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黑山島一分為二,冰冷的海水訇然倒灌,一霎時衝的血汙池中泛起了白絲絲的鹽沫子。
“啊!!!小輩!你怎敢?!”
玄蛇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王真竟然會拚著與他同歸於盡的念頭,一腦袋撞斷了整座島,血汙池也因此被一分為二!那十萬百姓的血肉嘩啦一下子就和海水混在了一起。
玄蛇此時正是成就金身的最關鍵時刻,突然灌進來的海水衝刷在玄蛇的身上,那感覺就好像是正洗著熱水澡,突然澡盆裡被澆進去了一瓢鐵水!
“大人!!!”
這回呂天龍終於是忍不住了,一個猛子就扎進了海裡,去撈沉入大海的王真。
“我殺了你們!”
灌了海水的血汙池此刻對於玄蛇來說,就像是沼澤一樣,任憑他如何掙扎都擺脫不掉。大道之上,沒有退路,玄蛇之前鋌而走險欲證位太乙,就在最關鍵的時刻被王真破壞掉了,現在他的結果已經定下了。
“我……殺了……你……們……”
玄蛇喘著粗氣說著,此刻血汙池對於他來說已經由助力變成了要命刀,那新生出來的金身血肉全都好似隆冬飄雪一般成片成片的往下掉,沒有一會兒,這玄蛇的半拉身子就只剩下了骨架!
“我……不甘心……我的百年心血……”
玄蛇怨恨的說著,頭上的新生龍角也從頭頂脫落,掉在了海水之中。
“百年心血……竟然……毀在了……一個真仙……的……手中……”
玄蛇充滿恨意的話,在海風之中來回的飄蕩,而那千丈大小的蛇軀也還是化作陣陣飛灰,一點點的消散。
“你今日……之勝……絕無下場……待你千百年之後……且看這螻蟻眾生……有誰記得……那時節……你一定會想起我來……我將是你永遠的夢魘……”
隨著玄蛇最後一句話說完,整個蛇軀也徹底化為飛灰。大道一途,路旁盡是客死之人,有進無退,若進而不成,結局只有形神俱滅。
“師尊!!!”
玄蛇已死,誰也想不到那個慕容銑竟然還活著。慕容銑呆呆的看著空蕩蕩的海面,猛然打了一個冷戰,似乎是不願相信這個事實。
“師尊,徒兒隨您去了!”
說罷,這慕容銑竟然一頭栽進了海水之中!
“咳咳……”
慕容銑跳海之時,另一邊呂天龍則是才將王真從海水之中撈了出來,王真手扒著礁石狠狠的咳嗽著,海水順著鼻孔淌了出來,此時王真的肺子就像是被火燒過一般火辣辣的疼。
“慕容銑賊子!休想逃走!”
身後,陳祥突然破空而至。當初正是慕容銑害了他的性命,如今他正欲找慕容銑報仇,怎麽可能會任由對方就這麽跳海?!
“陳祥,你是陰神靈體,若是這慕容銑想要逃走,你是萬萬追不上的。”
勸住陳祥的正是王真,經方才那麽一撞,王真已經是頭破血流,現在滿臉都是鮮血,看起來十分的嚇人,眼下這才恢復了幾分清明。
聽到王真這麽一說,陳祥在海面上生生止住了腳步,但還是面帶焦急的說。
“天官,這慕容銑也是害死東海縣闔城百姓的元凶之一,萬萬不能放他走啊。”
王真臉色蒼白的點了點頭,有氣無力的說到。
“放他走自然是不能的,他若是真隨玄蛇自盡,那一生功過自有地府裁決,他若是逃走了,就以他一介金丹修為,
想來也逃不過追緝,眼下還是先行善後吧。” 王真已經這樣說了,陳祥也就只能作罷。不過陳祥心中有預感,這慕容銑絕不會就這樣死去,他們兩人日後必將是宿敵,這份恩怨還要他自己來解。
“天官,您這簡直就渾身是膽,於某佩服。”
落在後面的眾仙此時也終於都回過神來趕到這裡,於東一臉欽佩的說到,現在想想剛才王真的所作所為,他都感到一陣陣害怕。
“衛守謬讚了,若不是有衛守仗義相助,王某也不會除此魔頭。”
王真勉強的扯出了一個微笑,虛弱的回應著於東,而於東也看出來了王真眼小沒有說話的興致,索性也就不多言了。
正被蘇氏兄妹照料著的白澤也似乎是看出了些什麽,叫蘇氏兄妹攙扶著自己走上前來。
“恩公,你今日又救了我一命。”
白澤讓二人扶著自己,為王真施了一禮謝到。王真輕笑了一聲擺著手。
“客氣了,無當初前輩之饋贈,便無今日之王真。一飲一啄自有天數,一切都在數中,前輩又何須掛懷?”
白澤讚同的點了點頭,她此番主要並不是來向王真道謝的,她真正要做的還是開導王真。
“王天官萬不要因為那玄蛇死前所說的妄言掛懷,天官乃是天庭正神,廟宇香火鼎盛,如今又為蒼生立此大功,香火定然是萬世不衰。”
聽到白澤這麽勸自己,王真這才想起來剛才玄蛇貌似對自己說了一番話,只是那個時候他頭昏腦漲,也沒有放在心上,現在這麽一回想才想起來那玄蛇說的是什麽。見白澤正關切的望著自己,生怕自己也與她之前一樣生了心魔,王真沉思了一番微笑著搖了搖頭。
“怎麽?天官可是有何見解?”
白澤見王真搖頭,連忙輕聲問道。就見王真輕輕的甩開了呂天龍的攙扶,在眾人緊張的眼神中站直了身子。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魔頭倒好,死之前也沒有一句善言。也罷,我這就回答他的話。可惜他是聽不到了,不過也不妨事,我就說給自己聽,同時也與諸君共勉。
王真今日所做,從未想過千百年之後有人能記得。大道無喜、無悲、無善、無惡、無好、無憎、無仁、無虐,參悟大道,本就是精進己身,愉悅自心。若是為了什麽香火功德,非要世人記住自己不可,那與魔障還有何區別?
修行,終究是自己的事,強要伸張他人之正義,便是下乘。我參悟天道,最終不過是要成就自己的道,若是成道時可澤被蒼生,那便是有德。成就道德,大善;有道無德,亦可;為道成魔,不可赦。
銘記此三者,率性而為便好,至於千百年之後誰還記得我,又如何?我還是我。
混沌初分盤古先,太極兩儀四象懸。子天醜地人寅初,避除獸患有巢賢。燧人取火免鮮食,伏羲畫卦陰陽前。
似有巢、遂人、伏羲這般上古賢君如今又有幾人記得?我比他們不過螻蟻罷了,苛求後人記得我?豈不是愚不可及?!”
東海之上,王真心平氣和的說著,可在別人的耳朵聽來,他每一個字都是擲地有聲,令人振聾發聵。
白澤突然笑了起來,居然也甩開了蘇氏兄妹,隨即竟無比鄭重的向王真行了一個師禮!
“枉我自上古活到現在,沒想到我原來就是一個愚不可及。今日聽了天官一番教誨,叫妾身我茅塞頓開。現在想來,之前的甚等魔念真是可笑。”
王真怎敢受白澤的禮?顧不得身上的疼痛讓開了身子。
“前輩玩笑了,晚輩不過是胡言亂語的幾句,當不得什麽教誨。”
白澤認真的搖頭否定王真的謙虛,柔聲的說到。
“當得,當得,之前我舍一身修為功德之時,我隻當它們是負擔,卻忘了我只是我,其他的一切皆為虛妄。
算了,事到如今我也該看開了,世間竟能有天官這般的奇男子。我這小弟小妹,他們雖歷經百世,可在心智上還不及壽活百年的天官通達,往後他們可就要托天官照顧了。”
白澤話一出口,王真的臉色都變了,旁邊的蘇風蘇月也聽出了白澤怕是有了什麽打算,嚇得一把手就拉住了白澤。
“大姐,您這是要……”
白澤扭頭定定的看著兩兄妹,似乎是要永遠記住他們的面容,最終還是輕柔卻堅定的擺脫開了他們。
“大姐要去我該去的地方了,那裡有一個老朋友已經等了我許多年了。
王天官,他們兩兄妹就托付給你了,還望你能答應我的這個不情之請。”
見白澤如此,王真也只能模棱兩可的點著頭,直到現在他還不清楚白澤到底是怎麽了。
“多謝,如此這般我也就了無牽掛了。”
白澤沒有與王真多解釋什麽, 轉過身向著天空邁開了輕快的步伐。
白澤邁出了一步,東方出現一道青氣;
邁出了兩步,南方又出現一道赤氣;
邁出了三步,西方又出現一道白氣;
邁出了四步,北方又出現一道玄氣;
邁出了五步,中央又出現一道赭氣;
邁出了六步,頭頂右邊出現一道銀光;
邁出了七步,頭頂左邊出現一道金光;
邁出了八步,頭頂中間出現一道紫光。
白澤邁完八步,頭上三色仙光化作天地人三花,五方五氣化作五道人影向著白澤頭頂三花朝拜。
“三花聚頂,五氣朝元?!”
眾仙全都眼睛瞪圓,不可置信的說到。三花聚頂,五氣朝元,只有證位太乙才能夠有這樣的氣相,這讓他們怎能不驚。
“沒錯,大姐她終於打開了心結,證位太乙金仙了。”
蘇風蘇月與白澤的情誼實難割舍,白澤的離去讓他們痛徹心扉,可眼前此景又叫他們為大姐高興,當時一抹臉上的淚水為眾人解釋到。
“上古贈圖之後,大姐便已經是金仙圓滿了,可這近三千年來大姐卻再無進境,如今大姐終於打開了心結,證位太乙金仙了。”
“可是,你們這位大姐,她這是要去哪啊?”
好事的呂天龍追問了一句,他十分好奇究竟是什麽好去處,能讓一位太乙金仙舍棄手足情誼。不過沒等蘇氏兄妹說話,王真已經猜到了答案。
“火雲洞,前輩是去了火雲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