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陣低沉的轟隆聲在洞穴中回蕩,地面震顫加劇,洞穴石壁隨之出現一道道裂紋,一塊,兩塊,泛著磷光的未知礦石碎屑大大小小從高處墜落猶如一場小型流星雨,掉落的礦石咕咚咚落入水面蕩起一圈圈波紋。
劇烈震感下保持平衡的難度系數暴增,重九斤左搖右晃艱難的閃避砂土碎石,身體柔韌度和平衡感被發揮到極致仍沒能逃脫摔倒的命運。
反正不摔也摔了,這地方藏也沒地方藏,重九斤乾脆蹲在地上把背包給轉到前邊雙手護住小奶娃,意識力護盾形成一層屏障將腦袋給護住,死導說了,頭部是假體再造最為複雜耗能的部位,必須優先保護。
“地震,這肯定是地震,不是老子踹的”在這個生死危機的時刻葛三丁的喊聲聽起來竟然還帶了一絲驚喜。
誰乾的重要嗎?
這洞穴眼看就要塌了,重點搞錯了吧。
小熊貓繞著洞穴跑了一周回到重九斤肩上,一副炸毛狀搖搖頭攤爪子,洞穴四周都沒有出路。
深處地底不知多深的洞穴石壁內遇上劇烈地殼運動,除非會飛會瞬移不然只怕真要埋這兒,倒是節省了喪葬費,有山有水還有鄰居,一條龍服務到位。
重九斤已經開始思考,理論上她本能就是個死人,只要身體還能用她大概也許還能找著機會出去的吧?
突如其來的尖嘯聲令重九斤發散的思緒中斷,彷如一板尖針同時扎入頭皮,刺痛難忍,眉頭緊皺抬頭望向洞穴上方,一道黑影混在碎落石塊中下墜,與之相伴的事尖利呼嘯聲。
漆黑的身影在磷光襯托之下反而顯得越加清晰,看不出具體是什麽形態,渾身包裹著一層類似黑霧的東西。
當它落到半空時竟然借力下墜的石塊,身體輕盈的仿佛沒有重量足尖踏石一躍而起。
它是第一隻卻不是最後一隻,墜落的黑影越來越多。
“不是地震,這些黑影是被打下來的。”張隊沉聲說道“你看它們下墜時的姿勢,有人或是什麽東西正在攻擊它們。”
雖然還不清楚這些黑影是什麽,可這個發現卻令重九斤三人都很振奮。
“它們從石壁最上方下落,很可能意味著上面有路。”張隊食指豎起指了指洞穴上方。
砰的一聲,一道黑影再次被擊落,這一次它沒能從半空二度躍起,被打落到地面後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重九斤看著距離自己不足十米黑色不明物體危機感油然而生,下意識加固了意識力護盾同時向後撤。
晚了。
黑色身影略有停頓呼哧呼哧拉風箱一樣的聲音叢它身體裡傳來,似乎正在感應著十米。
距離如此近的時候,黑影的面貌也清晰起來,瘦小佝僂的身影有著遠超正常比例的手臂垂直到地面,身體表層覆蓋著一層黑色流沙似的物質,在體表流動循環,頭部凹陷,仿佛被挖去一個大洞。
被盯上了。
哪怕對方的頭部,不對,那就算不上是個頭,只是一個黑色向內凹陷不斷旋轉的旋渦,連臉都沒有更別說眼睛,可重九斤就是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被盯上了。
黑色沙石體表不斷流轉,眼前的東西說不上是液態還是固態,呼嘯著朝重九斤衝了過來。
確認過眼神,是它要搞的人。
面對突如其來的衝撞,重九斤迅速抬手格擋,雙臂的護腕配合意識力護盾使用防護效果杠杠的。
黑影的姿態輕盈,力度卻極強,重九斤隻覺得身體承受巨大衝擊,雙腿不斷向後退。
呼哧呼哧的聲音環繞在耳邊,像是沉重的呼吸聲。
“這是什麽怪物?”
除了‘怪物’重九斤找不到更合適的代名詞,
眼前的東西不是她所知道的任何一種生物,不對,她根本不知道它是不是生物。它沒有真靈,重九斤打開‘真靈瞳’也只看見一團壓抑沉鬱的黑色。
尖嘯聲仿佛是在呼朋引伴,墜落到洞穴底部的黑影們不再瘋狂向上躍起反擊,反而將注意力轉移到洞底的重九斤幾人身上。
洞穴再大空間也有限何況中間凹陷處還被水淹了,幾人只能環繞石壁繞著圈圈跑,想要徹底甩開或是躲避黑影怪物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小心”張隊將艾麗婭拽到身後,陀螺在張隊身前飛速旋轉,速度快到成為一面屏障,擋住他和艾麗婭身前的黑色怪物。
砰砰砰,突兀的槍聲響起。
一聲聲槍響在洞回蕩,讓人分不清哪一下是回音哪一下是真響。
葛三丁不知從哪個兜兜裡摸出一把手槍,星爆前的地球常規便攜式殺傷性武器,放在今天對大部分生命仍然有著絕對致命的攻擊力。
尤其是近距離爆頭的時候,腦花綻放的奪命方式不給人丁點搶救機會。
葛三丁咧著一口大黃牙的笑容還沒能完全綻放就僵硬在半途,
此時此刻被爆頭的不是人,子彈準確無誤的射入黑色怪物的頭部,然後就被吞了被吞了,黑色沙石將子彈夾住就沒有了然後。
超綱了,子彈都不怕,這到底是什麽玩意兒?
“閃開”張隊衝葛三丁大吼之時手上再飛出一顆陀螺,飛快旋轉的陀螺化作一道雷光插入怪物體內。
轟的一下沙石碎裂一地。
“好!”葛三丁從命懸一線的危機中逃脫,立刻一轉身躲到張隊身後。
這下總算是死了吧?
每個人心裡都這麽期盼的時候令人絕望的事再次上演,散落一地的黑色沙石仿佛有生命一般一眨眼的功夫就重新聚合在一起。
“這些怪物到底是什麽東西?”葛三丁害怕的聲音都在抖,但這並不能阻止他嘟囔,“我不該跟你們走的,我哪怕回去投案自首也比在這兒等死強,死了死了這次死定了。”
原地滿血復活,甚至變得更強大,還有比這更過分的嗎?
重九斤見此一幕第一反應是“難道遇上傳說中的亡靈戰士了?”
死導斬釘截鐵的否了“不,這不是亡靈戰士,物種不同。”
不管是什麽,現在很危險。
人生際遇總是如此難以捉摸當你以為生活已經很驚險的時候它總是還能變得更驚險。
沒有退路除了硬著頭皮衝上去還能怎麽辦?
重九斤迎擊而上,右手抓住怪物的脖頸,左手握緊匕首直插,這時一個令她萬萬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
她的頭被牢牢按住,伸長了胳膊連腿也用上了凌空揮舞竟然也沒能夠得著攻擊目標。
竟然被按頭殺了!
鬼知道重九斤此時的內心起伏。
重九斤沒想到這麽少女心的姿勢竟然奉獻給了一個身高怕不是還沒有一米四的怪物,可誰讓對方手臂真的長呢?
單單按住頭部當然是不夠的,流動黑色沙石順著怪物的手臂向重九斤蔓延。
黑色流沙緊貼著頭部順勢而下,重九斤隻覺得眼前一黑什麽也看不見了,頭頂有一股詭異的能量遊走。
意識不受控制逐漸渙散,意識力護盾處於要碎不碎的邊緣。
她仿佛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沒來由心底不由自主的泛起一絲莫名的恐慌,感覺身體被掏空好累啊,。
哇!
嗚哇哇!
震耳欲聾的哭聲在耳邊炸開將重九斤從失神中喚醒,小奶娃這次再也憋不住了,哇的一下哭出聲,徹底釋放後嚎的那叫一個肝腸寸斷。
無力垂放的雙手猛地抬起抓住懟她天靈蓋的怪物手臂。
既然萬物皆有靈,那這怪物也不該是例外。
死神指骨順著意識力扎入的一瞬,這一次輪到黑色怪物生出本能的危機感,意圖後撤。
晚了。
正常人被流沙包覆住頭部,眼耳口鼻被沙石堵住,肯定沒有活命機會了,可重九斤不一樣啊。
一個怪物一個死人,狹路相逢勇者勝。
這一次地上散落的沙石沒能再重新凝聚,徹底涼了。
怪物死了一隻,可她的心情並沒有變得輕松,意識力不是取之不竭用之不盡的,從渡口村被擄開始再到此刻她並沒有休息恢復的機會,意識力一再消耗,能撐到現在都算是天賦異稟。
“我們是被包圍了嗎?”
重九斤成功完成一次擊殺,葛三丁立刻拋棄張隊這個肉盾試圖躲到她的身後。
可惜他一轉身就看見還有兩個黑色怪物近在咫尺,“張警官的侄女救命啊!”
虧的是口舌利索否,否則喊這一聲的功夫只怕是已經呼救失敗樂樂。
重九斤退到張隊身邊,三人成三角將艾麗婭這個非戰鬥人員保護在中心。
葛三丁雖然腿肚子打顫但也沒有說什麽廢話,配合隊形。
張隊已經連續兩次用陀螺震碎怪物,可怪物每次總能完好無缺的複原。
這麽殺下去簡直沒完沒了,等到他們氣力耗盡那就只能等死了。
“你怎麽殺死那怪物的?”
當然是接引它送它去該去的地方啊,難道能這麽說嗎?她就算坦白張隊大約也不會信的。
“我也不知道。”
洞穴石壁的震動搖晃不知在什麽時候忽然停了下來,洞穴上方仍陸續有黑影落下。
“天啊,還在掉。”葛三丁指著洞穴上方正凌空落下的黑影無力又絕望。
就連張隊也感覺到一絲無力,眼下的形勢實在不樂觀。
重九斤眉頭緊皺,她也許還能再接引一隻或是兩隻怪物,可天曉得還有多少隻掉下來,當意識力枯竭後又該怎麽辦?
“死導,現在副本可以打開嗎?”
“升級中的副本無法正常打開。”
也就是說還是有辦法打開的。
“強行打開正在升級過程中的副本可能會造成不可逆的意外結果,後果與副本本身屬性和環境相關每個個案都具有特殊性,結果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點只有一個,強行開啟副本的試煉者浮出慘痛代價。”
那到底是怎麽慘痛法,重九斤想問又把疑問咽了回去,既然死導沒有說會原地消失,也就是說即使強行打開副本也不一定會原地消失。
兩害權衡取其輕,慘痛代價怎麽也比現在全軍覆沒的好。
“要怎麽做?”
心理建設完畢,重九斤深吸一口氣,就在準備強製打開副本的一瞬,一道光束忽然從洞穴石壁上方落下。
“誒,下面真的有人。”
一道驚疑的人聲響起。
普普通通尋常的男人聲音在這一刻對眾人來說簡直甜美的過分。
“有人,有人,有人人人”葛三丁生怕那人跑了,趕緊大喊了幾聲。
聲音在洞穴石壁內不斷回響。
只見兩道人影順著光束一躍而下,一男一女,兩個人身上都綁著保護繩索,直到落地也沒有松開。
讓重九斤幾人命懸一線的黑色流沙怪物在他們手裡沒能走下一個回合,嘩啦啦碎了一地,散落的碎石沒能再次凝聚,乾淨利落的秒殺。
前前後後也就耗費了二十來秒的時間。
這這和剛才他們四個面對的怪物是同一批嗎,為什麽看起來不一樣?
強弱對比太過懸殊,將重九斤等人襯托的無比弱小無助。
無論如何暫時安全,不用強開副本重九斤和死導都松了一口氣,畢竟誰也不想動不動就付出慘痛代價。
被繩索拽著向上到了洞穴石壁一處破洞的位置,這裡的高度已經超出之前張隊探查的高度,可仰頭向上看時仍然一眼望不到盡頭。
洞穴石壁半空有一個被撞破的不規則洞口,看上去就是不久前人為造成的,剛才的所謂地震不會碰巧也是這些人乾的吧?
重九斤四人被吊在半空中晃晃悠悠,那一男一女先到了洞口後才轉身用審視的目光掃視幾人。
開口便是質問,“你們是什麽人,為什麽會出現在地底洞穴?”
這待遇其實並不出乎意料,地底深處的封閉洞穴驚現活人誰看見誰驚詫,重九斤也疑惑救人的這兩位是什麽身份,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兒。
“我是”不等張隊說完。
“我們是拾荒者,山體滑坡被意外衝進來的。”葛三丁先搶答,說著咧嘴露出一口黃牙,手臂還碰了一下張隊以表提醒,這警官怎麽見人就要表明身份,萬一遇上壞人呢?
“兄弟,大家都是走南闖北的,這次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問話那人不說信不信,視線逡巡在經過重九斤後背時才定住,轉開又轉回去,“帶著孩子到這麽危險的地方拾荒?”
“是啊,現在討生活不容易,大兄弟要不先讓我們著地,孩子這麽吊著多危險啊。”
葛三丁可真是百變啊,瞎掰扯張口就來。
就在葛三丁套近乎的時候,有腳步聲靠近,
“有什麽發現?”
“報告長官,發現四名自稱拾荒者的可疑人員。”問話的男人讓開半邊身體,“就是他們四個還帶著一個小孩兒。”
“九斤你怎麽連孩子都有了?”
滿是疑惑的熟悉嗓音從頭頂傳來。
十八歲已卒少女仰頭的一瞬看見叼著牙簽的牛魔王。