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有什麽發現?”
重九斤從樓上下來就看見翹首以盼的張隊和小李警官,女警姐姐向她投來略帶歉意的眼神,當然還是期待較多。
她深呼吸張隊三人也不由自主跟著深吸一口氣,“聞到什麽味道了嗎?”
重九斤“......”這不是對警犬的要求,怕就是來個狼人也沒這麽厲害。
張隊摸摸鼻子,補充道“不著急,你慢慢感覺,需不需要去陳星洋最後出現的地方看看?”
“好啊。”這倒是可以。
既然任務接了,有警方協助也好。
“我還沒吃完,可不可以打包?”卓越倒是自覺。
“也行,都帶上吧,一會兒你直接和我回去。”
等坐上車卓越才知道為什麽張隊會那麽乾脆的同意他打包。
重九斤嘴唇緊抿,盡可能不笑的太明顯。
張隊一手抓著一大把烤串遞到嘴邊一扯,嚼吧嚼吧,“你手藝不錯啊,幾歲開始學的,從哪兒來啊,家裡還有什麽人?”
進食也不可能堵住一個負責任的警察問話的嘴。
並沒有吃飽的烤豬蹄雙目含淚,姐姐說的對,獵場危險,不僅會遇見好人,還會碰上搶奪食物的壞人。
“哼。”
張隊衝小李眨眨眼,正吃著烤韭菜的小李警官會意,搖搖頭“查過了,你自己看吧隊長。”剛才那信息看得他差點被韭菜嗆了。
“卓越,153歲,性別男......”到這裡已經挺不正常了,153長這樣?
沒想到後面更不正常,張隊抬眼看向卓越“剩下的信息全部跟著顯示是‘大秘密’”
這特麽開玩笑也沒這麽開的,你要是弄個權限不夠查看,不然折騰成問號也成,哪個正經部門會在公民信息後面直白的寫“這是個‘大秘密’‘這也是個大秘密’‘全是大秘密’‘別查了都說了是秘密’,這不是小孩子鬧著玩嗎?”
重九斤看著張隊那張臉上的神情快速轉變,有些好奇他看到什麽了,難道烤豬蹄真的蠢到又自爆了一次,不會這麽老實吧。
“張隊?”
她低頭看了眼張隊呼出的光幕,好像是卓越的公民身份證,應該是偽造的,看上去還真像那麽一回事。
只是仔細看下去就會發現後續的檔案豈止扯淡,一眼看過去好多大秘密。
這......還真是坦白呢。
張隊長看了眼毫無所覺的卓越,這人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你的檔案我看了,全是秘密。”
“嗯。”食物被搶奪不想說話的烤豬蹄很認真的點頭承認了。
張隊被卓越這幅理所當然的態度給氣笑了。
車子很快抵達目的地,“隊長,到了。”
“你的事咱們晚點兒再聊。”張隊說著先下了車。
陳星洋最後被看見的地方不是學校,而是他家附近的街道。
“他媽媽為了方便他上下學特意在學校臨街租了房子,雖然房子很小,但是他一個人住也夠了。”
張隊指著前面那棟舊房子“上去看看?”
“嗯,先去看看吧。”
這小區房子很久,應該是荊楚剛重建時第一批修建的房子,好幾十年呢,怕地震等後續傷害,房屋最高也就七層,沒有電梯,緊密的挨在一起。
紅磚房看上去很有年代感,斑駁的牆體在陰沉沉的天空下格外顯眼。
“這老房子好幾十年了,經歷過幾次地震雖然仍健在不過內部損傷挺厲害。”
“要拆遷?”重九斤視線掃過樓道上花花綠綠的小廣告,除了開鎖就是疏通下水管道。
“是有風聲傳出,但並沒有確定信息。”女警回答道“最近到處傳拆遷消息的挺多,不過都是傳聞。”
“陳星洋媽媽租的房子是頂層閣樓,是房東後來加蓋的只有八平米左右。”
說著就到了樓頂。
木板和鐵皮的搭建的小房間,論牢固和舒適度恐怕還比不上集裝箱屋。
小房間只有一張床和一張書桌,小雖小收拾的非常整潔乾淨,這間房和他主人的外套一樣,清爽的香皂和中藥味,還有一些輕微潮濕發霉的氣味。
這樣的頂層閣樓,在陰冷潮濕的荊楚要做到這樣乾爽,平時沒少費心。
“狀元,狀元,狀元”重九斤在陳星洋的書桌上發現一整排小刀刻的字,一筆一劃非常用力,似乎在彰顯他的決心和渴望。
“陳星洋成績很好?”
“挺好的,我走訪了他的老師同學鄰居,都說他是個很懂事的孩子,平時寡言少語但學習一直很刻苦認真。”
“考狀元呢?”
“他高三前成績一直處於中上遊,這學期進步很大一直保持年級前十,但是考狀元除非超常發揮可能性不大,而且他體能不好。”
對啊,大考錄取成績考量范圍很廣,考上好的學院對成績優秀的學生來說也許不算難題,可在一群優秀的學生中爭取成為最為牛的那一個可不就不一樣了。
學霸之間那也是有差距的,考狀元哪是那麽容易的事。
即便那些從小接受超前精英教育的人不參與競爭,也不代表陳星洋就能忽然躥到最頂端。
成績突飛猛進,體能也日漸強壯,短短幾個月要做到這種程度並不容易。
殘酷的說,陳星洋的資質有限,無論多麽努力除非別人在原地等待,否則他不可能成為狀元。
“他的進步很突兀,就連老師也嚇了一跳。”
重九斤站在堆滿雜物的頂層眺望,周邊全是老舊小區,密集的雜亂屋頂。
“那邊,看見沒,那條街,陳星洋最後一次出現在那條街拐角的監控。”
“怎麽樣,能聞到嗎,最近幾天沒怎麽下雨,氣味應該還沒飄遠才是。”
張隊你是認真的嗎?
“他媽媽呢,唯一的兒子失蹤了,她難道就不著急?”一個一天打幾份工供孩子讀書的母親怎麽可能對兒子的行蹤不聞不問,這不正常。
“唉,自從我們開始找她調查詐騙集團開始王琪珊就把我們拉黑了,閉門不見,她對這個詐騙集團非常信任,任何警察找上門都只有被打出來的份兒,無法溝通。”
一行人走下樓,重九斤在樓梯口其中一戶人家的防盜門上看見了眼熟的宣傳單。
“大考助力神。”
“就是這個組織,居然還敢來發傳單?”
“這一棟樓百分之七十的租戶都是學生,這麽肥的市場怎麽可能放棄不管。”張隊把每戶的傳單都收了起來,“他們現在還在發證明這棟樓裡還有潛在客戶,這幫王八蛋。”
從舊樓出來三分鍾左右的路程走到最後拍到陳星洋的位置,這裡是一個十字路口,全是老宅子的小巷,往哪兒走都是四通八達很難判斷最後行蹤方向。
監控中最後記錄的畫面,陳星洋就站在路燈下方,背著書包,他一直側對或背對監控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你們注意到他的嘴了嗎,他一直在說話,是在打電話要麽還是自言自語?”
“這個我們查了當時他的通訊號並沒有通話記錄,她母親當晚曾致電九次都無人應答,應該是自言自語,因為只露出側臉唇語專家也很難判斷他在說什麽。”
重九斤站在路燈下閉上眼,手放置在路燈上。
別人都以為她真的是在仔細分辨感應周邊的氣味。
“聞出什麽味兒了嗎?”
“嗯。”重九斤點點頭,眉頭緊皺在眾人期待的眼神中說道“這路燈應該很受流浪狗歡迎,好多隻狗撒尿標記。”
“九斤!”
重九斤聳聳肩,她說的是實話。
不僅活狗喜歡,死了的也喜歡,路燈下一隻土黃狗衝著張隊齜牙咧嘴,這死狗之所以現在沒有下嘴咬很可能是因為張隊的真靈也是中華田園犬,說白了靈魂有共通之處。
汪汪—汪汪汪——汪——
一陣犬吠之後,重九斤伸出手拽了拽張隊胳膊,這人踩著狗尾巴了就不覺得背脊發涼?
“你站開一點,你們幾個都站遠些。”
“你們轉過身去。”
“為什麽啊?”
這時候在場唯一女警站了出來,“隊長,既然是我們請小重同學幫忙,那就要配合她。”在隊長還有辯駁的時候私信道“女孩子臉皮薄,站在路燈下狗似的聞來聞去多不方便,我們回避一下給予尊重難道不應該嗎?”
張隊這次配合的轉身了,雖然他實在不覺得重九斤是因為害羞才會讓他們回避。
所有人背過身,重九斤這才蹲下身,與現場很可能是當時唯一的目擊證人......狗溝通。
“你見過這個人嗎?”重九斤衝土狗指了指照片中穿著校服的陳星洋。
戴著眼鏡,身材瘦弱,臉上掛著有些羞澀的笑容。
理所當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土狗默默的向後退了兩步,那姿態看著像是隨時準備撤退。
“重同學,你不會以為每一隻死去的動物都會說人話吧?”
“不是嗎?”
雖然心裡大概猜到可還是抱有一絲僥幸心理。
“不是,小熊貓是特例,它不是常規品種的小熊貓。”
這隻土黃狗當天若是在的話它肯定看見陳星洋的行動軌跡,說了什麽,朝哪兒去了。
“你見過就汪一聲,沒見過就汪兩聲。”
這隻死狗是縛地靈,不知什麽原因束縛在此處,“你肯幫忙的話,我可以答應你一個請求。”
死導對重九斤這種見縫插針,不放過任何一個拓展業務范圍機會的行為深表讚賞。
土黃狗身體向後,頭部伏低,警戒的盯著重九斤好一會兒後終於站了起來“汪”了一聲。
等啊等啊等。
兩分鍾後張隊忍不住催促道“九斤,怎麽樣,有感覺了嗎?”
“走吧。”
“啊?”
“這邊。”
重九斤和土黃狗交流完畢,當天晚上它確實見過照片裡的學生,“他朝這個方向走了。”
“你怎麽知道?”
“我聞到的啊。”
順著左手邊的巷子一直走一直走,重九斤這次是真的嗅到了死靈的氣息。
順著這條巷子走出去彎來繞去的走了不過幾分鍾看見一個井蓋,重九斤停了下來。
“怎麽不走了?”
“就到這兒。”
女警官的反應很快,立刻將井蓋打開“他跳下去了?”
“這不一定,但是地面上他的氣息隻到這兒就中斷了。”事實上是土黃狗只看見陳星洋到這兒。
重九斤接受了土黃狗的任務委托,也就能查看土黃狗的記憶,在這隻狗短暫的數年狗生中陳星洋佔據了極為重要的位置。
一幕幕閃回的記憶片段中,瘦弱的少年會在每天都會在上學和放學路上給土黃送食物。
為了節約電費少年在路燈下背書,土黃就是孤寂與肅冷中的溫暖皮草。
少年對土黃講述他的理想和煩惱,日日夜夜,土黃是陳星洋唯一的朋友,然而就在大半年前土黃還是老死了。
因為不放心陳星洋,土黃成了守在路燈下的縛地靈。
從土黃的記憶片段中不難看出陳星洋生活簡單規律,這是一個自律刻苦到幾乎自虐的好學生。
土黃無法離開那根路燈,最遠隻跟到這兒,它委托的任務便是幫助陳星洋。
重九斤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麽幫助這個百分之百已經死去的少年,當前首要還是得先找到他的死靈或是屍體讓警方確定生死。
“這條下水道廢棄很久了。”張隊查了這邊市政規劃,眉頭緊皺。
走進下水道,死靈的氣息更濃烈了幾分。
“這下面怎麽這麽冷?”
“你該慶幸的是在這條下水道廢棄的時候廢水已經全部排出。”張隊剛說完被打臉。
朝內走了沒多久就看見下水道水槽內蓄積的汙水,渾濁的汙水與垃圾淤積在一起形成泥沼一樣的狀態。
這下水道不能再繼續前進了。
“前面已經沒路了。”
重九斤指了指前面不遠處拐角“不用再繼續了。”
在淤泥最上方有一個看起來與當下環境很不相稱的書包,書包露出的上半部分雖然樸素卻非常乾淨, 看得出使用者平時的珍視愛護,下半部分陷在淤泥之中。
“這是陳星洋的背包。”
張隊三兩步走過去拽起書包,其中一條肩帶已經壞掉了,滴滴答答的甩落一地泥點子。
“這前面沒路,陳星洋的書包卻出現在這兒,他很可能已經遇害。”
張隊抓了抓剛長出來的短胡茬,對小李說“封鎖現場,通知局裡立刻派人過來。”這意味著這次牽扯大考詐騙團體的案子將升級成命案。
重九斤的視線越過提包的張隊落到他身後,其實可以把可能兩個字直接去掉,陳星洋已經遇害了。
渾身泥漿眼鏡歪斜,眼耳口鼻被淤泥堵塞,雙眼鼓起,做眼珠子要不是眼鏡擋著就掉出來了,頸椎折斷無法給與支撐,腦袋只能九十度向右彎折耷拉在肩膀上,他拖著一身泥朝下水道出口走,反反覆複,反反覆複,嘴裡還念念有詞“不能遲到......不能遲到.......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