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孫躍文大喊一聲,從涼亭跳了出來,搶到院子,輕輕扶起地上之人,正是心裡一直牽掛,為何沒趕回來給祖父祝壽的大哥。
孫集河渾身一震,也搶步上前,低頭查看兒子的傷勢,台小米和趙安弘見孫躍文跳出,也跟了過去,卻不知如何幫忙,隻得狠狠瞪了那梅寒聲一眼,站在旁邊乾著急。
梅寒聲毫不理會,揚著頭對孫鐵劍道:“這是你孫子吧!他前天晚上和我賭錢,輸給我十萬金圓,你給結了吧!”
院子裡一陣嘩然,十萬金圓!
這擺明了就是仗勢欺人了,原來水亦盛的底牌在這裡,不知何時搭上了藍山派弟子這條大腿,才有恃無恐,不愁孫家不屈服。
孫鐵劍臉色鐵青,雙目冒出熊熊怒火,狠狠盯著梅寒聲,梅寒聲也不在意,手按在腰間配劍上,輕蔑看著孫鐵劍,就等他做決定。
孫集河在兒子身上檢查一遍,回頭對父親道:“武兒沒什麽大礙,斷了一個手臂,被灌了幾口酒。”
孫鐵劍才舒了口氣,只要這梅寒聲不下毒手,事情就還有挽回的余地。
“你胡說,我大哥潔身自好,從不賭錢,且知道祖父大壽,匆忙趕路,怎會和你賭錢,分明是你把我大哥打傷,灌醉酒,特意來訛我家。”孫躍文憤怒道,他和大哥感情深厚,見大哥被人打斷手臂,還被人誣陷,心中的憤怒可想而知。
孫鐵劍心裡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孫兒這話一出,就再難與對方斡旋了。
梅寒聲慢慢低下頭,冷冷一笑,道:“小子,你問問這在場上千江湖好漢,誰不知道我藍山派的威名,我藍山派會訛人?”
眼神睥睨,傲視一周,院子中的江湖豪客被其所攝,紛紛低頭,有那脾氣烈的,氣憤想要出聲,也被朋友掩住嘴巴,拉著不給出頭。
二流門派,可是江湖中恐怖的勢力,動耶可出動數千高手,屠城滅族不再話下,一幫子江湖散人,小門小派,誰敢去得罪這些高高在上的高門子弟,平白為自家招來禍端。
話語中扯到藍山派,連孫鐵劍也不敢出言頂撞,隻覺得臨到老了,居然還落了個家財被奪,背井離鄉的下場,不由心覺黯然。
院子內外一片靜寂……
“他這是想錢想瘋了,訛人十萬金圓,媽呀!十萬金圓!做個套就搬座金山回去,你們藍山就是這樣發家的?”一個聲音突兀傳來。
台小米一臉鄙夷,孫二叔一家好吃好喝招呼著他們兄弟倆,他心裡正感激著呢,見孫家被欺負,還沒有人敢幫襯一聲,憤怒地出聲打抱不平。
院子裡一片吸氣聲,數百江湖豪客轉過頭來,看死人一樣看著這個身著短褂,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孫集河楞了楞,忙扯了台小米一把,說道:“小孩子不懂事,梅大俠別和他一般見識!”
梅寒聲雙眉慢慢豎了起來,對孫集河視若未見,眼睛看著台小米,寒聲道:“無知小子,竟敢侮辱我藍山派,過來!受死吧!”
台小米雙眼一瞪,還怕你不成,擼了擼袖子,抬腳就要上前。
趙安弘忙一把拉住他,把他護在後面,笑道:“你藍山派是什麽東西?也敢大大咧咧跟小米這樣說話?”
院中之人神情變得呆滯,眼珠子轉動,看向這更加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
梅寒聲看著一個更小的小孩站了出來,不由一怔,仔細打量趙安弘,一下子竟忘了答話,院子裡數百江湖好漢大氣都不敢喘,
不知道這冒出來硬頂藍山派的少年是什麽人? 難道背景比藍山派更加深厚?可以不懼藍山派!
孫集河怕趙安弘吃虧,忙解釋道:“弘哥兒,這藍山派是東南邊八百公裡外的一個大派,人多勢眾,門派弟子武功高強,在整個江湖都可算是二流門派,可不能小覷。”
梅寒聲聽到孫集河對這小孩的稱呼,心裡一突,就聽那小孩笑道:“二流門派,也敢這樣怎呼,他們老大是誰?東南邊,絕情宗嗎?”竟似不願搭理一個二流門派。
趙安弘登陸青雲大陸前,還是好好了解一番青雲大陸的勢力分布,知道江湖中十幾個大派的位置和相關的信息,也就這十幾個大派和十多個大家族值得他稍微關注一下,其他數十上百個二流門派,數千上萬的小門小派小家族,哪裡有時間去理會。
孫集河心臟猛地跳了跳,張了張嘴,竟說不出話來,脖子僵硬地點了點頭。
絕情宗!
那可是天下巨擘,為魔道七宗之一,雄踞青東山脈中部,實力深不可測,在江湖上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最重要的是,他是魔道大宗呀!一言不合就滅人滿門,要捏死人口不過數十萬的廣集城裡的一眾家族,不會比捏死隻螞蟻更難。
趙安弘毫不在意道:“原來是絕情宗那幫傻子的嘍囉,果然都是傻的,訛人技術太差,也不知道操作得精細些,令人笑話。”
剛才在孫鐵劍面前恥高氣揚的梅寒聲,不自覺矮了一個頭,滿臉驚疑,乾巴巴道:“不知這位少俠是哪個門派的高足,還望示下大名。”
他不過是藍山派的一個普通弟子,面對這些普通家族、小幫派自然高高在上,可聽這小哥兒的語氣,顯然不止是二流門派這一層級,心裡直打鼓,運氣怎麽會這麽差呢,不過是出來撈點好處,想弄幾個錢花花,就踢到鐵板上了。
不會是這小子充大頭嚇唬自己吧!
趙安弘哼了一聲,斜眼道:“你也配,滾,再看到你充大頭鬼,就砍了你的腦袋。”從這小子一進來就看他不順眼,兩個鼻孔翹到天上去了,說話都用下巴對著人,毫無教養,對老人家也不知道禮貌點。
梅寒聲臉上怒氣一閃,卻還是不敢發怒拔劍,看這小子的配劍,倒是和闊劍門配劍相似,卻又有區別,實在不敢確定真實身份。
萬一真是一流門派的子弟,對他拔劍相向,不管傷了人沒有,人家長輩一旦得知,對他可就是滅頂之災了。
台小米笑道:“他不甘心呢,弘哥兒,砍他一劍,讓他知道厲害。”剛才被這小子恐嚇,台小米毫不猶豫就報復過來。
趙安弘哼了一聲,心想也對,這些個江湖人,隻信奉拳頭大的,說得再動聽,也不如挨一拳讓人聽話,右手往劍柄一按,上前一步。
“鏗鏘…”
“篤”劍鳴剛響,瞬間止住。
趙安弘的配劍閃電般拔出揮去,無聲無息把梅寒聲的配劍削斷,又插劍回鞘。
院子中眾人張著口,聽著三個小年輕在那裡答話,沒說幾句,就聽到台小米喊砍人,正感歎現在的小年輕惹不起,一言不合就拔劍砍人。
那小哥兒也乾脆,一步上前,劍光一閃,就見那三米外的藍山派弟子梅寒聲,手中抓著被削斷了的半截劍,臉色蒼白,驚恐欲絕,像見到鬼似的看著那小哥兒。
梅寒聲聽到台小米說話的時候就在戒備,哪想,眼睛什麽也沒看到,隻覺灰色劍光掠過,手中一輕,百煉精鋼的配劍,就給人家無聲無息削斷了,如果那劍再遞前半米,自己此刻就被腰斬了。
死亡如此臨近,梅寒聲隻覺得上下齒控制不住在輕叩著,極力強忍著,身體僵直向趙安弘微微躬身,一言不發,慢慢轉身走了出去。
院子內靜得落針聽聞,千多隻眼睛愣愣看著趙安弘。
他是什麽時候拔劍的?
什麽時候回鞘的?
滿院子江湖豪傑,沒有一個看得清楚,只見這小哥兒往前踏了一步,灰色劍光一閃,這一劍就回鞘了。
這樣的劍法,誰人能擋?
只有台小米完全看不出來高下,見弘哥兒的拔劍式果然唬人,嚇跑了那個大頭鬼,哈哈一笑,摟著趙安弘的肩道:“這拔劍式不錯,我也要學。”
趙安弘推開他搭在肩上的手,見院子裡所有的人都看著自己,個個驚懼不已,心裡莫名就有些興奮,想了想,向孫集河笑了笑,對著孫鐵劍和水亦盛說道:“你們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我不管,孫二叔和躍文是我們兄弟的朋友,誰敢動他們,就是不把我們兄弟放在眼裡。其他人我管不著,隨便,該跑的跑,該死的死,不要來煩我。”
說完,拉著台小米,兩人幫孫躍文抬起他大哥,向後院去了。
院子裡數百人靜靜看著,屏氣凝神,隨著他們的身影轉頭,直到消失,才吐出一口氣,一時間,院子裡滿是吐氣之聲。
孫鐵劍自水雲幫水亦盛發作,心情是大起大落,本以為臨老要栽個大跟頭,哪想峰回路轉,盛氣凌人的藍山幫弟子居然被趕走了,自己的兒子、孫兒居然和一個神秘的高門子弟拉上了關系,這家算是保住了。
伸手拍拍二兒子的肩,欣慰笑笑,轉頭對著水亦盛道:“水幫主,這下你怎麽說?”
水亦盛頭痛欲裂,鬱悶得就要吐血,花了無數心思,用了幾個月時間, 才好不容易請來的高門弟子,才出場不到一刻鍾,威風還沒有耍夠,就被人趕跑,世事之奇妙,比話本更加不可思議,隻覺得滿嘴都是苦味,感覺身邊幾人都看了過來,定了定神,看向孫鐵劍。
“剛才那……弘哥兒……嗯,弘哥兒說了,孫二爺和躍文少爺是他朋友,其他的,他不理會,那我們就退一步。”
“孫大俠德高望重,為廣集數十年的安定,付出良多,孫家應該保持現狀。”
“其他的,該我們拿的,必須拿,我們不惜付出任何代價。”
水亦盛越說越順,最後一句,神情變得慷慨激昂,神情也變得堅定起來,後面八個跟隨的高手也都點頭,目光炯炯看向孫鐵劍,到了這地步,已經不可能退縮了。
何況,那可怕的小哥兒已經說的清清楚楚,只有孫二爺和他的小兒子是他們的朋友,其他人,就連孫鐵劍,人家都看不上。
李元青和楊正道看向孫鐵劍,眼中滿是祈求之色,孫鐵劍歎了口氣,裝作沒有看到,道:“水幫主,要不我們到後面再仔細說說,心平氣和的,更能解決問題。”
水亦盛回頭看看身後數人,點了點頭,孫鐵劍揚聲道:“各位朋友,我孫某和水幫主出現些誤會,現在已經沒事了,大家繼續喝酒,不要被打擾了興致,我失陪一陣,回頭再給大家敬酒。”
院子裡的江湖人士都知道孫家要和水雲幫談判了,紛紛道不客氣,請自便之類的話,眼看孫家渡過一道鬼門關,還搭上了一個通天梯,前途不可限量,大家本就是來捧場的,這時更是給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