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第二客棧周遭燈籠高掛,嫣紅的燈光照耀著竹排上顏色秀麗的白衣女子,婉轉悠揚的歌聲繞著酒樓回轉,聲線越拔越高,似隻雀兒竄入了天際,盤旋幾圈,尖細的嗓音變得明亮,猶如一隻雄鷹俯衝而下,瞬間在酒樓外面轟然回響。
這本是景雲山客棧的保留節目,一直深受往來商客青睞,每到此時,滿酒樓的叫好聲必定此起彼伏,讚歎不絕。
但此刻,滿酒樓的商客不言不食,靜靜坐著,聽中間坐席上,一個大漢在大聲說神人降臨之事。
“那神人頭戴高冠,身著褐紅錦衣,周身有雲龍華光流轉,從夜空中緩緩落下,夜色似被排開,暗紅的流光刺得我雙眼生痛,我看了一眼,嚇得心都要跳出來,忙低下頭,不敢再看。”大漢回憶著昨晚的情景,依舊激動異常。
旁邊一個商客不信道:“你不會是吹牛吧,暗紅色的光,在夜裡還看得到嗎?”邊上幾人連連點頭,青雲的夜晚可是很黑的,特別是昨晚,烏雲低沉,可說是伸手不見五指,這樣的夜裡,哪能看到暗紅色的流光。
大漢呲笑一聲,道:“沒見識的家夥,那神人身穿的衣服,是如何的神奇,豈是你等凡夫俗子所能想象的,三百多個江湖好漢親眼所見,豈能有假,神人之事,誰敢胡編,不要命了嗎?”
邊上的其他人說道:“別管這家夥,快說,快說,神人是長什麽樣的?”
大漢才得意笑道:“那神人呀,面上熒光流轉,看不甚清楚,我後來又偷看了幾眼,啊,真是不敬,神人恕罪,當時真是又怕又好奇……感覺似乎比較年輕,但只能看到光影中的輪廓,真實面容卻是不清楚……”
趙四小心坐在下首,並沒有去聽大漢說事,偷眼看了趙安弘一眼,見趙安弘似乎蠻有興致看著那個漢子,好像說的不是他一樣。
這個靈族神人好小呀!有十五歲嗎?不知道是不是從海外的靈島偷跑出來的?趙四心中浮想翩翩。
突然間弘哥兒眉頭微微一皺,眼光轉到酒樓大堂的一角,趙四隨著眼光看了過去,見一尖嘴猴腮的精痩漢子,正狠狠看著弘哥兒,豆大的眼珠中充滿了惡毒,像一條毒蛇一般。
趙四一驚,就要起身,卻見弘哥兒伸手一壓,忙隻直直身,屁股沒有離開凳子,眼中露出凌厲的殺意,死死盯著那個漢子。
趙安弘看了那不懷好意的惡人一眼,想不到居然在這客棧碰上了,心裡笑笑,看他一身草屑樹汁,顯然好不容易才擺脫那條大蛇的糾纏,直到此刻才來到客棧,當是吃了不少苦頭。
哼!活該!
趙安弘搖搖頭,伸手製止趙四的動作,如果再敢冒犯的話,那就再讓他吃個大苦頭,不再理會,繼續聽那大漢講故事,從別人口中聽到自己的事,竟有一種完全不同的感受。
喬玉良也想不到,竟然會在這景雲客棧再次碰到搶了自己靈果的那個少年,果然是雛兒,得了這天大便宜,也不知道藏起來好好享受,還在外面招搖,卻是找死了。
嗯,旁邊居然有個高手!
喬玉良認真看了趙四一眼,那神態氣勢,一看就是個老江湖,卻是有點麻煩了,喬玉良低下了眼簾,心思電轉,開始琢磨起來。
趙四不知那人為何敢對弘哥兒露出惡意,也不太放在心裡,如果是白天在野外,不介意教訓他一頓,但在這客棧中就算了,想來他也不敢有所動作,否則就要受到景雲山上千人的追殺。
“哇……”
喬玉良抬頭看去,只見講故事的大漢,伸手拿著一小塊布料,放在蠟燭火焰上面,過了良久,那布料竟沒有一絲燃燒的狀況。
喬玉良一呆,難道那大漢講的是真的?
這三天,他一直潛伏在山裡,一怕靈果的事暴露,二來,在不斷想辦法對付那條烏鐵蛇王,對景雲山裡發生的事一無所知,當然,也是奪寶的人群沒有經過景雲山的緣故。
有人對大漢道:“你不怕有人搶你的靈物寶貝了!”
大漢咧嘴一笑:“誰敢搶!這是神人賜予我們的,一傳出去,不怕神人殺了他全家族。哼!我們三百多人可也是說好了,誰家的寶貝被搶了,大家一起去給他出頭。”
滿大廳的商客羨慕地看著大漢,這樣一來,倒是沒有人敢明目張膽搶這寶貝了。
還有些心思深沉的卻想到,人家不明搶,暗暗偷了你這寶貝去, 你又有什麽辦法呢?
說不定你都不敢說出去,怕被神人知道,責怪你保管不力呢!
見沒了故事聽,趙安弘不想繼續呆在這亂哄哄的酒樓裡,站了起來,台小米和孫躍文知道他喜靜,隻好陪著出了酒樓,往院子走去。
趙四隨後跟著,又瞟了那精瘦漢子一眼,見他眼睜睜看著,眼中精光一閃,露出強烈的殺意,那精瘦漢子眼神閃閃,低下了眼簾,顯然沒把趙四的警告放在眼裡。
找死!
趙四心裡暗道,竟然敢打弘哥兒的注意,嫌自己活的時間太長了嗎?
四人走在石板路上,台小米依舊興奮,突然問道:“那個巴掌大的布料靈物,能做什麽用呢?”
孫躍文想了想,道:“貼在心口外面的衣服上,能防住心口被刺。”
台小米搖搖頭道:“拉倒吧,心口刺不進去,刺別的地方,一樣可以把人殺死。”
孫躍文又道:“裝在手套裡,可以空手入白刃,不怕別人利劍了!”
“嗯,這個法子不錯!”台小米笑道,“包在拳頭上,什麽東西都敢砸了,哎!弘哥兒,這個寶貝,可能是最適宜你們巨靈門的好漢用呢!”
趙安弘失笑道:“還真是呦!不知道巨靈門會不會派人來搶?”
“應該不敢吧?”
“難說……”
三人說說笑笑,往院子走去。
趙四微微躬著身,像個仆人,亦步亦趨跟在趙安弘身後三米處,警惕回頭看了一眼,見那精瘦漢子也出了酒樓,站著路邊樹下黑暗處,遠遠看著自己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