡的眼神相對,仿佛在傳達著那種意義的真諦。
心靈漸漸明朗,北裡站起身來,回答道:“我知道了。世界還很精彩,有希望自然也有失望。失望,是因為我還不夠強大,不夠實力去爭取那僅有的陪伴。”
看到北裡重燃鬥志的樣子,風朔不再言語,默默的點點頭。
隻是這時不遠處傳來一個不友好的聲音:
“幽火此舉已是背叛東方,其名,永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