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小米臉紅耳赤,也知道這法子傻,強辨道:“那你說,這法子能否測出裡面是否有埋伏?”
趙安弘忍住笑,點頭說道:“應該是能測出來,但是也太羞恥了,你好意思用呀!”
台小米聽趙安弘承認他的法子有效,得意道:“先不管是否羞恥,反正是有用,要不你想個法子出來!”
兩個貨郎沒再留意兩個少年的爭辯,都暗暗點點頭,這法子卻是有效,如果真有埋伏,九成的可能,會把埋伏的敵人引出來,旁邊的精瘦生意人也一臉沉思,顯然也在衡量這法子。
門口光影一暗,走進了幾個人,當先兩個錦衣大漢,氣勢穩重,手按腰刀,四隻凌厲的眼睛在大堂一掃,整個大堂的食客,被其等氣勢所迫,說話的聲音不知覺就小了許多。
剛溜轉到大堂角落的店小二,不由大喜,就要上前招呼,就見肥掌櫃迅速閃出了櫃台,向著兩個錦衣大漢迎去,臉上露出親切的微笑,大聲招呼:“幾位貴客,是吃飯還是住店?”
小二隻好停住腳步,心裡恨得牙癢癢,這樣的豪客,出手最為大方,伺候的高興了,打賞最少也是銅圓起步,說不定還能得個銀圓,但此刻只能眼睜睜看著這錢被掌櫃的賺去。
台小米兩眼放光,這就是他心慕的江湖豪客,冷酷凌厲,氣勢逼人,一言一行牽動人心,盼顧之間,群雄雌伏。
趙安弘見台小米不說話了,也學著偷眼看那幾個江湖豪客,隻覺得這幾人卻是威風,當堂一站,整個客棧就似被他們所掌控一樣。
兩個大漢往櫃台走去,讓出了後面之人,卻是一個清瘦的中年人,神情有些許憂鬱,冷漠的眼睛掃了一眼大堂,抬腳跟了進來,後面也是兩個兩個錦衣大漢,亦步亦趨跟在中年人後面。
肥掌櫃沒聽到回話,毫不在意,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剛張大口欲說話,眼中突然露出驚駭欲絕之色,臉色刷地變得雪白。
趙安弘看得真切,那五人走進大堂,經過了門口坐著的兩個莽漢,剛才還小聲低頭,一副怕事模樣的兩人,突然掀開了衣袍,伸手拿出兩個拳頭大的鐵錘,呼嘯著向一個錦衣大漢和清瘦中年人砸去。
後面右邊那個錦衣大漢,驚醒轉頭,見兩隻鐵錘從身後砸來,也不管砸向自己那錘,閃電般抽出腰刀,一刀橫劈在砸向中年人的那柄鐵錘上,發出“鐺”的巨響。
另一隻鐵錘正正砸在他的後腦,“噗”的一聲,腦袋被砸了一個大洞,頭一低一個趔趄就倒頭死去。
旁邊的錦衣大漢大喝一聲,亦閃電般抽出腰刀,當頭就向那殺死自己同伴的莽漢劈去。
前面莽漢的鐵錘被蕩開,中門大開,清瘦中年人側頭看去,猛地後退,欺進了莽漢的懷裡,左手一肘撞在莽漢的心臟,莽漢的心臟被擊碎,張口噴出大口鮮血,身體委頓倒下。
前面兩個錦衣大漢,怒喝著抽出腰刀,一個轉身,一個盯住前面坐著的幾人。
圓臉貨郎突然腳下一挑貨擔,數十個瓶瓶罐罐就撒向兩個錦衣大漢,各種調料粉末飛揚,大廳瞬間就彌漫一股濃鬱的香料味,圓臉貨郎從懷中掏出一把烏黑的短刀,眯眼揉身撲向那轉身的大漢。
未轉身的錦衣大漢大喝一聲,也不顧眼前散落的粉末雜物,半眯著眼,一刀劈了過去。
不想旁邊的長臉貨郎猛地起身,手中出現一把短刀,向上一架,為圓臉貨郎擋住了錦衣大漢的一刀,自己卻被長刀劈倒在地上。
錦衣大漢長刀一旋,上前一步,又要一刀劈出,後背一痛,心臟已被刺穿,錦衣大漢艱難轉頭看去,只見那精瘦生意人,冷冰冰看了他一眼,毫不猶豫抽出短劍,向前面撲去。
圓臉貨郎剛撲到轉身的錦衣大漢身側,就要一刀扎去,那大漢猛地轉身,匹練刀光就劈了過來,圓臉貨郎雙眼圓瞪,勉強橫過手中短刀格擋,卻哪裡來得及,刀鋒劃過,劈斷了圓臉貨郎大半個脖子。
那大漢一刀殺死圓臉貨郎,並不戀戰,合身向著清瘦中年人撲去,眼角見精瘦生意人撲來,突然停步,矮身下伏,一刀貼地削出,精瘦中年人此刻腳已離地,眼睜睜看著那刀鋒從小腿中一揮而過,怪叫一聲,右手一揚,手中的短劍激射而出,大漢頭一偏,短劍釘在大漢的右肩。
那最靠門的莽漢,視界最佳,砸死一個錦衣大漢,鐵錘回旋,‘鐺’的一聲,擋住了左邊那錦衣大漢的長刀,又一旋,繼續砸向那錦衣大漢,那錦衣大漢手中巨震,長刀被砸出巨大的缺口,後退一步,欲避開那莽漢的鐵錘。
一根褐黃光滑的竹杠無聲無息伸了過來,抵住他的後背,錦衣大漢大驚,退路被封,匆忙間抬起長刀,欲封堵鐵錘,被那鐵錘砸在拿刀的手上,手骨頓時斷裂,慘叫著一腳踢出,踢在莽漢的下腹,莽漢悶哼一聲,臉上現出極度痛楚之色,嘴角含血退了一步,就見那錦衣大漢頭顱猛地一點,身體撲倒在地,後腦杓已經被那褐黃光滑的竹杠戳碎。
清瘦中年人一肘砸碎莽漢心臟,伸手抵住莽漢的身體,向著門外撞去,莽漢一時還沒有死絕,口中冒出大口的血團血泡,雙目無神看著清瘦中年人,竟沒有一絲死亡的恐懼,還露出諷刺的笑意。
剛到門口,兩柄利劍毒蛇般探出,一左一右刺向清瘦中年人的兩肋,清瘦中年人把莽漢的身體往前一橫推,利劍刺入莽漢身體,卻並不停頓,繼續前刺,指向清瘦中年人左右胸口,清瘦中年人隻得放手後退。
大堂中央,那錦衣大漢被精瘦中年人一劍射中右肩,右手一軟,長刀握持不住,‘當啷’一聲掉在地上,左手剛想去拾到,長臉貨郎已從地上一躍而起,合身撞在他的頭上,短刀直直插進了他的脖子,兩人一團滾在了地上。
趙安弘張著口,呆呆看著這突變。
無聲的殺戮,隻十秒鍾不到,四個錦衣大漢就被殺死。
兩個埋伏的殺手,被他們隨死反擊殺死。
一個殺手雙腿被砍斷,此刻正臉色猙獰地處理止血事宜,臉色青白,卻一聲不吭。
趙安弘被嚇呆了……
眼睛裡全都是濺射橫飛的鮮紅血液,是那些殺手無情冷漠的眼神,他的身體一動也不會動了,就這麽呆呆坐著、看著。
台小米反應過來,猛地把桌子掀翻,擋住兩人的前面,往趙安弘身上一撲,把他壓在地上,一個嚇得全身僵硬,一個緊張得全身發抖,相擁倒在厚實的桌面後面,剛好伸出個頭臉,又繼續看著這場刺殺。
清瘦中年人一推,把那莽漢的屍體丟掉,身前就冒出兩個手持利劍的生意人,眼中神采閃耀,竟懷有不錯的內功,靜靜盯著清瘦中年人,手中利劍微微顫動,隨時準備刺出。
清瘦中年人匆忙中回頭一瞄,四個隨從全部身死,三個殺手手持武器,冷漠地看著他。
另外兩個生意人也快步圍了過來,把清瘦中年人包圍在中間。
長臉貨郎扯出條白布,撕作兩半,把精瘦生意人的雙腿綁好,扛在肩上,精瘦生意人緊咬著牙,抖嗦著抓起自己的兩條斷腿。
長臉貨郎又伸手抓起脖子被砍斷大半的圓臉貨郎,快步從後門走了,腥臭的血液一路濺射,從趙安弘和台小米兩人眼前灑過,掉在地上,飛濺在兩人臉上,兩人如被定身術定住, 更加動不了了。
大堂依舊沉靜,胖掌櫃早已經滾回了櫃台,其他食客,第一時間就趴到桌子底下去了。
莽漢背起自己的同伴,一眼也沒看那清瘦中年人,亦快步從後門走了,黃臉漢子提著竹杠後退幾步,把場地讓給了四個劍手。
清瘦中年人的身體一直沒動,左右看了兩眼,歎了口氣,神情更加憂鬱,從懷中掏出把短劍,猛地撲向右邊的劍手。
趙安弘繼續呆看著,那清瘦中年人在四個劍手的配合圍攻下,不斷衝擊,又被一劍劍擊退,他身上很快出現了大大小小的傷口,血液把他的全身都染紅了,但他一直沒有放棄,幾次都抓到劍手的破綻,差點把兩個劍手殺死。
但那個黃臉漢子,竟是個高手,每次都一竹杠把劍手救了下來,清瘦中年人的臉色越來越白,身法速度越來越慢,慢到了一個程度,被四個劍手一個突刺,四柄長劍齊齊插入清瘦中年人的身體,又猛地抽開後退。
清瘦中年人停了下來,身上八個血洞咕咚咕咚冒著血液,但他的顏色依舊平靜,沒有一絲憤怒、絕望之色,腳一軟,跪倒在地,眼睛看著相擁在桌面後的趙安弘兩人,似乎有一絲輕輕的笑意,似在回憶著什麽,慢慢倒了下去。
趙安弘無神地呆看著,心臟似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抓住,不會跳動了,一口氣就憋在喉間,上不去,下不來。
黃臉漢子伸手試了試清瘦中年人的頸脈,又用力捏了一下,發出一聲骨碎的脆響,向那四個劍手點點頭,五人快步從趙安弘頭前走了過去,消失在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