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快更新春分日七殺最新章節!
表彰大會辦得轟轟烈烈,非常熱鬧。全省縣級以上公檢法系統的幹部都到齊了,省廳還特意安排童顯昭做代表發言。他在台上戰戰兢兢,按照秘書提前寫好的稿子念,還念錯不少字。
可以原諒,真正的英雄從來隱藏在普通大眾中間,他們缺少文化知識,沒有心機城府,他們隻認一個理:不好的東西就要被消滅。
呂維遠在表彰會上作了重要發言,還與十位英雄合影留念。大會結束後,武平和陸飛陪著童顯昭回酒店。
路上,童顯昭有點忘乎所以了。在他看來,奶奶的死就死了,這輩子得到呂維遠這樣大領導的接見,還與他握手和合影,值得。他知道那十個人中間,只有他是東郭先生,可在那樣的場合,假的也變成真的了。
童顯昭的聲音揚起來,“你們倆,保護好我,知道嗎?”“那麽現在,是不是應該犒勞犒勞英雄?走,下館子。”童顯昭見哪裡最氣派他就往哪裡走。
真是很討厭呢,他這個嘴臉。
飯店專吃海鮮,貴的離譜。童顯昭活這麽久,還不知道海鮮是個什麽東西。他大搖大擺往最中間位置坐下。武平咬咬牙,點了幾樣東西。他娘的,他也沒吃過海鮮,先撮一頓吧,錢的事情,過後再說。
二兩酒下肚,童顯昭的聲音更大。陸飛幾次提醒他都沒有用。武平乾脆不做聲,低頭吃是最好的選擇。
不過武平終究比別人警覺性高,他已經注意到隔壁桌上坐著的人。
那人衣帽整潔、身材高挑、面白手淨,單從外表上看,是個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可他的舉止神態卻像個女的。
是不是在哪裡見過?武平在心底嘀咕,一時又想不起來。
當武平看向他時,他舉起手中酒杯,向武平做了個敬酒的樣子。
武平不理會。
不久,那人結帳走人,走時把手擺成手槍狀指著童顯昭的頭,“啪。”然後以手掩口,走出門去。
武平感覺心裡怪怪的,挺不好受,他擔心會發生什麽事情。“回酒店。”武平說。
三人走到街口。
“這裡離我們住的地方有多遠?”武平問。
“走路大概10分鍾。”陸飛回答。
——很近。
“叫輛車,不走路了。”
陸飛攔住一輛出租車,武平先進。
可是沒等陸飛和童顯昭鑽進車,路邊突然傳出來一長串尖尖的冷笑。陸飛回過頭看,一把槍已經抵上他腦門,“你……”陸飛隻說出來一個字,“啪”一聲響,子彈打進了他的腦袋。
事情發生在一瞬間,完全沒有準備。聽見槍聲,武平迅速反應過來,他撥出手槍。
武平剛下車,又一聲槍響,童顯昭頭部中彈,一槍斃命。
武平快速繞到車前面,小心探出頭,看見蒙面人朝他尖笑,槍口正對著武平——對方猜到武平會在車頭位置出現。
第三槍響起來。
武平躲得很快,子彈打在輪胎上,車身往一側偏下。出租車司機早嚇得尿流,他一腳油門踩到底,車子轟隆隆往前疾馳。
幸虧武平反應快,滾了出去。
等武平再站起來,蒙面凶手已經跑出去老遠。街上行人聽見槍聲,又看見死人,嚇得四散逃跑。混亂中,武平無法瞄準凶手,等他跑出去,對方已經失去蹤跡。
武平退回來查看陸飛和童顯昭,兩人都已經氣絕。
凶手是誰?不知道。武平心中覺得,就是剛才飯店隔壁桌那個看似女人的男人。這時,武平突然想起來,那是施南生,雖然和畫像上的人有些差距,但輪廓神態很像。真該死,為什麽沒有早點想起來。
施南生殺童顯昭,為什麽?在這個時候,要殺童顯昭的人只有呂維遠。現在看來,施南生果然是呂維遠的人。可是,這又有點說不過去呀,因為施南生殺了呂安之。呂安之是呂維遠的親弟弟,他會派人殺了自己的親弟弟?
童顯昭死了,刑警陸飛犧牲,知青案幕後黑手的事情卻沒有絲毫進展。真讓人痛心和痛恨。
現在關鍵人物是施南生,要想搞清楚呂維遠與知青案的關系,首先必須突破施南生這個關口。
可施南生這個人,像神龍一樣見首不見尾。酒店、飯店、銀行、交通、醫院……什麽地方都沒有留下他的身份信息。
陸飛的犧牲,同事們傷心不已,他老實少話卻愛幫助同事,突然一走,瞬間勾起大家夥對他所有好的懷念。女同志更是哭成了淚人。
伯父呂維遠的罪孽又增加了一層,呂青青想。
陸飛的送別會結束後,呂青青一個人信步在街道上走著。很快就到春節了,街道上處處洋溢著要過年的氣氛。呂青青的心情和這種氣氛形成強烈對比。
她在思考施南生的事情:
施南生殺童顯昭和陸飛,從這點看,他是呂維遠的人。可是施南生還殺了父親呂安之呀,難道這也是伯父呂維遠的意思嗎?不可能呀,絕對不可能,呂青青滿腦子漿糊。
“姐姐……”一個聲音從背後叫住呂青青。
呂青青轉頭看,是一個小男孩,臉凍得通紅通紅。他伸出手,一張紙條夾在手上。
“給我的?”呂青青問。
小男孩點點頭,把紙條交給呂青青後歡快跑開。
莫名其妙。
呂青青往紙上看,一行清晰的鋼筆字:城郊廢電廠,一個人來——鄭南司。不錯,這就是潛逃大隊長鄭南司的筆跡,呂青青認得他的字。
這個人消失好長一段時間,據說是因為違反黨紀國法違反警隊條例,潛逃了。現在,他突然出現在思茅並且單獨約見呂青青是為了什麽?
鄭南司這個人辦正經事不上心,在刑警大隊時經常一門心思擺架子謀私利,說他違反黨紀國法並不奇怪。他單獨約見呂青青,是有什麽秘密要告訴她嗎?去見見也無妨。
單獨去就單獨去,呂青青不害怕鄭南司能從她手上逃跑,鄭南司疏於訓練,身手不行。
電廠的房子已經建起來,發電設備沒有安裝。聽說電廠是港商投資建設的,後來因為當地群眾鬧事,要求增加征地補償款和移民費,雙方發生械鬥,死了不少人。港商一怒之下撤資走了,項目被迫停下來至今。
辦公區和住宿區連在一起,面積不是很大,兩幢房子。呂青青拔出手槍,上膛,她搜索完一幢房子沒有發現,現在往第二幢去。
第二幢三層樓,她剛走到大門口,樓頂就傳來喊聲,“青青,我在三樓。”是鄭南司的聲音沒錯。
這個大膽的家夥,死性不改,以前仗著父親鄭乾是副市長整天招搖過市,如今鄭乾成了罪人又死在獄中,鄭南司滿世界被警察搜捕,竟然還敢這樣囂張。
——爛泥扶不上牆。
呂青青快步上樓,樓房只有骨架,沒封牆,一眼望穿整層樓。空無一人。“鄭隊長,我上來了,你在哪裡?”呂青青握緊手槍。
“哈哈……哈哈……”樓層裡響起一長串尖而細的笑聲,天了,呂青青識別出來了,這是施南生的聲音。果然,笑聲消失後,從水泥柱後面轉出來一個人,正是施南生。他今天穿一整套純白色的西裝,樣貌很好看,但這樣更襯托出他心腸的恐怖。
怎麽會是施南生。
“沒想到吧,會是我,有沒有驚喜?”施南生又笑起來。
“鄭南司呢?”呂青青問,她槍口指向施南生的頭。
“你看你,記性不好。上次就告訴過你的,你們苦苦尋找不到的鄭南司,我知道在哪裡。”
“所以,約我來這裡的人其實是你而不是鄭南司。”呂青青有點想不明白,字跡明明是鄭南司的,怎麽出現的人是施南生,莫非他們兩人是一夥。
“是,也不是。紙條是他寫的,你是我約的。”施南生雙手互搓,除去手上一些塵土。
“鄭南司他人呢?”
“呂警官,你太能傷人心了。從我們見面開始,你一直在找鄭南司,而視我不存在。”施南生臉現微怒,“好吧,既然你這麽思念他,那我就把他還給你。”
施南生伸手進石柱後面,往身前一拉,一個人被他提出來。正是鄭南司。
鄭南司被施南生五花大綁捆著,嘴裡塞一塊棉布。現在,施南生一腳把他踹倒在地上,又抬起腳踩在他頭上。
兩個人都看著呂青青。施南生滿臉陰笑,鄭南司滿臉恐懼。
“放了他,不然我開槍了。”呂青青動動槍頭,示意施南生放開鄭南司。
“開槍?”施南生搖搖頭,“我猜你不敢開槍。不錯,開槍能替你父親報仇, 可那樣的話,我身上太多秘密就沒人知道了,未免顯得有些可惜。”施南生料定呂青青不會打死他,警察不可能隨便殺人。
“你這麽自信你身上的東西我會感興趣?”呂青青也笑笑,她笑得很勉強。的確,施南生不能死,他是聯系知青案和呂維遠的鏈條。“要不要試試?”呂青青手指稍稍用力,板機動起來。
這嚇著施南生了,他以為呂青青絕不會開槍,可看樣子撞針就要撞擊到子彈的屁股。施南生臉色大變,他本來就白,現在更白了。
他的腳還是沒有移開。
兩人在做心理素質的較量,誰先放下誰就輸。
“開槍,青青,快開槍。”鄭南司不管那許多,只要呂青青打死施南生,他就能得救,否則死路一條。
“啪啪……”兩槍響起來,呂青青偏了一下槍,子彈射向施南生的肩膀。
沒有打中。施南生在呂青青開槍之前向後做了個翻身,成功躲過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